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冰劈头倒在了两道交缠的身躯上。
“搞什——”原本要怒吼的男人在抬头看见床边站着的女人的时候,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
穿着时尚,看上去很白领的女人嘲讽的勾起唇角:“爽吗?”
男人慌乱的边抓起被单遮住自己的下身,边跨下床想去抓床边女人的手。
床上的瘦削女子毫不介意自己的裸露,仿佛身上穿着最整齐衣服般的调皮对床边的女人笑道:“爽死。”
男人大概太过慌乱,脚不知道勾到了什么,他没有注意到,只晓得要的慌张下床,然后就这样失去平衡的倒栽在了地上,异常狼狈。
“老婆”他迅速的爬起,去拉床边女人的手“你、你怎么会现在过来?”
女人冷笑着将手抽出:“我不该过来是不是,还坏了大人你的好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都紧张到有些口吃了。
床上的女子嗤笑了声,不紧不慢的穿起衣服,冷眼旁观起来。
“我只是我只是一个人太寂寞了才一时头脑发昏”
“真的这是第一次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我是被小马他们灌了酒所以”
男人一径忙着解释着,女人只是双手环胸嘲讽的看他,不给他任何字言片语。
他说的越多,心里越慌,负疚紧张象一个黑洞,不停把他吸进去,空空的旋着,见不到底。
“够了!”他终于受不了甩了甩头。他就受不了她这样一直高高在上的态度,他在她面前好象什么都做不对一样。
“我会这样还不是要怪你!”他将所有的恐慌都往她身上移接,都倾倒了过去“如果不是你一直不肯给我!我用得找去找其他的女人吗?”
“怪我?”女人瞪大眼,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
“不过我对她们没感情的”向来弱势惯了,虽然觉得自己很占道理也不敢太嚣张,男人还是又低下口气“老婆,我心里只有你,对她们我只是发泄”
“王博凯,我们下星期要结婚,但是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下贱!”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男人的俊脸上明显浮起巴掌的红印。女人昂起头,反身走了出去,重重摔上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没有吭声的床上女人突然的暴出响亮的笑声,笑得眼泪都快下来那种。
“你笑什么!”尴尬愤怒懊恼难堪痛苦等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男人猛的发起狠来,将所有怨气都泄在那个片刻之前还和他差点发生最亲密关系的女人身上,他走到床边一把抓下女人“你给我滚!”
女人拍开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轻松的说:“我学自由搏击的。”
“滚!”男人语气不减,但是还是放开了她,大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门“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女人莫名的笑了一下,悠然的走了出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好象一部荒诞剧。
在同一天里相亲未遂,然后被抓奸在床,别人会有什么感觉她不清楚,她自己此刻只觉得这一天过的真是荒谬讽刺可笑到极点。
沈忱抹了抹脸,想抑住象气泡一般不停冒出的荒诞笑意,一楼底台阶上的身影吸住了她的注意力。
是方才那个走出去的女人呢。
女人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前来,被电了一下一样快速的转过身子,在看见来的是她之后,眼里的光芒灭去,黯然的转过身,肩膀微微抖着,象在压抑什么。
此刻样子的,片刻之前的样子
一枚针打入沈忱的心底,戳破她方才那所有的荒诞笑泡,心一下空了起来。
她含了含唇,走下去,一掀大衣,在女人的身旁坐下:“不是他。”
女人不理她,躲什么脏东西一样往另一边坐开了些。
沈忱没有在意,随便的靠在了墙上,自顾自继续说着:“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所以没有追出来。”
“谁要给他机会!”女人低哮着,震出了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的泪珠,完美的眼线晕开。
“你还在这不是吗”她被女人掉落不停的泪撼住,原本的话吞了回去“对不起”
女人用手背抹去泪,又有新的不断的淌出来,抹着抹着,象永远也流不完一样。那个嘲讽的将冰块倒到他们身上的坚强女人仿佛只是沈忱一个脑海里的幻象一样。此刻的她如此的脆弱。
一片沉默,女人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原本打定主意不搭理沈忱的,最后还是不甘心自己的不明不白,女人终于坚强的开口问道。
“”沈忱摸了摸鼻子,还是决定据实回答“炮友。”
震惊于她的坦诚不知羞耻,女人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只能直直的看她。
“而且今晚才认识”露水姻缘这种事向来是许做不许说的,要这样面对面的对人说起,实在是非常难堪,她清了清喉咙,也有些说不下去“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
撒谎!“房里有我们的合照!”
“那种状况下,我并没有多少时间欣赏房间设施”她如实的说。
“下贱!”女人啪的打了她一记耳光。
“下贱吗?”沈忱楞了一下,抚着发烫的颊,喃喃轻道“或许呢”
“你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女人再也无法忍受和她呼吸同样的空气,起身重重踢了她一脚,气得全身发抖的转身离开。
“我只是想道歉——”她有些仓促的起身,在女人身后扬声道。
女人脚步陡然加快。
又把事情搞砸了呀
向来以为,短暂的露水关系不会让彼此的生命介入太深,不会影响彼此的生活轨迹,是最好的解决欲望方式。
可就在今晚,她第一次目睹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理念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她怎么会这么傻?自己是单身,怎么可以就认定来钓她的人也会是单身呢?或许她是知道的,只是因为从来没看过就假装自己不知道,然后让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胡闹
那么,这么多年来,她又直接的间接的给多少婚姻多少感情造成过裂痕?
“我又贪玩了吗”低低的疑惑无助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晕开。
几不可闻,也不会有人听见。
是截了辆出租车回家的。
坐在车里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喧闹的都市里突然觉得一下周遭了静了下来,自己好象被装在一个玻璃瓶子里,外面的一切都与她如此无关。
司机在听fm96。3的“透明城市”
主持人唐唐沙沙的很低很磁的声音在夜里绽开:
“我们哭,我们笑,我们爱,我们总以为这个世界多元,总以为没有了一样会找到其他的替代品,但是在你忘记一个人之前,故事并没有改变”
一只手探出被子,在稍嫌清冷的空气了瑟缩了下,抓起放在床头的手机,随意按了个键查看时间。
冬天的早晨,要起床是最大的折磨。
沈忱闭上眼想再眯一会儿,但是又有些惴惴怕过了时间,就这样松一回、紧一回的挣扎着。
及到终于起身,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的事了。
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脸,将细细黑黑的头发在脑后拢成一束,然后继续对着镜子面无表情。
昨夜的经历,让她心情荡到谷底,镜子里的眼睛、唇,都摆成了冷漠平行的直线。
蓦然抬起双手到耳边,对镜子扮了个鬼脸。将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才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房间。
她边走下楼梯边低头整着袖扣。
即便昨天荒谬到极点,这新的一天和平常的日子也并无什么不同。上班、下班、睡觉,生老病死,每个人都逃不过。
可就在她抬头的那一刻,脚步凝住了,瞳孔也不自觉的放大。
“不是吧”她擦了擦眼。
一只小爬虫正大摇大摆的坐在她家的餐桌上。
“不会吧”她再揉揉眼。
那只小爬虫没有消失。
“没可能吧”她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
小爬虫一手拿着一个和他小手不成比例的不锈钢勺子,正努力在空中挥舞着,另一只小手也快乐在桌子上拍着,屁股也一顿一顿的稍离开凳子,不知道在乐些什么。在他看见她的时候,他的小眼更弯,小嘴开的更大了。
柔软的自然卷头发,白皙的皮肤,还有那几颗被虫子当大本营的牙——这一只小爬虫很恐怖的疑似昨天她碰见的那只。
“妈!我没睡醒。”她在楼梯上转了个身决定回去再睡一下,她都累到出现幻觉了。
“回来回来。”沈母上前一把揪她到桌边“我给你招魂。”大概是觉得自己很有幽默感,她话说完还自己很捧场的哈哈大笑了两声。
沈忱被自己老妈塞到了小爬虫旁面的位置。
小爬虫嘴咧的大大的,眼睛都快笑的看不见了。
她厌恶的皱了皱眉,拿筷子指着他回头问自己的娘:“这个是什么东西?”头马上就挨了一下。
“什么什么东西,小星比你乖多了,很早就起床了。”沈母完全将他们同样看待。
“小星?”她缓慢的移回头,古怪的对着那只小爬虫挑了挑眉。
小爬虫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应很大,开心清脆的大声道:“妈妈!”
她朝他压低身子,大眼瞪小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不——是——”
小爬虫被她狰狞的神色骇到,惊慌的四处移动小脑袋请求援助:“婆——”
她的头又挨了一下。
“老娘养你这么大是让你来吓小孩子的吗?”
她妈比她大。
她妈拿的锅铲也比她的拳头大。
这样一比较,她很识时务的坐直身子,乖乖吃她面前那份早饭。
可是小爬虫不放弃。
小口的喝几颗粥,探过头偷偷看她一眼。
再喝一口,再探一眼。
再喝
她原本想装看不见的,但是这只小虫子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于是她闭了闭眼,开眼的时候猛一低头。
小爬虫一个紧张的急低头,整个脸都埋进了似乎比他脑袋还要大点的碗里。
“小星!”沈母大惊小怪的叫着把他从粥里抢救了出来“都是你的,不用吃这么急。”
小爬虫从碗里出来,满脸沾着粥,表情茫然,似乎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栽进去的。
她咬了咬下唇,止住了那个差点要逸出来的笑,唇角却还是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
“沈总,你在笑啥西?”正在驾车的司机奇怪的看看外面,再奇怪的看看自己,还是找不出让沈忱发笑的理由。
沈忱楞了一下,看向副驾驶座旁的观后镜。
闭上眼都可以想象的出的熟悉面容,唯一特别的该是那嘴唇上弯的弧度吧。
见鬼,她只不过是小小回想了下8小时前那只小爬虫一脸迷茫的样子罢了。
“没什么。”她沉声道,收敛了唇角的线条。
司机识相的不再说话,默默开车,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到达了沈家的门口。
“沈总,元宵节快乐。”
她正推门出去,闻言停了一下,回过头对司机笑了笑,点了下头:“明天见。”
那只小爬虫应该消失了吧。
沈忱从提袋中掏出钥匙,如是猜测着。
据母亲说,那天在大厦里小爬虫的亲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于是她带他去派出所备过案,就拐回了家。
一天的时间,该让那种粗心的父母意识到自己家的东西不见了吧?她可不想天天在家里看见小孩子这种恐怖的生物。
咯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客厅里没有人。原本莫名提起的心在瞬间归到原位。然后有另一种莫名情绪在空气荡开,怅然若失。
沈忱呼出口气,将提包和大衣随意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卷起袖子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
走近的时候,便听见的隐隐传来的嬉闹声。
下意识的,脚步便放轻了起来。
厨房内,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正坐在地上,毫不顾忌他价值不菲的衣物,背后靠着红木的桌子,他的腿上,坐着一个缩水版的他。
“剪子、包袱、锤——”
“剪子、包袱、锤——”
和着叫声,他的大手和那只嫩嫩小小的手在空中不停的变换着姿势。
他赢了,就会奸险的笑着,拿他的大掌盖住小爬虫的脸乱摩搓,让小爬虫的小包子脸皱的象酸梅脸一样。
小爬虫赢了,就会学他奸险的笑,然后努力抬高身子,用小手去摩他的脸,但是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抓抓他的一小部分脸皮罢了。
画面如此熟悉。
胸口象被什么重重的捶了一下,有热气在鼻尖的地方凝聚了起来。
“我靠!它会动!”
十七岁的沈忱虽然答应了母亲乖乖待产,其实对肚子里那块肉还是一点存在感都没,直到五个月左右的某个晚上,她大惊小怪的跑进了隔壁欧阳随的房间。
已是半夜,第二天还要上学的欧阳随虽然睡意难挡,还是坐起了身,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什么会动?”
她粗鲁的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肚子上:“这个东西。”
“什么这个东西?”他不悦的纠正她“这是我儿子。没有动啊。”
“刚刚动了。”她发誓。
“是吗?”他怀疑的看她一眼,俯下身子贴近她的肚子“乖,乖,宝贝,跟爹地打个招呼。”
没有动静。
“真不给面子。”他很不是滋味的将手离开。
“啊,又动了!”她又马上将他手拉回。
还是没有动静。
他的手贴在她肚子上,他对她挑眉:“你玩我是不是?”
他一脸吃不到糖的样子让她大笑了起来,笑得坐不住。他忙伸出手去扶她,将她揽近自己的怀里。
咚——
她又感觉到了,而贴着她的他亦然。
“他动了!”他一脸惊喜的上上下下看她。
“就说没骗你嘛。”
他抱着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如果是男孩,我就教他篮球、足球、羽毛球,如果是女孩,就教她绣花”
她噗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恼怒的看她一眼,尔后又来了兴致“忱,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孩?”
“煮熟的。”她打了个呵欠。
他皱眉瞪眼失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脸拿她没办法的神情。
那时候,真的有种错觉,以为自己会和他就这样过一辈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欧阳随一回头,就看见了靠在厨房门旁的沈忱。
“刚刚。”她回过神,直起身,简短的答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倒了杯水,转身靠着流理台,慢慢喝着。
小爬虫看见沈忱的时候,笑容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迟疑的小声叫道:“妈、妈妈”
“谢谢,我不是。”她横了他一眼。
小爬虫神色无措了起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样。
“宝宝乖。”欧阳随将他端起来亲了亲放到了一旁,拍拍手起身:“别对小孩子这么凶。”
“你喜欢小孩子?”她歪了歪头,有些惊讶。
“你不喜欢?”他也有些惊讶。
“很好。终于发现有什么是我们不一样的了。”她低头喝水,轻轻的在嘴边说。
“什么?”他没听见,走到了她面前,双手支在她臀边的两侧,俯低身子靠近她。他英俊的脸就在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用柔滑低沉几乎能让所有女人动心的声音对她说“再帮我生一个?”
她一脸平静,心里也波澜不惊,嗤笑了声,一掌推歪他的俊脸:“没兴趣。”
“喂。”他移回脸,啧了一声,真是乱不平衡一把的,怎么她总是不上当呢“这么不捧场,你这样我会没自信泡妞的。”
“ed的人泡什么妞。”她轻蔑的道,也如愿见到他爆炸的表情。
呵,不是不捧场,因为她明白他只是玩笑。
在好多年前,那个会通电的通道就被她砌上了厚厚的墙。不多想,不乱想,他的话永远都不会是暗示,不论说的多暧昧,都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并没什么感情因素。
这辈子,他永远都只会在一个叫青梅竹马的位置。
“我妈呢?”沈忱一偏身,走出他的气息范围。
“出去给我们加菜了。”欧阳随过去将小爬虫举的高高,逗的他咯咯乱笑,尔后回过头来很狐疑的问她“干妈手艺应该有进步吧?能做出适合人类的食物了吧?”不会象以前一样,做吃不出味道的菜吧?他可没有他们家的大理石舌头。
“欧阳随——”她啼笑皆非的看他“你不会那么厚颜无耻的在这么批评我妈手艺后还赖在我家吃饭吧?
事实证明,这个人不仅厚颜无耻的赖下了,而且还不要脸的塞的满嘴菜的大声赞叹:“干妈手艺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棒。”
美得沈母笑得花枝乱颤:“多吃点,再多吃点。”
沈父默默的给小星布菜。
沈忱平举着筷子,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低下头摇了摇,这个人完全是拿城墙当脸皮的嘛。
“小三,你那什么表情?”具有非常人灵敏嗅觉的沈母很容易就看见了自己女儿偷偷摇头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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