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堂告诉他表哥,他所以在香椿树街成为光杆司令,主要是处于一个不利的地形。这都要怪他家的房子不前不后,不东不西,孤单单地坐落在化工厂的边门旁。干脆他要是住在化工厂里也行,可他偏偏就住在外面,这样他既不是化工厂宿舍楼的孩子,也不是葵花里千勇他们那一伙的,他就只有一个人。表哥安慰他说,别怕,有人欺负你找我。小堂那天跟着表哥在游泳池学游泳,他看着表哥雪白的细瘦的大腿,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对千勇的哥哥提过你的名字,他说他不认识你。表哥有点尴尬,说,谁要他认识我?我是西大街独立纵队的。他看看小堂,突然嘻地一笑,说,你也是独立纵队的嘛,回去就告诉他们,谁也别来惹你,你是香椿树街独立纵队的司令员。
小堂在西大街他姑妈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他提着一个西瓜回到了香椿树街。才离开了一天,街道就显得陌生了,桥下水果店的柜台后面出现了一个年轻的从未见过的女店员,她不知在和什么人说话,一边说一边咯咯地放肆地笑着。有个男的半蹲在装满毛桃的箩筐旁边,屁股向大街的方向翘着,小堂看见那个女店员突然挥手在那个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响,小堂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发现柜台后面的人抬头向他这里张望,就扭过脸快步跑过了水果店。小堂扭着脸笑,他的这种怪模样引起了丰收的注意,丰收正守着他奶奶的凉茶摊子,他惊讶地看着小堂和他手里的西瓜,他脑子坏啦?丰收冲着小堂骂,走路还咧着个嘴笑,偷西瓜啦?小堂指了指水果店,一时不知该怎么描述水果店的事情,就简单地说,打屁股!丰收却仍然瞪着小堂:脑子坏了?丰收虽然以前跟着千勇,但现在千勇把他开除了,小堂现在不怕他,他对丰收说,我的脸归我使用,要笑要哭随我的便,关你屁事!丰收被小堂这句话镇住了,他嘴里咦咦地叫了几声,猛地眼睛一亮,对小堂说,你他妈的别神气,千勇要找你算账!小堂这时候已经走到浴室门口了,小堂的脚步应声停顿下来,他站在浴室门口,回头向丰收望了一眼,又望了一眼,丰收埋下脑袋看起了连环画,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因此无法判断丰收的话是真是假。小堂环顾着正午时分空寂的街道,一种非凡的勇气从天而降,小堂突然向丰收叫喊了一声,我谁也不怕,我是独立纵队的!
临近葵花里的时候小堂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喧闹声,那种声音由哑铃、石锁落地的声音和男孩们起哄吵闹的声音组成。小堂听见一个男孩尖叫着,开除,开除他!那是千勇的声音。小堂有点心神不定,他看见葵花里的门口有两个男孩守着,一左一右,像是两个哨兵。小堂知道他们确实是千勇的哨兵。葵花里的门上现在有一行字:出入葵花里请出示通行证。那行歪歪扭扭的字当然是出自千勇之手。千勇的哥哥千刚是香椿树街青年的领袖人物,千勇就狗仗人势称王称霸,谁都知道千勇狗屁不如,可谁都知道千刚厉害,所以男孩子们就投靠了千勇,他们觉得投靠了千勇就是投靠了千刚。小堂远远地看见豁嘴叼着香烟走进葵花里,并没有出示什么通行证,豁嘴是千刚的朋友,他不用遵守千勇的规定。小堂知道那种画在硬纸板上的通行证只是针对他们这一拨男孩的,他也知道街上有好多男孩向千勇交了一块钱,得到了那张通行证。丰收曾经问他有没有买葵花里的通行证,小堂说,买它干什么?谁要到葵花里去?去那儿就是看千刚他们练身体,又不让你练,有什么用?小堂现在想起了这件事,他猜丰收一定去向千勇检举了,如果千勇真的要找他算账,一定与这件事有关。
小堂走过了葵花里的大门洞,两个哨兵都比小堂小,其中一个不时地擤着鼻涕,小堂不怕他们。他用眼角的余光向里面瞄了一下,看见千刚他们围着满地的哑铃和石锁,每个人都光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他没有看见千勇和他的一帮狗腿子。小堂提着西瓜匆匆地走过葵花里,将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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