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杀西狄人,不是来伺侯人的,更无那等龌龊习性。侯爷对末将和孔郎将有所误会,实是有辱郎将大人的为人,也有辱您和他之间的情谊。”
慕世琮被她噎住,飞眉一挑,正待再说,孔瑄打帘进来,看见二人横眉怒目的样子,微笑道:“侯爷,弟兄们都集合好了。”
慕世琮冷哼一声,将手一甩,出帐而去,蓝徽容瞪着他的背影,闷头跟上,孔瑄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晨练结束,用过早饭,慕世琮便和孔瑄去了慕王爷大帐,参加每天例行的军事会议,蓝徽容职位低,不能进入,又不需随普通士兵进行操练,便闲在了慕世琮帐内。
她默默坐于帐内,感觉仍有些头痛,想起吃苦这么久,连慕王爷的面都未见到,现在又落到这冷傲孤僻的慕世琮帐中,极难相处,不由有些沮丧。不过她心志较为坚定,过得一阵便调节过来,自我安慰道:好歹也隔慕王爷近了一步,成功的机会又多了一分。
这样一想,她心情豁然开朗,抬头见慕世琮帐内一片凌乱,显是没有人帮他收拾,知这些男子不拘小节,暗叹一声,站起身来,将帐内整理干净。
刚刚清理完毕,崔放掀帘进来,愣了一下,疑道:“这是侯爷的营帐吗?”
蓝徽容见崔放进来,心中高兴,笑道:“阿放,啊不,崔校尉,快进来。你不用去操练吗?”
“侯爷说我年纪小,不用跟着他们操练,反正他也不会让我上战场。”崔放笑嘻嘻地靠近,伸手递过几片棕叶:“方校尉,麻烦你再给我织一个蚱蜢,好不好?”
“我给你织的那个呢?”蓝徽容伸手接过棕叶。
“让王爷给抢去了,他官大压死人,我可没办法。”
蓝徽容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她直觉母亲与那慕王爷之间必有一些恩怨,慕王爷为什么要拿走区区一个小玩意呢?
她十指灵动,不多时便又织了一个蚱蜢递到崔放手中,崔放咧嘴而笑,伸出右手架上蓝徽容肩头,拍胸道:“方校尉,以后你就是我的哥们,在这军营中,我罩着你,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慕世琮打帘进来,见崔放粘着蓝徽容,心中不爽,眼睛一瞪:“你罩着谁呢?今天的功课做好没有?”
崔放吐了吐舌,凑到蓝徽容耳边道:“我回头再来找你。”说着弯腰溜出了营帐。
慕世琮莫名的觉得一股酸意直涌心头,这三人只出去了几天,回来就这般亲密,倒好似将他撇开了似的,昨夜在林间见孔瑄对这方清那般形状,今日又见崔放与他这般亲密,他越想越是不爽,轻哼一声,行至案前坐下。
他刚坐下,便觉案头上整洁异常,一愣间,蓝徽容已将泡好的茶端了过来,却不说话,静静地立于案侧。
慕世琮侧头望了她一眼,将手中地形图展开,细细地看着,过得一阵,一名军官进来:“侯爷,王爷叫您过去一趟。”慕世琮匆匆出帐而去。
蓝徽容见他离去,将案上地形图小心地卷了起来,放于案旁,见图下还有一本兵策,正是母亲以前授过的,伸手抚上书册,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便有些伤心难过。
孔瑄掀帘进帐,正见阳光投射在蓝徽容略带凄楚的面容上,似星空朗月,秋霜冬雾,流动着浅浅的伤感,他正恍惚间,蓝徽容已抬起头来,伤感收敛,平静道:“郎将大人,侯爷去了王爷帐中了。”
孔瑄轻‘哦’一声,踱了进来,见蓝徽容的手抚在兵策上,眼神微暗,低声道:“方校尉,观你言行,应当也学过这本兵策吧?”
“是,曾学过一些,但学得不好。”
“那你知不知,这本兵策是何人所著?”
“这倒真是不知。”蓝徽容略觉好奇:“请教大人,这兵策是何人所著?”
孔瑄并不回答,在帐内转了一圈,问道:“在这可还住得习惯?”
蓝徽容不知他是何用意,又总觉他那双眼睛锐利无比,淡淡道:“既入了军营,一切听从军令,在哪都是一样的。”
“侯爷人很好,就是脾气傲了些,你顺着他些,日子久了,他自会把你当兄弟一般看待。”
听他语气甚为诚恳,蓝徽容低声道:“是,多谢郎将大人。”
孔瑄微微一笑,走至帐门口,又停了下来:“侯爷每日都要陪王爷一起吃晚饭,用过晚饭后,王爷还要考较他的功课,没有一个时辰不会回帐中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到处走走,放松一下,这附近林木幽美,山泉甚多,人迹罕至,不去领略一下实在可惜。”说着出帐而去。
蓝徽容觉他这话讲得甚是奇怪,坐于椅间细细想了一下,‘啊’的一声站了起来。
大帐内,慕世琮看完手中的密报,面色凝重,抬起头来:“父王,京城形势剧变,我们该如何应对?”
“依你之意呢?”慕王爷靠于椅中,悠然问道。
慕世琮知父王在考较自己,细想了一下,答道:“皇后和太子因巫蛊案被废,表面上看是行巫蛊之事败露,实际上应是后族权势太盛,威胁到了皇权,皇上忌惮,恐逼宫之事重演,先下手为强。”
“嗯。”“这中间有一个最关键的人不可忽略,就是简四哥宁王,他虽长期受皇后和太子一系打压,但其为人坚忍,又颇有心计,在朝中经营多年,口碑甚好,诸皇子中,最似皇上的就是他,估计此次太子被废与他脱不了干系。”
“嗯,继续说。”
“皇上先夺赵氏一族兵权,再下诏废后废太子,应是已对朝中形势有了足够掌控后才下的手,现在赵氏一族覆灭,剩下的皇子中二皇子成王身有残疾,三皇子允王生性懦弱,只有宁王堪当重任,但皇上要立宁王为太子,有一个很大的顾忌。”慕世琮说着偷看了慕王爷一眼。
“你不用避讳,说下去。”慕王爷闭眼道。
慕世琮犹豫一下,道:“宁王的生母是前和国公主,他的姐姐又和亲突厥,如果立宁王为太子,皇上的顾忌便是父王您。”
见慕王爷面色平静,他续道:“父王您本为和国人,宁王身上又有和国皇室之血脉,如果宁王为太子,在朝中势大,您又因和国之故支持于他,再加上塞外其亲姐的势力,三方联合起来,皇上可不得不忌。”
“那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办?”慕王爷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当务之急,还是与西狄国的作战,如果我们大胜,皇上只会更忌惮于父王,只怕撤藩削权之事马上就会进行,如果我们大败,让西狄军攻占我藩领土,只怕也伤了我们自己的元气和根基。所以,我们得想想办法,形成一个不胜不败之局,既让皇上要用我们来抵御西狄军,不便对我们下手,又让西狄军不能长驱直入,攻战我藩领土。如能将这种战局拖至入冬,西狄军暂退,便能缓过气来,凭父王在朝中多年的经营,再加上简四哥的权谋,应当可以解开现在这种危局。”
慕王爷脸上慢慢浮现一丝笑容,睁开眼来:“世琮有长进,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如何形成这不胜不败之局吧。”
慕世琮轻应一声,行礼后便欲退出大帐,慕王爷忽道:“听说你把那个方清调到你帐中了?”
“是,这人来历有些可疑,我想就近监视于他。”慕世琮束手答道。
慕王爷沉默片刻,道:“不要为难他,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