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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呈现出一种幽暗翳阴的赤色,鲜血染红了十里雁回坡。
三十三重降妖阵,九十九道通灵符,仍然困不住眼前的万妖之王。
尸体与残肢铺了满地,此方天地间,只剩最后一人还在战斗。
陆非辞垂下鲜血淋漓的右手,估计自己的肩胛骨已经被刚刚的重击震裂了。
他仰头望着眼前巨大的黑蛟,这个级别的大妖,已经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
如意箭还剩最后一支,援军迟迟不至,若想活命,他应该马上撤离。
可是他不能走,十里之外,就是人口密集的恒城。
受伤暴怒的妖王一个摆尾,大地龟裂,气疾成风。
陆非辞燃尽了最后一张咒符,下一刻,一片巨大的阴影兜头而下!
巨蛟的尾击足以将顽石拍为齑粉,遑论人身。
筋骨寸断的剧痛只在刹那,最后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绝望至极的野兽嘶吼……
陆非辞蓦然惊醒,冷汗满额。
斑驳泛黄的墙壁映入眼帘,杂乱破败的小屋内带着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这熟悉的味道提醒着他,这里不是雁回坡的修罗战场。
微微平复了一下心绪,他转头望向门口的日历——
距离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来,他仍时不时梦到自己身死的那一天。
梦中的天师浑身浴血,离手的剑,挫骨的伤,还有最后那声似真似幻的嘶吼,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在此之前,他还是首座天师燕行客的亲传弟子,是当世最年轻的“天”级通灵者。
他本该死在雁回坡上,死在与妖王的对决中,可他却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来到了三百年后的世界,住进了一具不属于他的身体。
饶是陆非辞平生降妖伏魔,阅怪事无数,也花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肉身已经长埋雁回坡,灵魂却飘来了现世,时空错乱地附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
太阳还未升起,窗外的天空阴蒙蒙的。
陆非辞掀开被子,起身盘腿而坐,抱元守一,凝神聚力,微弱的灵气缓缓在他的丹田汇聚……
然而,这点滴灵气刚刚成型,还未在他体内运行一周,就突然像泄气的皮球一般,从丹田内散去。
果然还是不行啊……
陆非辞睁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双手曾经握过最锋利的宝剑、布过最顶尖的大阵,如今却连最基本的聚气都做不到了。
这并非是他的修行方法有问题,无论是三百年前还是现如今,这个世界的修炼法则始终没有变过。
问题在于他如今寄宿的这具肉身。
对通灵者而言,灵力是可以修炼的,但对于天地灵气的感应能力却是天生的。
这就是所谓天赋,与生俱来,影响着一个人的修行进度,也决定了一名通灵者的资质上限。
一般的通灵者普遍拥有三至五道灵根,变态如陆非辞,更是天生十二道灵根,年仅二十岁时便迈入“天”级,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天师。
而如今这具身体的资质也十分难得——全身经脉堵塞,仅有一道灵根,堪堪达到了成为一名“通灵者”的最低标准,对灵气的感应能力极其微弱,和陆非辞前世简直是两个极端。
身体的原主人名叫何从,月余前经历了一场情伤,一时没想开,竟转身跳了河,险些溺水而亡。
他在被人救起后连发了三天高烧,因为孤身一人,又没有钱,得不到很好的医治,情况一直很不乐观。
陆非辞就是在这种条件下魂穿来的。
断断续续地靠隔壁柳奶奶照顾了一个月,才勉强把病养好。
他初到现世时,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邪法,才会灵魂穿越,占据了别人身体,于是试着为这身体的原主人招过魂。
可这一用力才发现,如今的他连灵力都聚不起来,更别提使用招魂这种高级法术了。
重生原因不明不白,可日子总要继续。
陆非辞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与这个陌生世界磨合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初步了解了这个时代,也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只这一会儿工夫,太阳已经东升。
六月份的A市潮湿燥热,到了短袖短裤走天下的时候。
陆非辞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里挑了挑,最终换上一件纯白T恤和一条洗得泛白的浅蓝色牛仔裤。
又从柜子中的零钱罐里取出了两张十元纸币和几块钢镚,揣到兜里,打算作为今天一天的生活费。
一切收拾好后,陆非辞拉开那扇已经裂了一道口子的小破木门,走出屋去。
转过回廊,柳奶奶果然已经在灶台前熬粥。
“早上好,柳奶奶。”陆非辞上前打招呼。
他如今住在城郊一条破旧的小巷里,小巷年久失修,房屋早已残破不堪。
他和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租着那种不足十平米的小单间,灶台、浴池、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泛黄发黑的墙壁,长满青苔的走廊,走起路来吱呀作响的地板,断续发光的电灯,无一不散发着一股陈旧腐烂的气息。
小巷里的人们大多很贫穷,靠着政府的低保过活,隔壁这位柳奶奶就是如此。
她丈夫早逝,儿子儿媳、以及尚在襁褓之中的孙子都在多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只剩她一人孤苦伶仃,这些年来一直生活在这里。
而陆非辞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有什么亲朋好友。
听街坊邻里说,何从似乎是个孤儿,孤零零地搬来这里住时,经常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只能饿着肚子去打工。
还是柳奶奶心善,见他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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