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月亮从云后面露出半边身来;稠密的枝叶丛里,几只黄雀跟人一样,困得极了,慢慢合上了眼。
众人守在房里,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的盯向床榻。床榻边坐着的是许大夫,自被请进府中,他先恭敬见过班况、班母,然后便一直沉下心来,判断病情、救助患者。
好不容易灌了一碗汤药下去,让班淑苏醒过来,可她又总是喊肚子疼,许大夫听着叫喊声,见她那大肚子隐隐下坠,似乎有即将临盆的征兆,于是也不敢掉以轻心,又重新把了一回脉。
大家见许大夫面色沉重,心里皆有不好的感觉,却是班母等不下去,率先张口问道:“许大夫,淑儿她……”
许大夫正满脸愁云,忽听班母询问,忙转过身来回道:“老夫人,不瞒你说,方才为姑奶奶把脉,察觉她内心忧愁,郁结肺腑,加之到了生产之时,只怕此回凶多吉少呀!”
班淑躺在床上,喘着浑浊的气,听到母亲与大夫的对话,忽然插话道,“听你这话,我该是要生了?”
许大夫点了点头,道:“原本还该延迟几日,可姑奶奶动了大气,不免提前了些!”
“那风险大不大?”班母经历过两次生产,自是晓得这种凶险,于是连忙接口问道。
许大夫听了这话,垂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坦诚道:“说没有一点凶险,那绝对是撒谎,不过请老夫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正说这话,班淑忽然又吃痛起来,班母等人看着没法,只得交代许大夫仔细些,而后抽身退出来,安排接生事宜。
向来妇人生产似从鬼门关过一遭,班淑也不例外,众人站在外面候产,只闻哀嚎,不得喜讯,个个等得心焦似火煎,眼红如烟熏。
尔时,微风起来,吹得树影拂动了一下,院外面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班况不晓得何人到访,只抬头观望,少时见陈吉脚步轻捷,身后跟着一个面生的小厮进来,比及近前来,班况才问道:“这是……?”
那小厮听班况探问,先行一步,越上前来,“班老爷好!我是王府内院管事的,上回来贺老爷徙居之喜,还是我领着人过来呢!”
“哦,原来是你呀,怪不得瞧着眼熟呢!”班夫人一面说着,一面身子轻巧的靠上前来,“这麽晚了还来我们府,可是要找你们夫人?”
小厮听了这话,两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因见四周没有班淑的影子,又声音一低道:“是,有个事要当面同夫人说!”
“说事也得挑时候才行,眼下你们夫人正在生产,哪有闲工夫听你回禀?”近来王倓厄运连连,弄得班淑怀孕也不得安生,班母早不待见这女婿,此刻连带着小厮也看不上眼,“老身看,你还是先回去等着,若今夜平安无事,明早立马打发人召你过来!”
“这可怎么是好?耽误不得呀!”小厮听了班母的话,立马踌躇起来,忽而又听见房里传出嘶喊声,心里更加焦愁,于是连连叹息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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