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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未艾接到电话,不仅自己踩着筋斗云赶过来,还拖来一位痕检科的四眼小青年。
小青年在防盗门上一通排查,取走了几枚指纹。阳台外倒没什么痕迹,看来尚未被小贼或凶手观光过。
方未艾叮嘱小青年两句,便大慈大悲放他回家,自己大喇喇坐到客厅沙发中央,对卫怀信和杜若予各自审视一番,才抖抖腿又抖抖手,甚是不悦,“你们二位倒是越走越近了,知道现在几点吗?都快十一点啦,谁家串门这会儿也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吧?”
卫怀信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正色问:“杜小姐的安全,你们负不负责?”
“废话,任何一位正经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都受我们保护!”方未艾招招手,“杜杜,你这有凉茶吗?我已经连续加班熬夜两周了,你看我这张青春无悔的脸,再不弄弄,以后讨不找媳妇怎么办?”
不比卫怀信的坦荡,心虚的杜若予是有些脸红的,她低声说:“没凉茶,只有白开水。”
“白水也行。”方未艾把腿架到茶几上,快活地左右摇晃,“听说多喝水也能美容养颜,我执勤的时候都不敢喝水……”
卫怀信对方未艾总没耐心,上前轻轻一踢,把他的泥腿从茶几上踢下来,“丁浩生审出结果了吗?”
“那家伙自认高级知识分子,懂点法律,看点刑侦剧,以为死鸭子嘴硬就能全身而退,哼哼,真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吗?”方未艾冲卫怀信勾勾手指头,“卫同志,你只要别一天到晚大爷似的杵在我跟前,我就稍稍违背点职业素养,和你透露下案情后续,怎么样?”
卫怀信居高临下,双臂环胸,冷冷瞅着他,全身心三百六十五个不妥协不配合。
双方目视片刻,方未艾败下阵来,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摆摆手,正好杜若予送来一杯白开水,他一饮而尽,畅快道:“丁浩生的女朋友你们知道吗?”
“卢姿翎,不是在英国吗?”
“哟呵,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方未艾仰头瞪了半晌卫怀信,气道,“姑爷爷,你能不能坐下说话,我脖子疼!”
卫怀信漠然道:“你说你的。”
方未艾啧了一声,“邱晓霞出事一周前,寄了份快递到英国,收件人就是卢姿翎。卢姿翎主动配合,把快递里的东西交给我们警方了。”
“是什么东西?”
方未艾露出个阴恻恻的笑,“邱晓霞也不是省油的灯啊,这姑娘给人家正牌女朋友寄了两个用过的避孕套,此外还有一个USB,里头只有一份录音文件,是她和丁浩生发生关系时候的录音。丁浩生也没料到邱晓霞有这后手,我们把证据一摆,他那小脸白的哟,嘿嘿,还能不招吗?”
杜若予愕然,“……”
卫怀信倒没那么震惊。
“邱晓霞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方未艾说,“先前不管我们如何在丁浩生住处和车里搜证,都搜不到邱晓霞和他交往的证据,丁浩生简直是个清洁狂魔,我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干净的家和车,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任何邱晓霞的相关证据吧。”
“邱晓霞却留下了……”杜若予揉揉额头,“她是预料到了丁浩生的为人,还是也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留下证据逼丁浩生分手选她?他们这是……爱吗?”
方未艾说:“丁浩生应该只把邱晓霞当炮-友了,毕竟年轻清秀又主动送上门的女大学生么,可邱晓霞不愿意啊,她是把丁浩生当人生捷径了,所以势必要占为己有。”
另两人一起看他。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没谈过恋爱。”方未艾同样苦恼地瞪大眼,“这些人为什么不能好好谈恋爱?不知道男女关系复杂是命案一大元凶吗?”
杜若予摊手摇头,“我也没谈过恋爱,不是很懂恋爱男女的心思。”
他们俩静默几秒,一起将火辣辣的视线转向卫怀信。
卫怀信哼了一声,“虽然我也没谈过恋爱,但……”
“你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方未艾已经炸起,“你这从小浸淫在灯红酒绿的资本主义里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他凑近卫怀信,狐疑地上下打量对方,“国外不是既早熟又开放吗?难不成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卫怀信推开他的脑袋,“谈恋爱要浪费大量时间,我没空维持那样的关系。”
方未艾半信半疑,拉长调子反问:“是吗?”
好教养的卫怀信也忍不住翻起白眼,言归正传,“丁浩生还是不提怀瑾的案子吗?那个一样的凶器是怎么回事?”
“丁浩生只承认自己和邱晓霞有染,也承认自己杀了邱晓霞,但不承认杀害卫怀瑾,他也确实没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至于那把凶器,他咬定是巧合。”
“巧合?哪有这样的巧合?”卫怀信怒不可遏,“他到现在还要替真凶隐瞒的理由是什么?坦白从宽不是才能争取宽大处理吗?”
“不是我说,那个丁浩生真挺变态的。”方未艾也气,“审他能把我自己审出抑郁,分分钟想掀桌揍他一顿。”
已经不参与他们俩话题的杜若予注意到时间,出声道:“不早了,你们俩是打算……”
方未艾往沙发上一躺,“组织安排我今晚留下来保护你。”
杜若予刚要拒绝,卫怀信已经去揪方未艾的衣领,“你只是想趁机翘班休息吧?更何况杜小姐是位独居女性,你一个大男人留下来不妥吧?”
方未艾哈哈大笑,“哟,你个海龟还懂点道德伦理嘛!放手放手,我开玩笑的啦,我的车就在楼下,我会在楼下监控,才不会在杜杜家过夜,杜杜将来还要嫁人的嘛!”
他吸了口气,又嘿嘿笑,“杜杜,假如你嫁不出去,不凡考虑考虑我。”
卫怀信刚刚信他一半,堪堪松开的手听到下半段,又忍不住抬起来。
方未艾就像第一次见面,和杜若予告别后,搭着卫怀信的脖子,半拖半拽地把他一并带下楼。
在楼道里,方未艾笑得半揶揄半威胁,“卫怀信,没看出来,你对我们家杜杜还是挺关心挺仗义的嘛!”
“杜小姐不是你家的。”卫怀信撩开他的手,“况且,她曾尽她所能想要帮助怀瑾。在了解杜小姐的为人前,我会把这当成是人本能的善良,在接触她的生活后,我才明白,以她的状态,她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一种勇敢。像她这样的人,要步出她的安全区,其实是相当困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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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杜若予刚推开楼道铁门,巷子和学林街交叉口的一辆黑色国产车里,前一秒还蜷缩得像只补眠老猫的方未艾已经睁开了眼,那双眼里虽血丝漫延,但精神气很足。
杜若予透过镜片辨认出车的位置,摸摸索索走过去,敲敲车窗。
方未艾推开车门,“你要出去吗?去哪儿?”
杜若予坐上副驾驶,正在系安全带,后排,卫怀瑾牵着赫奇帕奇也探出头,问了和方未艾一样的问题,“杜杜,你要去哪儿?”
“我想回卫怀瑾被杀的现场。”杜若予对方未艾说。
方未艾疑惑道:“怎么突然想去那儿?你不怕再被凶手盯上吗?”
“我昨晚想了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境,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抓住凶手,否则我不管躲到哪儿,都不得安宁,既然如此,为了我自己,我也该努力找出线索,帮助你们破案。”
“不错啊杜杜,觉悟很高嘛!”方未艾边笑边发动车子驶出学林街,拐上学府大道,往两周前卫怀瑾遇害的地点去。
那条黑巷子里的垃圾箱已经被清走,只在地面遗留下两个脏兮兮油腻腻的印记,这让那条巷子不再有了遮蔽,显出一目了然的格局。
刚从车里下来,方未艾便指着巷口左侧一栋旧楼,“那里三楼是个私人餐馆,就是互助会当晚的聚会地点,从那里的窗户,确实看不见巷子里发生的事,而且卫怀瑾死之前,他们的聚会就已经散了。”
杜若予点点头,拄着长柄雨伞径直走进巷内。
卫怀瑾牵着赫奇帕奇跟在她身侧,小声询问:“杜杜,你还能想起什么吗?”
杜若予说:“我尽量。”
卫怀瑾点头,紧张地缩到一旁,不敢打扰。
杜若予在巷子里来回缓缓踱了几圈,最后蹲到一处角落,沉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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