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到清明节,我在翌日便向皇帝奏请,前往昭陵拜祭先帝和先文德皇后以及晋阳公主,之后再前往大慈恩寺及感业寺上香祈福。
此去大约有三五日将在宫外,我在宫中斋戒三日之后,便匆匆整理好行装,只带了雨菡、云清及三两个小侍女、太监以及威武,逃离了大兴宫。想来我离开时太过匆忙,显得有些狼狈,惹得雨菡、云清不住问我,我在害怕什么,在逃避什么?
是的,我的确是在逃避,是在害怕,所以才向皇帝提出出宫祭扫的。如今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场赌局,赌注便是我和楚卿的未来。如果我押赢了,我便能幸福地与楚卿共度一生。反之,我便和楚卿缘尽于此,或许楚卿整个家族还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摇晃的马车载着我驶向昭陵。我现在只想对父皇和明达诉说我的心事,倾诉我的苦恼,我竟一时希冀,他们在天之灵能够给我些许暗示,给我指点迷津。
清明时节多是烟雨迷蒙的天气,这使得人们在祭奠已逝去的亲人时心情更加沉重。我抵达昭陵时,天下着毛毛细雨,我未让雨菡、云清打伞,就这样沐浴在绵绵春雨之中,信步走向父皇的陵墓。
面对冰冷的陵墓,我不禁泪眼朦胧。如果父皇还在世,他会体谅我,怜惜我,让我如愿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吗?我突然无比羡慕父皇对长孙皇后的情与爱。如我这般生在帝王家的女子,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已属不易,能与之相守一生更是奢望。
雨渐渐变大,落在脸上尚觉有些微冰凉。我抬头看着天上掉落下的雨滴,轻声问沉睡于陵墓中的父皇,你可是在悲悯尚留在尘世间的常山,所以落下泪来?不,我亲爱的父皇,你的常山如你一般,有着一颗坚毅的心,不会轻言放弃。
当夜我留宿在感业寺,虽然第二天我应前去大慈恩寺上香祈福,但此次我所带多是女眷,还是留宿均是女尼的感业寺较为方便。方丈知晓我与武昭仪的关系,特意将我安排在之前武昭仪的房内。如今这间房虽然空置,却是感业寺众尼打扫最干净、视若禁地的上房。
大慈恩寺是皇帝为追念其母亲文德皇后所建。主持玄奘法师这段时间正外出讲经,寺内一切事务交由他的得意弟子窥基大师主持。此番我这大唐正一品孝定国公主亲自驾临,虽不是正式的祈福仪式,但大慈恩寺也不敢怠慢,窥基大师一早便率领众僧等候在寺外。
我还是严格按照程序向佛堂所供佛祖、菩萨一一上香,再向父皇和先文德长孙皇后上香,然后念经诵佛,祈求佛祖保佑大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待到未时三刻法事完毕,我便准备启程返回感业寺。大慈恩寺位于长安南郊,离感业寺相去甚远,我想早早回去,免得感业寺一干女尼苦等。
窥基大师陪伴在侧,轻诵一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道:“公主殿下,请恕小僧多言。小僧看公主虽极力掩饰,却仍愁眉微锁,心有所绊。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公主该明白此间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