气息了。”陆清宇伫立在菊群之前,微笑说道。
啊,啥?这株暖黄菊花就是“霜华”?
白霜染一听,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这这搞了半天,她居然跟自个成仙前的同类在生闷气,她真是愈修愈回去了。
“这株菊花就是霜华?”白霜染故作不知问道。
“对,它就是霜华,是容阳城内最稀有的名贵菊种,据传霜华已有两千年以上的历史了。”陆清宇笑着说明道。
“两千年?怎么可能?”白霜染咋舌,两千年,那岂不跟她一样大?
见陆清宇同白霜染聊得正兴,周叔面露微笑,悄悄离去。
“这是真的,我没骗你,容阳城内老老少少都知道,关于需华的由来,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是一个很哀伤的故事。”
“有传说?快说给我听听。”白霜染可好奇了。
“好啊!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传说在两千多年以前,霜华本名并不叫作霜华,而是叫作霜染”陆清宇开始说故事了。
什么?霜染?听见陆清宇所言,白霜染脑门一轰,心头一凛,怎会如此凑巧,这株菊花的原名竟和她相同?
心中疑惑顿起,白霜染暂压下心间的疑问,竖起耳朵,继续听陆清宇讲霜华的传说。
“两千多年以前,有位叫作柳重阳的书生,他爱菊成痴。有一年外出访友时,在山中无意间发现了一株罕见的菊花。书生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当下披星赶月,不分日夜赶回他的故乡,在他的屋外亲手栽下这株菊花。
书生回来之时已入秋,正是菊属的季节。
秋夜露寒,水气凝成露露。夜里,书生担忧菊花受不了寒,奔至屋外查看,却见菊花染霜,迎风秀挺绽放,其丰姿似文人傲骨,又像少女清丽,令人望而爱之,再也不忍移开目光。
菊迎秋霜之姿,书生为此株菊花命名为‘霜染’,此后霜染伴书生,朝朝夕夕不离分。翌年秋日又至,霜染更为盛放美丽,书生大喜,益加用心照料。
那年秋季,容阳城的菊花赏,书生全心呵疼照顾的霜染夺得菊中花魁,声名大噪,霜染顿成容阳城内外备受瞩目的焦点。
霜染名动,引来祸端,乐极生悲。
来自官家的恶势力,书生被迫交出霜染,抵死不从的结果是身陷囹圄,死于非命,被官家夺走的霜染,在书生死后不久也渐渐凋零枯萎
书生冤死,魂魄飘入地府,入枉死城囚禁千年,再入轮回,在人界一世一世飘荡。世世皆饮孟婆汤,他已不记得霜染的存在,只凭残存破碎的印象,生生世世不断在寻找一抹温暖的笑容。
霜染凋零之后,一缕灵气散出,重新依附另株菊花而生,在深山翠林里吸取日月精华,时光荏苒,漫长两千年的岁月,霜染修炼成仙,归入仙班,断绝六根,无情无欲。
两颗心,一在天界,一在人间,天上人间,永无交集。
据说柳重阳死前,对霜染仍是念念不忘,最后他将他对霜染所有的思念写成一首诗,之后含恨而终。”
“什么诗?”听完这个故事,白霜染无法控制她的情绪,早已泪流满面,哭红了双眼,同时她也明白初见“霜华”时那分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诗题名叫作菊思,诗曰:‘傲骨清魂碾玉凉,年年蕴秀认重阳;从来孤隐东篱下,哪得秋心更胜霜?’”陆清宇朗声念完这首诗。
“哪得秋心更胜霜?”白霜染颤抖跟着覆诵,眼角的泪溃堤似地纷落,原来这个传说中的“霜染”正是她,而“霜华”则是她依附修炼的栖身之花
整颗心揪成一团,疼痛不已,她不明白为何当年化作灵气的她修炼成仙之后竟是如此绝情!名列仙班,在瑶池当差,长久以来逍遥自在;而那位对她用心至极,呵护备至的书生柳重阳却在重重轮回里转世,如今不知身在何方?
她甚至已描绘不出他的形貌,脑海里依稀记得的只有他醇厚温文的嗓音。
她自许是天界最尽责善良的仙子,没想到原来的她根本是朵忘恩负义的菊花精!成了仙,就忘了恩人,她哪配当仙,
“白靖,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陆清宇不解问着,心忖这个传说哀伤归哀伤,可也不至于听了会哭得这么凄惨吧!
“我我现在心很乱,这个传说太悲伤了,你先自个儿回屋里去,我要找个地方静一静。”白霜染说完,口中轻念咒,身影瞬间便消失无踪。
“白靖,有事别搁在心上,说出来让我”
偌大的花园里,只余满心纳闷的陆清宇独自伫立在秋风中。
到了隔天早上,白霜染才又出现在陆宅,一夜未归,陆清宇心头甚是挂念,听到白霜染回来,便直关心追问。
“白靖,你昨夜去了哪里?一整晚都不见人。”
“只是随便走走。”白霜染随口应着,吹了一晚的风,繁星点点,她紊乱的心绪一如熠熠星辉,闪烁明灭,毫无秩序,愈想愈是乱,怎么也厘不清头绪。
黎明初晓前,她偶然想起临下凡前,老君殷切的交代。
如今她的心清明不再,事实摆在眼前,再明显不过,她凡心已动,深深为红尘俗事所牵动!这段时日的相处,陆清宇早已是她的牵念,而在知悉容阳城的传说之后,心头的悬念又添一桩,柳重阳
记忆里全然无他的存在,要她如何在重重轮回中找出他,以报他当年一番真心爱护?
“你怎么了?声音听来闷闷不乐的,从昨晚跟你提了霜华的古老传说后,你就变得怪怪的。要是早知道这个故事会意你不开心,我就不说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幸好你有跟我说这个传说”不然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自己是个多可恶又忘恩负义的菊花仙。
“真的没事?”陆清宇还是不放心。
“真的没事。”白霜染强颜欢笑,此刻她心头的事如何能对他人道?
“好,口说无凭,证明给我看。”失明这些天,已让他练就比往日更为细密敏锐的观察力。
“啊,证明?要怎么证明?”白霜染怔然。
“来,陪我出去走走,待在家里就是觉得闷。”他举起拐杖,一如往常要白霜染领他,脸上扬起一贯温和无害的笑容。
“喔,好好吧!”陆清宇的招牌笑容最是让白霜染无招架之力,她接住闭杖,领着他出府散心去。
一路上白霜染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陆清手不理不睬,他顿觉自讨没趣,心头有些不畅快,闲聊时故意加两三句讽刺的话,白霜染却恍若未闻,让陆清宇暗暗气恼。
依着陆清宇的意思,白霜染陪着他来到容阳都府。
到了大门前,白霜染搀陆清宇下车后,让差役领着地入内,陆清宇执意要白霜染陪他进去,她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两人在都府门口僵持了好一会儿,末了陆清宇拿白霜染莫可奈何,才悻悻然让差役带他进去。
白霜染到底在烦些什么?问也问不出答案,今天态度又是一副冷漠难以亲近的样子,他好意关心,反倒被拨一身冷水,一思及此,陆清宇心中的不悦更深了。
都府内,陆清宇因中毒失明,复明无望,决意辞官,都府大人极力挽留不成,也只得妥协,无奈同意。
一番商谈后,陆清宇从大人口中得知鹰三被缚,送至都府判刑一事,深感讶异,任他百思也不得其解,末了只得先压下心中的疑问,带着满心的讷闷步出大门。
“再来想去哪里?”白霜染低声问着,沉闷的嗓音平板单调,失去了往日的轻快明亮。
看白霜染这个样子,陆清宇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决计非追根究柢,缠着白霜染,把事情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失明受伤这段日子以来,白霜染一路陪着他,尽其所能帮助他,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今天白霜染有烦心的事,说什么他也要逼问出来。
白霜染已经给他太多太多,如今该换他来为白霜染分担分担。
就算只能分担些许忧烦也好,他只盼能早一刻再听见白霜染轻适悠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