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思谋逃脱,都因为害怕军法没能跑成,直到后来他遇见了老蔺,日常待遇才有了改善。
老蔺是他们的班长,一个老兵油子,四川人,他6岁就当兵,转悠了好几个军阀队伍,用他的话说,谁给饭吃就跟谁干,反正回家也是饿死,不如提着脑袋混世,兴许还能混个光宗耀祖。他说话粗俗,脾气暴躁,对别的士兵非打即骂,但对任天挺却分外关心,也许是看任天挺年龄小的缘故,他经常亲昵地抚摩着任天挺的头说“老子要不是出来当兵,生个娃也这么大了!”
老蔺经常自吹自擂打过多少多少仗,尤其自鸣得意的是自己从来没负过伤。福大命大!任天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第一次打仗就被一发子弹打伤了胳膊,刚打上止血绷带他又挣扎着朝战场上冲,被老蔺铁青着脸一把摁在了地上。
“你个死娃子怎这么不懂事,不想要命吗?”他一面说,一面顺手拉过一个敌人的尸体盖在俩人的身上。
一直到战斗结束,老蔺才把青玉拉起来,两个人满头满脸都是污血。那次战斗打的很残酷,老蔺的班几乎都打光了,剩下的几个人自然都得到了奖赏。老蔺兜里揣着赏来的几块大洋,和任天挺几个掩埋同班士兵尸体的时候,还忍不住愉快地哼着歌。
“弟兄们死这么多,你咋还这样高兴呢?”宿营的时候,任天挺忍不住问。
“操!”老蔺翻翻眼皮“这些笨蛋值得难过?见了响枪就朝上冲,几条命都丢了!”他亲昵的拍拍任天庭的头“听老哥的没错,你以为老哥这些年的兵饭白吃了?真的是福大命大?有秘诀哪!”
原来老蔺战场上的秘诀就是装死,当然这也是有窍门的。枪响不冲锋是不成的,长官在后面督着战啊。但也不能第一批朝上冲,跑的慢一些,跟在别人后面,保险系数就大多了。要是看敌兵势大,就干脆在跑动中来个倒栽葱,趴在地上装死算完。有好多次战斗老蔺都是这样混过来的,胜利了他就趁机邀功,打败了他就投降改换门庭。
“原来你老人家是这样身经百战哪!”任天挺嘲讽他。
“嘿嘿嘿”老蔺干笑了几声,似乎听不出话里的嘲讽意味。这是这些年摸爬滚打得到的保命哲学啊,你当闫锡山这老东西真值得咱们卖命?
“那也不能每次都装死吧,长官看不见?”
“捡软柿子捏呗,看见身强力壮的敌兵马上躲开,专朝力弱瘦小的敌兵下刺刀,尤其重要的是把对方刺倒后自己也要倒下,谁知道下一个对手是什么样儿呢?”
那时候民不聊生,军阀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利益,争夺地盘的战斗经常发生,任天挺、老蔺他们能够在一次次的混战侥幸逃生,多亏了这套保命秘诀。后来晋军和日本人在忻口打仗,他俩所在的队伍向日本人的阵地冲杀,那时候的任天挺、老蔺哪有什么家国观念?冲锋时候两个人倒地装死,顺其自然地当了皇军的俘虏,也顺其自然的当了伪军。
当了伪军的任天挺、老蔺更是把装死的技艺发挥到了极致,几次战斗下来,两个人不但没杀死一个敌人,倒把手中的枪支都摔得七零八落。长官后来发现他们贪生怕死,用皮鞭抽打了一顿,两个废物成了伙夫。任天挺和老蔺饱尝做亡国奴的滋味,这时候已经有了爱国意识,眼见日本人趾高气扬的在自己的国土上作威作福,虽然气愤却无可奈何,两个人做伙夫,只好在伙食上做文章。那时候牛羊类的下水很少人去吃,很多酒楼宰杀的下水都扔在了附近的河里,也有些失足落水的猪羊尸体顺河漂流。两个人出去采购伙食的时候,经常打捞这些下水,无论是否腐烂,一概或熬油或烹煮,在日伪军里渐渐地居然有了名气,一些日本军官尤其爱吃,经常从别的地方跑过来,指名要吃这两人做的动物下水。两个人糊弄日本鬼子吃这些腌臜东西,心里只觉得解恨,压根没有想到竟然因此和道家结缘,成就了一番奇遇。
任天挺出身私塾世家,耳濡目染的是儒教经典,自小和道教无缘,至于老蔺在军阀队伍里当过多年炮灰,早已练得麻木不仁,哪里有一点道家鼓吹的道心?不过乱世中世事难料,多少修行者刻意求道而不得,偏偏叫两个丘八修成了不传之秘,正所谓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两人的烹技成名后,很多日本军官慕名前来大快朵颐。有一回正值五黄六月,两个人忽然被抽到太原,据说是要给一个日本来的道士专做动物下水。两个人听了都咋舌不已,这日本道士真不是东西,怎么也吃起肉来了?他们不知道这是日本神道教的道士,日本神道教并非中国的道教。与我国道教宣扬“无为”相反,神道教宣扬扩张、利己和好斗,他们的天照大神是宇宙至尊之神,认为“八纮一宇”意思是宇宙八方尽在天皇掌握。日本人经常吹嘘的武士道精神其实也就是神道教的教义,二者互为表里,至今日本国民仍然热衷于参拜神道教神社,说明神道教在日本一直幽魂不散,与我国的道教式微恰成一个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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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调爱情小说作者:夜uo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