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萨引军向天石峡之后,吴辰干脆改变了战术,反正这个所谓的第一巴图鲁要去抢功,那么干脆就让他打前站好了,因此仓促之间集合了两个营的兵力,尾随而来。叛军先是伏击了吉林军,却万万没有想到一支仁川军在适当的时候加入了战场。
无数的叛军开始向山林中逃窜,吴辰立即组织人手追击,所谓穷寇莫追,可是面对这些吓破了胆的叛军,吴辰的宗旨却是有一个杀一个,随后三个营的兵力开始汇合,除了警卫连之外,其余人全部以班为单位冲入密林之中。
苏克萨此时亦不知什么心情,失魂落魄的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尸体中大部分都是吉林兵,带来的五千人竟差不多折损了一半,完好的只有三千人不到,这些都不是重点,更重要的问题是信心,这个不可一世的都统如今却明白,什么第一巴图鲁,全部是骗人的,个人的勇力在真正的战场上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感觉自己已没有脸去见人了,若是这件事传到辽东,他苏克萨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
吴辰和王秋几个走过来,此时的吴辰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远远的就朝着苏克萨打招呼:“苏克萨大人,哎呀呀实在是有失远迎,大人来平叛,下官竟今日才能与大人相见,惭愧,惭愧!”
吴辰这个总督是二品,而副都统则是从一品,因此吴辰称起下官来一点儿愧色都没有,更何况这个副都统如今被打的屁滚尿流,吴辰自称下官,还有那么一点儿讽刺的意思。
“哦。”苏克萨此时的心情五味俱全,既有羞愧,又有大难求生后的庆幸,既有对吴辰的蔑视,又不知该不该感激这个汉人,毕竟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赶来救援,自己恐怕早已变成冰冷的尸体了,他心不在焉的道:“原来是吴大人,这一趟还多亏了大人及时救援,否则哎”苏克萨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这一败,虽然求了生,但是这羞辱却一辈子都难让他抬起头来,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是桀骜不驯的副都统,是目空一切的慈禧外侄,可是现在,却如霜打的茄子,那傲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辰一脸惊异的道:“大人何出此言?”他顿了顿:“这一切都是大人定下的计策,吴某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大人神机妙算,早就猜测出敌人会在此设下一支伏兵,就在昨日,您还向吴某人授计,大人自愿做前锋,让吴某人引一军在后,由大人引出叛军的前锋,再由吴某人腹背击之,应当是吴某人向大人称谢才是,这些叛军人数众多,且诡计多端,若不是大人定下此策,如何能有此大胜?”
苏克萨愣住了,他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但见吴辰说的跟真的似的,心里除了惭愧,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原本他是轻敌冒进,被叛军伏击损失惨重。可是吴辰的口里说出来,倒是仿佛是他神机妙算,甘愿带兵为前锋,引出伏兵,再与吴辰里应外合,这个事只要吴辰一口咬定,谁也不知里面的玄机,而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是他苏克萨,从败军之将变成了运筹帷幄的统帅,从败军之耻到赫赫战功,只是苏克萨疑窦的望了吴辰一眼,这个吴辰为什么要将这炙手可热的战功让给自己,是向自己示好吗?亦或是另有什么图谋?
苏克萨并不是个傻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但是随即一想,又释然了,他的处境已经坏的不能再坏,这个姓吴的家伙又能害到自己什么?
吴辰在旁笑嘻嘻的道:“请功的折子还得苏克萨大人来写,届时大人一定要记得给吴某人润色一笔。”
苏克萨总算明白了吴辰的用心,遂也跟着大笑起来:“一定,一定,吴兄弟是好汉子,我苏克萨承你这份情。”
吴辰的小算盘精着呢,这种平叛的功劳对于他来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毕竟他是天高皇帝远的土霸王,叛乱也是他引来的,可是对于苏克萨来说,却极为重要,干脆将这份功劳送给他,苏克萨立了功,北京城里的那个老女人脸上也有了光,毕竟苏克萨是她的外侄,大家的面子都过去了,吴辰擅自攻打汉城,废除闵妃的事还有谁会追究?更何况苏克萨一旦承了吴辰的情,他还好意思在朝鲜跟他翻脸吗?只要不翻脸,不引起冲突,恭亲王的驱虎吞狼的计策就会落空,吴辰在北朝鲜的地位也就稳固住了。好处还不止这些,在一定程度上,吴辰的政治力量也得到了巩固,至少在朝廷里又多了一个能够为自己说话的角色,将来总能用的着。
其实吴辰也一直苦恼,为了在朝廷里安插人,先是送银子给恭亲王和李莲英,恭亲王这家伙是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儿余地都没有,这李莲英都是信守了承诺,可是这老阉货也是见风使舵的主,真要出了事,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撇清关系的。李鸿章这家伙亦不是什么好鸟,能够指望他信守中立不偏不倚已经算积了大德了,指望在刀尖上去保他吴辰,门儿都没有,弃卒保帅,原本就是这些官油子的拿手好戏。
而苏克萨不一样,他是那个老女人的嫡系,正儿八经的亲戚,这家伙不爱银子不好女人,但是却爱军功,吴辰投其所好,不要求他和自己一条心,而是明智的选择将这家伙将利益与自己绑在一起,绑住了苏克萨,就等于绑住了慈禧,绑住了慈禧,只要吴辰不翻脸,那么他所做的事就谁也不敢多嘴半分,当年的安禄山不就是靠着杨贵妃这条线将李隆基绑在了一条线上,成为镇守一方的藩镇大将,等羽翼丰满之时才图穷匕见的吗?
吴辰望了苏克萨一眼,心里暗笑,这苏克萨和杨贵妃相比起来也忒有距离了一些,不过没关系,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