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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漆黑的天幕下,一束烟花犹如天女散花般徐徐盛开。
夜空仿似姹紫嫣红的百花园,时而金菊怒放,时而彩蝶纷飞,时而巨龙腾空,时而火树银花,美的绚烂多姿,如火如荼。
美丽总是转瞬即逝,点点星火犹如流星坠落,天空重新恢复黑暗,唯余无尽的回味和寂寥。
新一轮的烟花盛放,那璀璨的星火映亮了云涯的瞳孔,漆黑如幽暗无垠的深海,卷携着神秘的浪花,把人卷入无边的深涯。
她看着围过来的一群人,云深薄唇紧抿,面色冷沉,然而那眼底一闪而逝的薄凉,被云涯捕捉了个分明。
如果她死在这个小少年的手中,她的亲生父亲恐怕会第一个拍手叫好。
云姝掩在人群里,望过来的眼神带着嘲讽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悲惨的下场。
姜锦弦依旧是那般柔弱堪怜,偎依在云姝身畔,仿佛攀附藤蔓的莬丝花,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笑意——
他们都想她死,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究竟惹了什么天怒人怨?
幸而还有那一点温暖的安慰,庄曦月担忧的眼神毫不掩饰,总是优雅端庄的贵妇人,此刻也忍不住急红了眼眶。
站在她身边精致冷酷的小男孩,握紧双拳,随时准备冲过来解救她于水火……
她唇边勾起一丝浅淡柔和的微笑,没有深陷囹圄的处境,没有架在脖子上随时取她性命的刀,没有那些蠢蠢欲动潜藏在黑暗中随时给她致命一击的危险……
那微笑如同初晨破开黑暗的第一缕晨光,又如撕开乌云的皎白明月,如此的云淡风轻,安之若素,仿似盛开在时光深处的白玉兰,素雅馨香,柔美淡然,在倒映的瞳孔中被定格为一种永恒的姿态。
晏颂紧紧的握着拳头,胸腔里憋着一股气,一双眼睛死死瞪着纪云涯。
笑,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笑,你不是很厉害吗?咬人的那股狠劲去哪儿了?
月生目光警惕的扫视四周,一边挟持着云涯缓缓绕过喷泉,从红毯上一步步退到路口。
“往右边的路口跑,一百米有个岔路口,绕进去是居民区,穿过居民区是一个大型菜市场,里边龙蛇混杂,能先躲一阵子。”女孩低低的嗓音传进月生耳朵里。
月生愣了愣,下意识把刀子又逼近了寸许,霎时有血丝沁出来。
云涯不慌不忙,趁着夜色掩映,嘴唇没动,冷静的声音却从微启的齿缝里溜出来。
“警察马上就到了,警察什么样穷凶极恶的罪犯没见过,你这种小屁孩根本不用浪费太多手段,你是刺杀宁子衿的,依那个女人的手段她是不会让你活着的,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没时间了,快……。”女孩快速而冷静的说道,话音刚落,警笛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并以极快的速度朝这个方向移动。
许是女孩太过冷静的声音抚平他心底的毛躁,反应快过理智,他拉起女孩的手臂转身就朝右边的路口跑,他的速度敏捷的犹如猎豹,然而女孩却拖累了他的脚步,无奈之下,他蹲下身把女孩背在背上,在保安追上来的同时,消失在岔路口。
云深阴冷的声音压抑着愤怒:“给我追。”
一队保安在警车停下的同时追进了巷子里。
男孩奔跑的速度太快了,云涯在他的背上一颠一颠的,中午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黑暗被极速甩在身后,奔着一个方向毫不停歇,云涯趴在他的背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没想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竟然是他突然出现了。
月生,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一切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早已脱离前世的轨道,云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然而她却没有丝毫面对未知的恐惧,因为这一次,她会摆脱命运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前方是一道两米高的铁栏门,门上上着两道铁链锁,从栏杆内望去,路灯散发着昏黄的暖光,照亮了静谧的鹅卵石小路,偶有一两个散步的老人路过。
脚步声紧随而至,一切已不容再多思考,云涯冷声道:“把我放上去,我自己能爬下去。”
月生依言把云涯举高至头顶,云涯双手抓着铁门顶上的长刺,小身板一翻,顺着栏杆就准备滑下来,然而她太高估自己了,细嫩的小手被喇的刺痛,她一时没抓稳,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下一刻,跌落在一个清凉而微暖的怀抱中,夹杂着青叶和皂角的清香,幽幽的钻进云涯的鼻尖。
她愣了愣,这个气息……
来自记忆深处的熟悉感让她一时有些鼻酸,月生敏捷的翻下来,看到来人,立刻惊喜的喊道:“寒哥?”
少年只觉得怀中的小身板是如此的轻若无物,像是小猫儿一样,一瞬间让他的心柔软下来,他侧眸看了眼女孩,女孩却已经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显得很是柔软乖巧。
清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犹如皎洁的清月,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兵分两路,你走右边,我把后边的人甩开,老地方见。”
月生看了眼他怀中显得很是安静的女孩:“她怎么办?要不就把她丢在这里算了?保安找到她可能就不会追我们了。”
少年蹙了蹙眉,一时竟不舍得撒手:“你太天真了,就算保安不追,警察也不会放过我们,剩下的事你别管了,赶紧先走。”
月生羞愧的垂下脑袋,“寒哥,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些人马上就追上来了,你赶紧先走。”
月生抬眸看了少年一眼,眼底跳跃着坚决的火焰,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朝右边的路口跑去,敏捷的身影极快消失在夜色中。
少年扫了眼紧随而至的追兵,将搭在腋窝里的外套蒙在云涯身上,抱着她快速朝左边路口跑去。
云涯内心并不平静,裴轻寒……
她在内心默念这个名字,没想到这一世我们提早相遇了。
前世欠了他太多,这一世她不想再欠他什么。
“你放我下来吧。”女孩闷闷的声音传来。
少年脚下步子未停,淡淡道:“你别说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是我不想伤害你。”
紧随而至的一句话,让少年脚步慢了下来,跨过草丛,他闪身进墙角,背靠在墙上,昏黄的路灯在脚下的地面上投注而来。
“你什么意思?”
“带着我你是逃不出去的,放下我吧,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从未发生过。”
女孩声音很是甜美,有种吴侬软语般的软糯,甜到了心里去,然而此刻那声音里所夹杂的冷静,让他下意识扭头看去。
栗色的长发流泻了满肩,如同繁茂生长的海藻,有着柔软的触感,耳侧栖息着一只彩蝶,那翅膀微微摇晃,在昏暗的角落里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令他产生些微的眩晕感。
然而根本没有给两人太多思考的时间,黑暗中杀机悄然降临,裴轻寒眸光一凛,抱着纪云涯闪身一避,迅速退出角落,那黑影扑了个空,迅速转身,一双犹如鹰阜般凶残的眸光熠熠闪光。
“我只要你怀中的小女孩,放下她,我可以留你一条生路。”那是一道沙哑而难听的男声,黑暗中,如同一匹冷残的狼。
裴轻寒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女孩,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理智告诉他应该放下女孩转身就走,那么等待女孩的下场……
几乎没有犹豫,他抱着云涯转身就跑。
黑衣人暗骂了一声,拔腿追了上来。
云涯叹息了一声,她很清楚裴轻寒的性格,看着温润如玉,对谁都很温柔,然而骨子里却极为凉薄冷漠,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更何况如今的她于他来说,连陌生人也算不上……
这一世,终究要再次欠他了。
云涯小手圈着他的脖子,从他的肩头探出头来,看着身后快速追赶上来的黑衣人,眼底划过一抹幽冷的光。
身后的人越追越紧,从小区跑出来,裴轻寒并未拐去菜市场,而是往右边的建筑工地跑去,这是一片正在施工中的建筑工地,刚下过雨,晚上并没有施工,整片工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裴轻寒毫不犹豫的跑进工地,地上到处是水泥搅拌机和脚手架,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裴轻寒终于停了下来,把云涯放在地上,温柔的低声道:“等着哥哥打跑坏人,你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云涯垂着脑袋,轻“嗯”了一声。
所以她没有看到少年唇边清涟的微笑,如此温柔而美好。
“不自量力,找死。”黑衣人追了上来,不屑的冷笑。
裴轻寒压低的眉眼瞬间清冷如幽月,顺手抄起一截铁棍,铁棍是支撑架上掉下来的,有一尺来长,粗如成人大拇指,裴轻寒掂了掂,对云涯温柔的道:“乖、闭上眼睛。”
云涯听话的闭上双眼。
少年薄唇勾着一抹幽凉的笑,忽而转身,手中铁棍携带着千钧之力,劈头朝黑衣人脑门打去,一棍下去,铁脑袋也得开花。
黑衣人敏捷的闪身一避,铁棍敲击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云涯感觉脚下的土地都震了一下。
黑衣人桀桀阴笑了一声,犹如恶鬼的嘶鸣,令人头皮发麻。
“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话落抄起手边的铁楸,和裴轻寒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身手狠辣招招致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很快裴轻寒身上多处受伤,而黑衣人依旧毫发无损。
云涯看的一阵紧张,这个时候的裴轻寒只有十三岁,身手稚嫩的很,又哪里是狠辣老道的黑衣人的对手。
“你走吧,别管我了。”云涯大喊道。
裴轻寒胸口又挨了一铁楸,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手中的铁棍掉在地上,他“噗”的吐出一口血来,摇了摇脑袋,挣扎着爬起来。
“小妹妹……你别怕,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温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云涯模糊了双眼,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前世今生,我都要欠你的。
“英雄救美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黑衣人嘲讽的声音落下,直接走过来掐住裴轻寒的脖子,只需要轻轻一折,这个年轻的生命就会在他手中终结。
“不要……。”云涯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突然,黑衣人眼睛暴突,不可置信的低头,只见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尾端,握在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中。
“你……。”他发了狠去掐裴轻寒的脖子,裴轻寒眼中幽光闪烁,匕首狠狠往前一推,黑衣人“蹬蹬”后退,手上也逐渐卸去了力道,轰然倒地。
“轻敌,是你最大的弱点。”
然而这一番打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时松懈下来,整个人就往地上栽去。
云涯赶忙跑到他身边,“你怎么样了?”
裴轻寒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唇边勾着一抹轻柔的微笑,“我没事。”
“你别说话,我找人送你去医院。”云涯话落就要起身去找人。
就在这时,旁边本来昏死过去的黑衣人猛然伸手抓住了云涯的脚腕,狠狠一拉,云涯整个人就往他身上栽去,云涯下意识去拉离得最近的脚手架,“哗啦”一声,脚手架散了下了,眼看就要劈头盖脸砸在云涯身上……
裴轻寒硬撑着一口气冲过来,一把抢下云涯,把云涯紧紧抱在怀中,用背抵挡砸下来的钢管。
温热的血溅在云涯脸上,鼻尖是浓重的血腥味,几乎糊住了云涯的双眼。
裴轻寒抱着她滚落在地上,就像塔罗牌一般,所有的钢管都随之砸了下来,瞬间将黑衣人淹没。
旁边就是一个挖出来的大坑,口径足有两米,地势倾斜,眼看两人就要滚落进坑里,云涯大叫道:“停下来……快停下来。”
裴轻寒早已耗尽所有力气,他想停下来,却控制不住,掉落的那一刻,他把云涯的脑袋塞到自己怀中,把自己的背朝向地面……
“砰”重重的一声响,云涯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嘣”声……
良久的死寂……
云涯赶紧从他身上爬下来,耳边听到他一声压抑的痛呼,云涯立刻跪在他身边,想要伸手去扶他,然而刚动一下,裴轻寒就轻“嘶”了一声,云涯立刻触电般缩回手。
“你……你还好吧。”
“死不了。”少年嘶哑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云涯抬头打量了一下,借助微弱的月光,能大概看清这是一个直径两米深约两丈的大坑,坑壁光秃秃的,想要爬上去谈何容易,坑底堆着一些石灰粉,而裴轻寒现在就躺在石灰粉上。
裴轻寒忽然开口:“我的眼……。”
原来他掉下来的时候,石灰粉不小心吹进了他眼中,而云涯被他护在怀中,自然不会遭受石灰粉的荼毒,致使他一时睁不开眼睛。
云涯跪在他身边,小手落在他的眼睛上,“先不要睁眼,也不要用手去揉,否则你的眼睛会灼伤的,很快就会有人找来的,我让人送你去医院,你的眼睛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小手冰凉温软,本来发烧火燎的眼睛,一下子就清凉了许多。
裴轻寒轻“嗯”了一声,安静了下来。
云涯就猜到云姝会在宴会上制造动乱,然后趁机除去她,却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月生,挟持了她,这对云姝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请了个杀手。
呵……云姝也真看得起她。
幸亏她有先见之明,让秦叔的人暗中跟着,相信秦叔的人很快就会找来。
“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沉默中,裴轻寒开口了。
云涯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裴轻寒从来不是个轻易说对不起的人,是她的记忆出错了,还是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呢,如此一来,咱俩也算扯平了。”云涯笑着想要伸回手,裴轻寒一把抓住她缩回去的手。
“别……你的手放在我的眼睛上,很舒服,不要拿开。”
云涯无法,只能再次将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那个人为什么要追杀你?”裴轻寒问道,也算是没话找话。
云涯抿了抿唇,抬眸看着夜空,月亮被浅薄的乌云所遮挡,大地瞬间陷入黑暗中。
“这个世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裴轻寒顿了顿,好奇的问道:“你多大?”
云涯沉默。
裴轻寒也没有再追问,反而自顾自的说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说出这么苍凉的话来,让我感觉,你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
顿了顿,他轻声说道:“让我很心疼。”
云涯忽然笑了。
他说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那时蝶姨刚死,她为了救渺渺出了车祸,被他所救,躺了一年,一年后醒来,她选择性失忆了,可是她怎么能忘了呢?外公的仇,母亲的仇,蝶姨的仇,如果连她都忘了,还有谁会记得?
在她重新选择踏入江州的土地时,在她决定以一己之力报仇时,他轻轻抱住了她。
“这样的你,让我很心疼。”
那个清朗如月的少年啊,他本该潇洒自如,却为了她,甘愿堕入地狱。
重来一生,命运却再次将两人绑到一起。
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别再为了我蹉跎年华,也算偿还你前世的恩情。
云涯没有再说话,眼睛一直望着天空。
“你叫什么名字?”良久后,他温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说人死后,灵魂去了哪里?”云涯突然问道。
裴轻寒愣了愣,遂即失笑道:“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女孩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幼童的软糯,却出奇的冷静,仿佛一位历经世事的老者,让他莫名的有些心疼。
“所以啊,一定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当然,更不要错过生命中那些美好。”
裴轻寒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笑着的。
想着想着,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缓缓闭上了双眼。
手指摸到了什么东西,轻轻的握在掌心,好像是女孩头发上的蝴蝶发卡……
他做了一个梦,一只色彩缤纷的蝴蝶栖息在栗色的发上,忽闪着翅膀,又飞走了,他去追啊追,却怎么也追不到。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少女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她有着一头如同海藻般栗色的微卷长发,微风轻扬起发梢,飘来一阵幽香,那只蝴蝶轻轻的、轻轻的停在了少女的发上,将那有些单调空洞的画面瞬时点缀的鲜活起来……
少女缓缓转身,他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从来没有过的紧张感袭遍全身……
——
一个高壮的男人背着云涯攀着绳子爬了上去,几乎瞬间,她就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云涯靠在他怀里,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阿渡哥哥……。”
秦渡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心疼的看了眼窝在他怀中的女孩,抱着她钻进了轿车里。
云涯想起什么,忽然拽着他胸前的衣服:“还有一个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一定要送他去医院。”
秦渡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柔声安抚道:“放心吧,我会让他平安无事的。”
“渺渺呢?”
秦渡笑道:“渺渺很安全,他在等你呢。”
云涯彻底松懈下来,窝在秦渡怀中,闭上了双眼。
秦渡趁云涯睡着的时候,简单检查了一下她的四肢,没见受伤,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抬头,漆黑的眼睛深沉无边,车厢瞬间变得压抑起来,司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去机场。”
车子拐上高价,隐没在车流里。
——
秦渡在候机厅找到了秦篆,云渺就坐在秦篆身边,小身板挺得笔直,双眼一直瞅着入口方向。
看到走过来的秦渡,云渺立刻开心的跑过去。
秦渡朝他“嘘”了一声,指了指趴在他肩上睡着的云涯。
云渺立刻懂了,乖巧的点点头,跟在秦渡屁股后边,眼睛时不时的看一眼云涯。
“爸爸。”秦渡开口喊道。
秦篆点点头,走过来接住云涯。
“乘坐CA987次航班前往美国纽约的旅客请注意,现在开始登机……。”甜美的女声广播在机场大厅缓缓响起。
“走吧。”秦篆站起来,抱着睡着的云涯往登机口走去,秦渡牵着云渺跟在后边。
临登机前,秦篆回头看了眼这个城市,眼底压抑着浓重的情绪,抿了抿唇,抱紧云渺,头也不回的离开。
——
17年6月12日晚上十点四十分,一架飞往美国纽约的班机缓缓起飞,在漆黑的夜空中渐行渐远,向着另一个国度,缓缓接近。
——
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
宁清林抱头蹲在地上,忽然用头撞着墙壁,“都怪我,苒苒,都怪我……你一定要平安,否则我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想起苒苒倒在地上时,她的丈夫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便追着跑出去了。
怎么会有如此薄情寡性的男人,苒苒,我后悔了,他根本配不上你。
这时急诊室的灯灭了,宁清林立刻爬起来跑过去。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宁清林双眼掩饰不住急迫,“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伤口在背部,伤住了肺叶,索性送来的及时,命是保住了,只是孩子……。”
宁清林心咯噔一跳:“孩子怎么了?”
医生眉头紧蹙:“动了胎气,孕妇随时有流产征兆,这样吧,这几天先送到加护病房观察,看看情况再说。”
如果没了孩子,苒苒一定会很伤心的,宁清林急切道:“医生,请你一定要保住孩子。”
医生以为他是孕妇的丈夫,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力的。”
很快,昏迷的白苒被推了出来,宁清林笑了笑,走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苒苒,你一定要挺过来,孩子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
——
白苒在医院生死攸关,云家则是一片清宁祥和。
打发走警察,云姝坐在客厅悠然的品着菊花茶,姜锦弦和姜锦瑟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接受到姐姐的眼色,姜锦弦低声问道:“云姨,我们不去看大嫂吗?毕竟她……。”
云姝冷哼了一声:“你哪来的大嫂?”
姜锦弦噎了噎,垂下了脑袋。
姜锦瑟眸底划过一抹得意。
“刀子是她自己扑上去的,死了也活该,省的整天在我眼前晃悠。”云姝声音掩饰不住厌烦。
姜锦瑟状似无意的说道:“不过这白小姐可真是热心肠,那刀子是刺向宁小姐的男朋友的吧,她倒是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那位男士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姝眼眸又冷了几分。
见达到目的,姜锦瑟聪明的选择闭嘴,适可而止就好,再说的多恐会适得其反。
几人都对纪云涯的失踪选择性闭口,仿佛纪云涯这个人从来就不存在。
这时云深从门外大步走进来,姜锦瑟双眼立刻就亮了,抬手理了理鬓角,露出自以为最美的笑容。
白苒自己作死,她要赶紧抓住机会。
云深看都没看她一眼,对云姝道:“妈,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书房——
“什么?人都失踪了?”云姝不可置信道。
云深眉头深拧:“我向警方隐瞒了云涯的失踪,只说她已经找到了,请来的那个人暂时联系不到,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云姝眯了眯眼:“云渺呢?”
云深眉头拧的更深:“派去的人没发现他的踪影,司机说是趁他睡着的时候自己下车了,后来怎么都找不到。”
“司机是谁?”
“常泓。”
云姝笑了笑:“纪家的老司机,对兄妹俩忠心耿耿,怎么可能看不住一个孩子,这种拙劣的借口你信吗?”
云深摇了摇头,“就在刚才,他也失踪了。”
云姝想起纪云涯平时的表现,一个最不可能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遂即被她否定,其实是她下意识不愿去相信。
“他出手从无败绩,不要杞人忧天了,纪云涯绝不可能还活着,有可能是怕警察查到他身上,所以藏了起来,至于纪云渺,呵……一个聋哑又痴傻的孩子,你指望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虽然如此安慰云深,云姝心底却不太踏实,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那就绝对不是巧合,然而她又不愿去相信那个巧合之后的真相,宁愿选择自欺欺人。
“对外宣布,纪云涯受到惊吓,生了一场大病,被送到国外疗养去了,至于归期……呵……。”
夜色茫茫,恶毒的种子埋在土壤里,生根发芽,等待有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树上栖息生长有长长獠牙的毒蛇,隐藏在黑色的树枝间,瞅准世人,随时准备出击。
都说邪不胜正,这是至理箴言,然而还听说过一句话吗?
以毒攻毒。
以恶治恶。
——
岁月如梭,白驹过隙,十年光阴匆匆溜走。
三月的风夹杂着春的暖融,冬的凛寒,自由而广阔的游走吹拂于行人的周身,卷携起衣角裙裾,亲吻着脸颊,舒服的仿佛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一轮太阳高挂天边,明媚的阳光洒照进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驱逐黑暗和阴冷,为世人带来光明和希望。
坐落在美国加州西海岸的圣玛丽医院是全美最好的私人医院,它是由世界著名慈善家爱尔华·玛丽先生建立的玛丽慈善基金会出资建造的非盈利性私人医院,根据美国最新的权威评审机构评选,圣玛丽医院以优秀的医疗服务和专科水平被评选为全美最好医院第一名,这已经是它自面世二十年以来连续蝉联了二十年的冠军,不得不令人惊奇。
圣玛丽医院从外观看,美丽的像一座城堡,坐落在河畔,医院里随处可见鲜花草坪,就像一座美丽的大花园,时不时有病人在这里散步,一片悠然画面。
然而在医院大楼,心外科手术室前,却是一片紧张氛围。
护士走过,都忍不住放慢了步子,生怕打扰到里边的人。
不久前,纽约最大的公立医院接诊了一个心脏病人,该病人为一名9岁男孩,该男孩左心室先天性发育不全,且右心室运转困难,造成心脏衰竭,左肺髓也不发达,必须进行心肺移植手术,而这种复合心脏移植手术相当复杂,手术过程中要完成复杂的静脉重建,是心外科手术中难度系数最高的一台手术,当时没有医生敢接手,有人建议家属将病人转来圣玛丽医院,由Nyx医生主刀。
Nyx医生是如今国际上最著名的心外科专家,听闻她以双学位博士后毕业于华盛顿大学医学院,毕业作品便是成功完成了世界上第一例心脏介入手术,是新型诊断与治疗心血管疾病的一个重大突破,在医学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之后Nyx医生在美国顶尖医院实习,期间又独自完成了几大影响力较大的手术,彻底打响了名气,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取得了主任医师职称,听说正在申请副教授职称,如果这个手术拿下来的话,应该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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