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微醺中,脑袋却仍十分清醒。
耳边传来纪雪容在浴室里冲澡的水声,空气中飘浮着属于她的香气,他像个痴心到变态的男子,贪恋地抓取这个空间里,陌生却又熟悉的点点滴滴的她,拼凑着这些年来,她的生活。
这些他无缘参与也无法想象的画面,此时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然而,他仍旧只是个过客,接触得愈多,只是徒增离开时的难度。
水声停歇,四周恢复宁静。
夜,渐渐浓了,陆子农了无睡意,睁着眼让自己只是空白。
平常的他不大去想纪雪容,只将她搁在心头,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但是,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刻意地伤春悲秋。日子得过,工作得做,沉沦于过去于事无补,对身旁的人也是一种精神折磨。
他看来总是那样平静,那样从容不迫,其实,这只是一种技巧,在经过那么多年的反复练习,学会了与思念共处但不影响生活的技巧。
不过,再次与她相遇,受到的冲击,比想象中还大,就如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波涛巨浪,瞬间,让人措手不及地毁灭了一切。
他愈来愈没有勇气测试自己的理智。
喀啦
轻轻地,寂静中发出开启门把的声响。
陆子农迅速地闭上眼,假寐。
纪雪容踩着软底的室内拖鞋,悄悄地走到客厅,来到陆子农身旁。
她,也睡不着。
只是想待在有他的地方,哪怕这短短几个小时时间,根本补不回两人之问太多的空白,她还是万般珍惜。
她不知道,明日之后,她会不会就失去了再去找他的勇气,他们两人会不会就此擦身而过,再也毫不相干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为什么就是无法开口告诉他,她想回到他身边.告诉他,最爱的是他,分手多年,只是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感情,她后悔当年的轻率,后悔当年的不懂事。
也许,他会张开双臂温柔地接纳她,但是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他不会告诉她,她也将永远不会知道。
爱情,最难过的一关就是悲观的不安。
因为自己曾在自我欺骗的状况下接受别的男人的感情,她无法下假想,即使他接受她,心里却仍无声地摆着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的自私将剥夺他追求真爱的机会。
所以,她开不了口。
可是,她又放不了手
“呜”她不小心哽咽出声,连忙捣住自己的口鼻,屏住呼吸,观察他有没有醒来。
幸好,他睡得沉,没有被她吵醒。她安心地将脸枕在他旁边,轻声地对他说出一直没有机会说的三个字。
“对不起”
陆子农闭着眼,听到她那一声“对不起”连最后一点期待的空间也没了。她知道了他忘不了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却又无法明白告诉他,不要再等她黑暗中,他假藉熟睡中翻个身,伸出手掌覆住隐隐发热的眼眶。
他懂,他不会让她为难的
寒冬过去,新闻中开始报导阳明山上繁花盛开的景况,假日,成串的车辆像积木般,一辆接连着一辆。
这是有人作伴,还有玩兴的炫耀,即使卡在车阵中动弹不得,也比呆坐在家里看夜间新闻,望着电视萤幕中的塞车报导来得幸福一些。
纪雪容无聊地看着不断重播的新闻,避免再想起陆子农。
倪巧伶的追求成功了没?他们两个人开始交往了吗?
她没敢去问。
用一种接近心死的灰败心情被动地等待,龟息地度过没有工作、没有应酬,无所事事的下班时间。不去探问他的近况,仿佛这样可以少耗点心力,可以不再受情绪起伏的折磨,她怕痛,从小就是这样。
一根细细的针头都可能令她嚎啕大哭,更何况爱情里的水深火热。
她只是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一旦知道陆子农答应和倪巧伶交往,对他的这份感情,会永远埋在心里,由衷祝福他们,在这之前,她选择被动地等待。
然而,她并不知道陆子农在那一个夜里,彻底地放弃了,放弃任何一点想要接近她的念头。
她的等待,遥遥无期。
蒋拓眼见两人重逢的火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熄了,除了惋惜,却无能为力,要再多说几句什么,他跟陆子农多年的友谊恐怕也要一拍两瞪眼了。
这东西,有什么道理?就算古今中外多的是爱情范本,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就是找不到一套明确的指引手册。
纪雪容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待会儿上床会好睡点。
手上翻着女性杂志,电视开着,只是不停地换频道,好像很忙,却什么都没听进去、看进去。
转换频道的空档,她隐约听见一种奇怪,窸窸你的声响。她将电视转为静音,侧耳倾听,赫然发现那声响来自大门。
莫名地,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恐惧窜了出来。她捧着心,悄声走近大门,从猫眼向外看去。
只见门外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低头想撬开她的门锁,她的心脏一下子急速跳上来梗在口中
发颤地倒退几步,慌张中抓起手机,冲进房间,将房门、浴室都反锁,打电话给陆子农。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
“子农子农,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她抖着吓到失去起伏的声音,整个人抵在浴室门上,双腿开始发软。
“发生什么事?”陆子农听出她声音的异样,急忙拿起外套就要往外冲。
“谁啊?去哪里?”纪雪容从陆子农手机里,听见倪巧伶的声音,心,瞬间冻结。
“子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陆子农没有回答倪巧伶的问题,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下电梯按钮,脑中闪过各种不好的画面。
“没有没什么事你不用过来了”她咬着唇,忍着恐惧,忍着失去依靠的悲伤,决定自己解决。
她明白了,不能再麻烦陆子农了
“你别动,我马上过去!”他走进电梯,通讯,也因此断了。
纪雪容吞了吞所剩无几的口水,看看四下有什么能够保护自己的器具。不能让那个歹徒进屋里万一他不只贪财还
她害怕地贴着门板倾听外面的动静,因为隔着一个房间和客厅,完全听不到。
虽然害怕,但是,弄清楚状况也是避免恐惧的方法,也许,对方不知道屋里有人,出声吓吓他,可能就逃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浴室的门,接着再蹑手蹑脚走到房门边,再听。
叩叩叩
天啊!那人居然胆大到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再过几分钟,他可能真的会冲进门来!
时间紧迫,她一鼓作气,打开房门,跑向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和一个长柄锅子,紧紧地护在胸前。
一步、一步,缺氧地移向门口。
想到那个可怕的男人和自己只有一门之隔,而且,愈来愈肆无己心惮地卷动门把,她怕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锵锵锵!她用菜刀敲响锅子底部,试图吓阻歹徒。
“开门!”那歹徒听见有人在屋里,居然要她开门。
“你是谁?想干么?!再不走我报警了喔!”她面对着铁门,摆好架势,等着万一那歹徒真的撬开门,她就跟他同归于尽。
“他x的,我是谁?!不开门等等让我进去我就xx你!”
听见那对方粗鄙的用语,纪雪容原本白皙的肤色已经转为苍白,但她还是勉强挤出吓阻的大嗓门。
“你敢进来,我就一刀砍死你”“臭娘们,皮痒啊?是不是太久没#。%”
那男人满口不堪入耳的秽言,纪雪容在心中惊声尖叫,却不能表现出害怕。
心跳快到无法负荷,她开始耳鸣,有一瞬间,完全听不到声音。
四周寂静地教人毛骨悚然,她缓缓往前移动一步,想要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砰!砰!砰!当她正准备探看门外状况时,那男人突然疯狂地撞门,那声巨响,仿佛利刃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胸腔,每一次冲撞就让纪雪容吓得魂飞魄散。
她得搬家搬到二十四小时有经委看管的大楼。如果,还能活到明天的话。
“你在干什么!”忽地,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x!你算老几,我干什么需要向你报告吗?”那男人凶狠地骂回去。
砰!砰!“唔”接着,一连串像是打架的撞击声,激烈地此起彼落。
纪雪容全身硬撑着的肌肉顿时垮了,腿软地滑向地面,菜刀、锅子也随之落地。
子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