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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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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徽容听得有些心惊,轻声道:“侯爷,你不欠我什么。”缓缓向后退去,慕世琮眼中却只有她清丽的面容,情不自禁的步步逼近,话语却极温柔:“不,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蓝徽容退得几步,身躯抵于一棵树上,眼见已退无可退,又向旁避开,不料她披散的秀发却被矮树的树技挂住,‘啊’地低唤出声。

    慕世琮愣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忙上前替蓝徽容解开被挂住的秀发,谁知那头发与树枝缠得极紧,半天都无法解下。

    此时,他紧依于蓝徽容身侧,蓝徽容稍稍侧头,正见他如雕刻出来的俊秀侧面,飞眉星目,薄唇微抿,神情温柔而又专注,急于替自己解开秀发,却又有些怕扯疼自己,以他之能,额头居然还沁出微微细汗。

    她莫名地觉得一阵心虚,倒觉自己似欠了他许多许多,当初不怀好意入伍,欺他瞒他,现在无端惹他情思,却又钟情于他的兄弟,这团乱麻该如何解开?

    她轻叹一声:“侯爷,借你匕首一用。”

    慕世琮并不抬头:“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毁。”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侯爷当知此话。”蓝徽容平静道。

    慕世琮听她话中有话,心中一乱,有些气恼,从靴间抽出匕首,也不看向她,横手递过来,冷声道:“断吧,你断了,它还会长出来的,倒是我白担心了。”

    蓝徽容接过匕首,极坚决地挥出寒光,被扯住的乌丝如漫天飞舞的细雨重新落于她的肩头,她头也不回,出了树林,纵身上马,清喝一声,青云四蹄如飞,向潭州城驰去。

    驰不多远,慕世琮打马追了上来,胸中闷成一团,却又不敢一吐为快,生怕惹蓝徽容说出决然的话,再无转圜的余地。

    蓝徽容一路驰回王府,暗下决心,既然太子皓之事了结,便应搬离王府,纵是想等孔瑄的答复,也不必住在王府之内,眼见慕世琮情意日浓,若不及早避让,只怕终会伤人伤己。而慕世琮一片单纯之心,是她万万都不想伤害的。

    谁知一返王府,便得知慕王妃病倒了,慕王妃身子本就弱,前段时间日夜担心慕王爷和慕世琮出征安危,后又见了蓝徽容,心神激动,加上昨夜着凉,上午开始有些胸闷,到了下午,病势竟十分凶猛,待二人回府时已是发起高烧,神智也有些迷糊不清。

    慕世琮与蓝徽容急奔入内室,趋近慕王妃床前,聂蕤正手捧药碗,细细地喂王妃服药,无奈王妃似有些抗拒喝药,眼神也有些茫然。

    慕世琮忙上前将王妃扶起,唤道:“母妃!”

    慕王妃听得儿子呼唤,稍稍清醒,目光正好扫见立于床前的蓝徽容,一阵激动,坐直身躯,紧紧握住蓝徽容的双手,颤抖着道:“清姐,你回来了!”

    蓝徽容一阵心酸,缓缓在床沿坐下,反握住慕王妃的双手,想起她对自己的一片拳拳照顾之心,哽咽道:“王妃,您先把药喝了吧。”

    慕王妃再清醒了一些,看清面前之人,泪珠滴落:“容儿,你带我去见你母亲,好不好?这二十多年来,我时刻想着她,当年若是没有你母亲,只怕我早已是孤魂野鬼,我想给她上炷香,想问她,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却不来找我这个妹妹?!”

    蓝徽容泪水悄然滑落,伸手欲接过聂蕤手中药碗,聂蕤迟疑了一下,望了一眼慕世琮,将碗递给蓝徽容。

    蓝徽容忍住泪水,哄道:“王妃,您先把药喝了,总得等您身体好了,我才能带您去见我母亲,母亲地下有知,会很高兴见到您的。”

    慕王妃听她这话,似是十分欣喜,顺从地将药喝完,躺落下来,却怎么也不肯放开蓝徽容的手,喃喃道:“容儿,王爷说你要走,琳姨求你,不要走,留下来,不做女儿,就做我的媳妇吧。”

    聂蕤面色微变,眼神在慕世琮与蓝徽容尴尬面容上凝望良久,悄悄退了出去。

    蓝徽容伤感中又带着烦忧,握住慕王妃的双手,低头沉默。室内寂静,只闻窗外偶尔传来的婆子低咳声和慕世琮略带沉重的呼吸声。

    听得慕王妃呼吸渐转平静,蓝徽容轻抽出手,将她的手塞回被内,转身正望上慕世琮期待而又温柔的目光,她又转头看看慕王妃略带憔悴的睡容,辞府而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默默回了东偏院。

    秋天的夜空纯净而高远,蓝徽容依于窗前,痴望着窗外的夜色,下意识地梳理着长长的秀发,杨木梳滑过黑墨般的长发,在发梢顿住,她用手轻摸先前被匕首割断的那处,感觉自己的心也似这芊芊发丝般紊乱。

    她没有想到,自己刚从母亲的恩怨往事中跳了出来,却又跳入了情感的漩涡之中,这恩怨情仇,真的是必然要经历的吗?真的不能潇洒转身离去吗?

    房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蓝徽容心一惊,悄悄握住案旁的长剑,听得房顶青瓦被轻轻揭起,夜光透下,她眯眼望去,一只修长的手握着个酒葫芦在屋顶悠悠摇晃。

    她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松开长剑,纵身跃出窗外,勾住屋檐,翻身上到屋顶,只见孔瑄坐于屋脊上,目光中深情无限,望着她从容而笑。

    蓝徽容忽觉自己的心‘呯呯’跳得极快,竟不敢望向他的笑容,夺过他手中酒壶,在他身边坐下,嗔道:“你伤未痊愈,这酒,我收了。”

    孔瑄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打开纸包,竟是一只烤鸡,他望着蓝徽容央求道:“看在我初次学你烤鸡的份上,你喝三口,我只喝一口,可好?”

    蓝徽容听他此刻语气如同一个幼儿撒娇一般,心一软,却板起脸道:“不行,我五口,你一口。”

    孔瑄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等会如果你喝醉了,我可不负责将你抱下去。”

    “那你好好的大门不走,跑这屋顶来做什么?”蓝徽容撕下一块鸡肉,递至孔瑄手中。

    孔瑄伸了个懒腰,仰躺于屋脊之上,双目微眯,望向无垠的夜空,繁星点点,月色流水,他轻声道:“容儿,你说,人是不是有宿命,就如天上的星星,总有自己的位置,千古都不能转移。”

    蓝徽容听他这话说得有些伤感,触动自己心事,抬头望向星空,良久方道:“我不相信宿命,所谓宿命,就是要用来打破的,正如这酒,是用来喝的一样。”说完,轻饮了一口酒。

    孔瑄闻得酒香,‘啊’地一声张开嘴,蓝徽容哭笑不得,只得将酒葫芦凑到他唇边,轻轻滴下数滴酒入他口中。

    孔瑄轻啜了几下,面上神情极为懊悔,摇头道:“早知道这样,我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喝就好了,还非得飞檐走壁寻一个约束之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

    蓝徽容将手中鸡腿猛地塞入他的口中,笑道:“侍卫们没把你当飞贼抓起来,你就要谢天谢地了,还在这胡说八道。”

    此时,她低头俯视着孔瑄,孔瑄正好对上她无尽柔和的眼波,温煦而略带俏皮的笑容,在这笑容的注视下,他心中的伤痛与迷茫瞬间消失,缓缓伸出手来,取下口中鸡腿,翻身坐起,长久地凝望着蓝徽容。

    蓝徽容渐觉唇干舌燥,面泛红晕,心仿似就要跳出胸腔,娇羞地低下头去,眼光瞥见孔瑄的双手在空中顿了几下,心猛跳间,已被他轻轻拥入胸前。

    他的胸膛如此厚实,如此炽热,他的心也跳得如自己一般激烈,但他的手却似抱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生怕稍一用力,便会毁掉了这珍宝。

    他温热的气息扑入自己的耳中,清和的声音喃喃道:“容儿,你等我十天,十天后,我们一起离开。”

    蓝徽容被他拥在胸前,全身无力,听他这话,想挣扎着撑起身,稍稍一动,感觉他滚烫的双唇扫过自己的面颊,‘啊’地一声,再度倒回他胸前,双手发软,颤栗着道:“你昨夜不是说不能吗?为什么又可以?”

    孔瑄长久地沉默,只是轻柔地拥着她,良久方低声道:“你说的,宿命是用来打破的,现在,我找到了改变我命运的人。”说完,他双手渐渐用力,将蓝徽容拥紧,嗅着她秀发上传来的阵阵清香,直浸入自己的骨子里。

    蓝徽容的身子缩了缩,仿佛要在孔瑄怀中找到最舒适的一个位置,在他心中找一个最柔软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要忘掉这几个月来的艰辛困苦,彷徨迷惑,要避开命运给自己带来的伤痛与折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淡定坚强、呼啸沙场的蓝徽容,她只愿做一个柔弱无依的容儿,躲于他的怀中,任他替自己挡住一切风风雨雨。

    孔瑄似也感觉到了她此刻的柔弱,听到她渐转沉重的呼吸声,心中一痛,身子却渐渐沸腾,他右手颤抖着抚上蓝徽容的秀发,低声道:“容儿,相信我,十天之后,我们一起去苍山。”

    蓝徽容隐隐有些担心,强自平静,挣开孔瑄的拥抱,直望着他的面容:“这十天,你要做什么事?”

    孔瑄双手一空,仿佛心尖那一块被撕扯下一般,勉强笑道:“你把我这个郎将大人拐跑了,我总得替侯爷做一件事情,方对得住他。”

    蓝徽容更是忧心,握住他的双手,看入他的眼睛:“孔瑄,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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