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都残缺了。
他们眼神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烧穿这个对他们不公的世界。
在他们眼中看来世界是不公的。
这吃人的江湖逼着他们走向残缺。
几十名对嵩山派忠心耿耿的弟子这个时候也不像刚开始表态的时候那样义无反顾了。
心里有无数的后悔,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嘭!
“他妈的!你会不会打水啊?这么烫老子怎么洗脚?你想烫死老子吗?”
一个愤怒的声音,情绪过于高昂,以至于有些破音显得嗓音有些尖锐。
被臭骂的嵩山派弟子直接吓傻了。
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直接从头浇到尾,全身都浇湿了。
但热气腾腾也只是热气腾腾,毕竟如今还只是初春,天气有些寒凉水虽然冒烟,但并不代表水会滚烫。
这个水的温度是刚刚好的,不会让人感到烫。
要不然被这样浇在身上,他自己也受不了了。
莫名其妙的遭受了怒火,这名弟子也有些傻了。
“师……师兄,这水不烫啊?”
他呆愣愣的替自己辩驳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显得有些低沉浑厚。
那发怒的人怒火更甚了。
发出尖利的声音臭骂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在冤枉你吗?”
“这……这……”
这个人倒是一个忠厚老实的。
面对这样的羞辱和刁难,仍旧没有第一时间感到愤怒,只是有些错愕不解。
前十几天,自己每天照顾受伤的师兄,那真的是无微不至。
后一个月,师兄每天练功辛苦,自己端茶倒水,洗脚,搓背什么杂活儿都干了。
怎么会突然得罪师兄?
可他这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在这名发怒的嵩山派弟子眼中却感觉十分的窝囊。
“真是一个窝囊废!”
心里很是不爽。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保护这样的窝囊废吗!
凭什么?
被人这样骂。
再忠厚老实的人也难免有两分不满。
这名被辱骂的嵩山派弟子一言不发,用脚将滚在自己身边的水盆踢开,转身就走。
“你想往哪里去!”
那发怒的嵩山派弟子大声吼叫着。
这名老实的嵩山派弟子站住了脚步,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的衣服湿了,我要去换身衣服。”
“不许去,再给我打盆水来!”
“我换了衣服就去打水。”
“畜生!你敢忤逆我吗?”
就算是泥捏的人,这时候也有了三分火气了。
那名老实的嵩山派弟子扭过头来,脸上带着些怒气。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师弟自认为这一个多月来嘘寒问暖,任劳任怨,照顾师兄也算尽心尽力。”
“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师兄,师兄今日百般刁难?”
他不自称自己有功,还则罢了,一说自己有功,这名嵩山派的弟子就更愤怒了。
“有功,你有什么功劳?你这样的窝囊废付出的很多吗?你以为我们都是为了谁?”
他大骂着。
让他这段时间的后悔和不满全都宣泄了出来。
对准了这名照顾自己任劳任怨的弟子。
人一偏激,便看什么都是偏激的。
哪怕这名弟子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是自称自己这段时间也算尽心尽力,有了一些贡献。
可就这么一点,恰恰触怒了眼前的这个人。
在他的眼里,眼前这个老实的师弟就是在炫耀自己的贡献,甚至在嘲讽自己的残缺。
你有苦劳?你有功劳?你有什么贡献?
我为嵩山派付出了多少?
这名怒气冲冲的弟子都快要哭了出来。
可是自尊却不允许他哭出来,自尊也不允许他将自宫那两个字说出口。
自尊也不允许他把自己的残缺宣之于众。
哪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残缺了。
那名老实的嵩山派弟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最近有好多位师兄的脾气都有些不太对。
只不过眼前的这位师兄是发作的最厉害的一个。
他自认为没什么错,就算这位师兄情绪不对,也不该对着自己发火。
毕竟这位师兄不能动的时候,拉屎都是自己给他擦屁股。
但是转念一想,又愿意忍受了。
他确实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
嵩山派留下了许多名弟子照顾这些修行特殊武功的人。
他是照顾的最好的人之一。
他愿意体谅这位师兄。
这位师兄遭遇了这样的变故,身上少了那样的东西,情绪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
也许有别人会暗中嘲笑这些师兄,但是他不会。
“唉……师兄,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气,我理解你情绪不好,师弟先去换身衣服,回来把这里好好收拾收拾,师兄先在床边坐坐,我去去就回,马上就把水打回来。”
他宽言细语安抚着这位师兄的脾气。
周围的几名同样残缺的人,或是坐着,或是靠在墙边,或是脸朝里背着。
有人兴致勃勃的看着,有人还嫌事儿不够大,有人勾起了笑容。有人却一副漠不关心致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遭逢大变,每个人的心神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可恰恰是这名眼神中这种温柔,这种心疼,更令人愤怒,更触动那颗脆弱敏感的心。
一股邪火从心头之冒窜到了眼中,将两眼都烤的通红。
他张着嘴喘着粗气。
胸膛剧烈起伏着。
“好好!”
“连你这样的废物也配嘲讽我吗?”
“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弟绝没有嘲讽你残缺的意思!师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嵩山派付出,师弟佩服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嘲笑呢?”
可他那样的怜悯可怜,在这个怒火中烧的人眼中看来就是嘲讽。
而他又说出这些解释的话,入了这人的耳中,也变成了刻意挑衅,故意讥笑。
“好!有种!”
有种两个字说出口。
他脸上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
他自己说出了自己很讨厌的两个字。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
只见他身形一晃,便已经从大通铺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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