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其来的意外。杜维倒了酒,放在明纱的手上。
门铃和捶门的声音闯了进来“杜维,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汤钰,明纱轻笑着把头侧在一边。杜维尴尬的拉起她,随手推开一个房间“先等等我。”
客厅的灯亮了,和着汤钰嚣张的叫声一并从虚掩的门缝中挤进来。
“今天是情人节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汤钰喝了酒,歪斜地推开挡在门前的杜维。
“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不要当我是易欣那么好欺负!她可以自杀便宜了你,我不会!”
明纱从门缝中看见汤钰跌跌撞撞地走进客厅。她忽然发现桌上两只高脚伶仃的酒杯,尖厉地笑起来“有客人啊?杜先生。”
她的目光四周游走,最终落在明纱藏身的房间。明纱慌忙掩门,却已来不急了。
“出来!”
门轰然地被推开了,明纱倒退着跌到在床上。杜维仓惶地挡在门前“和她没有关系,你滚!”
而汤钰的目光却越过杜维,死死地看着床上一身红裙的明纱,脸上浮起莫名地畏惧。她突然指着杜维颤抖地说:“你你有病,你这个疯子!”
汤钰慌乱地跑了出去。杜维看着她异常地神情,还是追出了门外。
明纱坐在空寂的房间里,一时反应不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扶着电脑桌站起来。微微的晃动让桌上的屏幕亮了。原来电脑一直没关,只是屏幕自动关闭了。明纱静静地看着亮起的桌面,是一个微笑的女人,不是汤钰,也不是自己。
那该是汤钰口中那个死去的易欣吧,明纱暗暗猜度,忍不住去检索电脑中的文档。在一个黄色的文件夹下,她看见了易欣的名字。明纱的心里有些冷,隐隐地不安起伏不定。
文件夹里存着几百张易欣的照片,明纱一张一张的翻着。易欣一定钟爱红色,殷红的围巾,酒红的裙子明纱发现每一张照片都有似曾相识的影子。忽然一枚指环跃上屏幕,琉璃的戒面闪耀着一克拉的光芒,稳稳地戴在易欣的中指。明纱手上一寒,鼠标脱掉在地上。她终于明白了汤钰为什么看到她会莫名的恐惧。是礼物!杜维所有的礼物,竟然都是易欣生前的遗物。明纱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散发着腐尸的味道,让她做呕。她慌乱地站了起来,却猛然撞在了杜维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回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
4
“对不起,你别走。”
“为什么选中我,我和她一点都不像。”
“不,你和她很像”杜维暗淡了下来“你们有一模一样的声音。你第一次打电话来询问工作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
杜维的话让明纱恍然,为什么他喜欢电话中的自己,黑暗中的自己。他想让自己穿着易欣的衣服,做一个只有声音的影子。
“你真的有病!”明纱推开了杜维。杜维却紧紧地抓住了她。
“求你,别走。”
杜维哭了,明纱无力地看着。她一直觉得自己游离在这段感情之外,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摔手而去的勇气。她不知道杜维和易欣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她颓然地坐在床上。杜维伏在她的膝头,泣不成声。明纱抚弄着他的头发,听他喃喃地说着易欣。
易欣死在去年的8月13日,婚礼的前一天,易欣打来电话,声音淡然“你不回来明天就见不到我。”汤钰却缠在杜维的身上,语气妖娆“女人的花招,不用信的。”那一晚,杜维留在了汤钰的身边,易欣穿着婚礼红色的旗袍,静静地割开了左腕的血管。
明纱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究竟爱谁呢?”
杜维抬起头“易欣,不!是你。”
汤钰终于退出了杜维的生活。明纱有时会在街边遇到,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明纱把杜维送来的衣服整齐地排进衣柜,每日选来搭配。既然决定做个影子,生活反到从容淡定。她太清晰地知道,在杜维身上应该付出什么,汲取什么,回避什么。只是杜维几次想要留宿,都被她挡在门外。大概心里还存着不可知的芥蒂。
杜维对易欣只字不提,电脑中的文档也删的一干两净。他没有向明纱标榜什么,只是故作无意的让她看过。其实明纱心知肚明,她点着杜维的左胸说:“这里的删净了吗?”
杜维没有开口。
八月,台风来袭。明纱坐在黑沉的屋子里给杜维打了电话“今天能来吗?我想你了。”
车子在暴雨中熄火,杜维冒着雨跑到明纱的门前。当他湿淋淋地敲开房门,刹那间呆住了,明纱从未这样妩媚,一身艳晦错落的红。明纱拉他进来,没有言语,只有绵长的吻。杜维看着眼前明纱,蛰伏许久的欲望终于找到了出口。明纱层层裉去红色的衣裙,现出柔软的身躯。亮烈的闪电划过天空,明纱胸口梅花样的胎记在电光中异样的鲜活。杜维悚然一愣。
“眼熟吗?”
杜维小心地抚摸着,眼中升起不安的迷惑。
“今天是几号了?”
“8月13。”
5
杜维是在一周后被发现的,尸体高度腐败。异样的味道让邻居报了警。邻居说这房子都空了一年多了,很久没有人住过。不知道杜维是怎么进去的。汤钰从电视里看到现场的报道赶来了。警察询问了她的身份,带她穿过了黄色的警界线。
法医刻板地说着“没有外力造成的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死因不明。”他缓缓拉开床上的白布,杜维赤裸的躺着,身上覆着一条红色的旗袍。旗袍的胸前凝着一片干涸的血迹。“旗袍上的血迹不是死者的”
汤钰直直地看着那条旗袍,耳边所有的声音都飘的很远,稀依听见身旁的警察在问“怎么了?你认识这个旗袍?它是谁的?”
汤钰没有答话,但心里却异常清晰,她见过,在杜维的车里,他温柔地对它说着“对不起,别理她”她还在杜维卧室里见过,杜维为它仓惶地挡在门前,不肯让开半步。不过她最初见到,也应该是个死亡的现场,是易欣,穿着它安详的笑着,她左腕喷溅的血液把旗袍胸前那束纹绣的白色雪梅染得赤红。
汤钰突然撕扯着头发,惊恐地叫着“不可能,不可能!”
汤钰最终一路嘶叫着被送进了市精神病院。警方清理了现场,离开了。直到清点证物的时候才发现,那条红色的旗袍莫名地遗失了。
夜幕渐渐拢了上来。一切回恢复了平静。贴着封条的房间里月光薄得像层蓝雾。忽然桌上的电话答录机跳转了起来,是杜维松懒迷蒙的声音。
“滴——明纱吗?我白天有事忘了和你说了滴——明纱,你在听吗?多和我说说话啊滴——明纱,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滴——我喜欢红色,你呢”
风从没有关紧的窗口吹进来,撩动着红色旗袍的裙角,一本日记在风中哗哗翻着,停在最后的一页,红色的字迹写的一丝不苟——如果你为他死,请选件红色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