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医院接安安回家之后，叶晨曦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安安。她暂住在母亲家里，连手机也不开，下定决心躲开公司那些风风雨雨的琐事专心照顾安安；她顾不了自己答应了石家明的事，连着二天没去找胡立欧，她想，也许他早已一状告到石家明那儿去了。

    不过，她不在乎，她只求安安早点康复，何况，他不是对着她说他不想再见她了吗？这样最好不过了。她需要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情，她觉得很困惑，对他的感觉也有些复杂。

    但最令她不安的，还是安安从医院回来时，突然问她的话。

    “妈咪，安安的爹地是谁？”安安苍白的小脸上有着不解。

    她被安安突如其来的话给吓到，安安以前从未问过类似这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想问妈咪呢？”她强自镇静地问。

    “因为护士阿姨们都说安安长得像洋娃娃，所以问安安的爹地是不是外国人。”

    叶晨曦闻言，觉得她的恶梦即将要开始。

    “妈咪，什么是外国人？为什么安安的爹地是外国人？”安安不停地吵着她。

    这教叶晨曦怎么开得了口？她怎么告诉安安说他的爹地就在台北，只是她这个妈咪并不打算让他们父子相见而已。

    她觉得自己正在破坏安安认识爸爸的唯一机会，可是她又绝对不愿冒着会失去安安的危险，让胡立欧得知安安的存在。

    在经过前二天的那件事，她更了解他对她的评价他把她当成一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他的玩具！

    他压根儿就不曾爱过她，只是想玩弄她的感情罢了。

    叶晨曦把心里的疑惑告诉母亲，当然，她保留不少有关胡立欧的部分。她犹豫着是否该让安安和胡立欧见个面，就算彼此都没有相认，只是远远望上一眼也好，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对是错。

    然而，叶晴在得知安安的生父来到台湾，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很谨慎地问她：

    “你对这个人还有感觉吗？”

    感觉？当然有。而且是那种十分复杂，爱恨交织的感觉。正因为如此，所以叶晨曦才会觉得苦恼，她明知自己不该再和他纠缠不清，不可以被他吸引，但往往又事与愿违。

    她一见到胡立欧，理智就和她说拜拜了，她马上就忘记之前对他的憎厌，顺从地投入他的怀抱。

    如果她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她现在就不会有这些烦恼；她大可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管他的反应如何。

    可是她做不到，她就是会顾虑到他，她已经开始分不清那是恨还是情欲在作祟。

    但她不能对自己的母亲说出这些感觉，她只是十分轻描淡写地回答：“多少有那么一些吧！”

    “如果你还是很爱这个男人，那么就去争取，你和安安都需要一个家庭，尤其是安安。你自己也很清楚，单亲妈妈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你不必硬逼自己撑下去。”

    叶晴不得不这么劝她，她多少看得出女儿对这个义大利男人仍存有感情，也许他们之间有过误会当初才会无法在一起，但为了小安安，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

    “我不知道”叶晨曦无法立即回答，她知道母亲一语点出事实。

    她恨他，但她也同时无可救葯地爱着他，所以她才会那么心痛，那么难过。

    这个事实令她震惊不已。

    “你在害怕是不是？”

    叶晨曦缓缓地点点头。

    叶晴执起叶晨曦的手，坚定地告诉她：“你若不去尝试，怎知他的感情是真是假？倘若他真的不值得你托付终生，你也不必多加留恋；但万一他正是你所要找的那个人，你已经错过他一次了，还可能会有下一次的机会吗？”

    她明白母亲的意思。

    ******

    隔天，叶晨曦硬着头皮回到公司视察服装发表会的准备进度，不意却听见隔壁公关组的女同事谈论胡立欧的事。

    “他真是帅呆了，我这二天陪他到处视察，又坐宾士轿车，又去五星级饭店用餐，他甚至还邀我去饭店的pub小酌一番呢！”一个平日以自己的英语能力自傲的女同事大声说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负责招待胡立欧似的。

    果然，只听见众女生一片羡慕之声。在她们心里，能和外国客户，尤其是那种英俊多金的帅哥来段恋曲，简直就是太棒了。

    要不，也可藉机欣赏帅哥，所以她们一直搞不懂晨曦是怎么一回事，居然三番二次把送上门的大好机会往外推。

    不过，也真多亏了她，她们这群只会说英文的人才有机会“捡”到这位义大利帅哥：已经有人下定决心要去报名学义大利语了。

    一听到那位女同事的话，叶晨曦马上就知道自己被人取代了，但她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依那天的情况，她绝对是非走不可。

    胡立欧是个十分情绪化的男人，她不可能事事顺从他，以前和现在都不可能，以后就更别提了。

    她很自动地去总经理办公室报到，她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事，石家明待会儿肯定会好好刮她一顿。

    她敲了门，准备接受老板责骂

    但推门进去，她却看见胡立欧正和石家明以英语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晨曦，你来得正好，贝托里尼先生想出席我们周五的发表会”

    石家明后来说的话叶晨曦都没听进去，她只知道胡立欧就在她眼前，她有好多事想问他，她想告诉他、也想向他解释那天她非得要走的原因

    但石家明的一句话却打醒了叶晨曦。

    “贝托里尼先生刚刚才向我透露，他打算为他的未婚妻在这次发表会上挑选几件衣裳作为礼物呢，”

    未婚妻！？叶晨曦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失去力量，她勉强地挤出微笑，她知道胡立欧必然在观察她的反应，她不能软弱，她要坚强起来，她得演完这场戏。

    “真的？希望到时候贝托里尼先生会欣赏我的作品。”她平静地说。

    胡立欧面无表情地望着叶晨曦，似乎想从她的神情间读出某些讯息来。但什么也没有，她保持客套的礼貌和冷静的态度，一如她身上那套乏味的灰色套装。

    但他见识过她那袭乏味服装下隐藏的强烈情感，他知道她绝对不是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冷冷的模样。

    叶晨曦回敬胡立欧一个“你满意了吧！”的眼神，她简略地向石家明报告发表会当天的流程和出场顺序，并表示早已发函给媒体记者前来采访。

    “谢谢你，事成后我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石家明用国语跟她说：“等签完合约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放假了。”

    是吗？她可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她起身打算回去忙设计部门的事。

    “等一下，石先生，可以借这位叶小姐一用吗？我下午想采购一些纪念品给我的未婚妻，我希望这位叶小姐能给我一些建议。”胡立欧忽然出声。

    “晨曦，你下午就陪贝托里尼先生四处逛逛吧！”石家明当然不会拒绝他的任

    何要求，他大大方方“出借”了叶晨曦，故意忽略掉她脸上明显的不愉悦。

    叶晨曦杏眼圆睁，顿时觉得自己被石家明出卖了。

    ******

    一整个下午，除非必要，叶晨曦都不愿与胡立欧讲话，也不太搭理他。他逛街，她就跟在一旁，可是她就是不想理他。

    没办法，这个义大利男人太教她生气了，有未婚妻还敢对她毛手毛脚想骗她上床，根本教人无法相信他嘛，算了，反正她也看破了。

    亏她昨天还差点相信他是值得她托付终生的人呢！现在，胡立欧又变回原来那个玩弄她感情的花花公子，她讨厌死他了！

    “你觉得这件衣服好看吗？”他又开口询问她的意见。

    但她仍是一副吝于开口的样子，嘟着小嘴、气呼呼地杵在一旁，她才不相信他得参考她的意见，拜托！他可是贝托里尼的总裁，什么样的名牌精品他没见过？还轮得到她挑吗？

    她因此更断定他是蓄意要向她示威，好！她就偏不上当，彻底反对他的选择。

    “不好看！”

    “这件呢？”

    “好丑！”

    总之，她没一件说好或点头称许的。结果，胡立欧逛了半天百货公司，手上居然还是空空如也。

    到了晚饭时分，叶晨曦的双脚已快站不住，她很直接地告诉胡立欧，她大小姐下班时间已到，要走人，不想陪他胡逛下去。

    “一起吃晚餐。”他提议。

    “我已经和别人有约了。”她胡乱扯了一个借口。

    “和谁？”他追问。

    “男朋友。”她忍不住说谎。

    胡立欧的浓眉斜挑，蓝眸盯着叶晨曦瞧：在人来人往的东区街头，二人自然招来不少行人的注目，尤其是胡立欧高大英俊的外表更令不少路过的女孩频频回首。

    “谁？”他执意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敝了，她都不去管他和谁订婚，他凭什么盘问她“男朋友”的事，反正不干他的事。

    “我真的有事要先走了。”叶晨曦打算转身开溜。

    他总是令她伤心，他总是不在乎她，她不要再这么和他纠缠不清下去；等安安再长大一点点，她会好好跟他解释有关爹地的事，她无法容许一个如此花心的男人当安安的爸爸，他绝不会珍惜安安和她，他是个坏榜样。

    “你没有说清楚别想溜走！”胡立欧洞悉叶晨曦的意图，伸手拦住她，不让她走。

    说清楚？到底是谁要跟谁说清楚？叶晨曦心底一股积压已久的无明火匆起，她真是受够了。

    “我有不告诉你的自由！”她停下脚步，朝他吼道。

    “你没有！”他态度强硬，宛如善妒的丈夫；二人怒目相向。

    “你又不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不着！”她的声音愈来愈大，她好气他！

    “我不许你成为荡妇！”他冷着脸警告。

    荡妇？他太过分了！她这辈子也只和他有过亲密关系而已，他怎么可以含血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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