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身起立,布鲁姆绕着火堆疾走如飞。他们对峙了一阵,然后布鲁姆挥剑上前,发起进攻。伊拉龙眼看他冲过来,伸手欲格,无奈说时迟那时快,躲避不及,肋骨上已经中了一招。他一声痛叫,蹬蹬蹬连退数步。
伊拉龙不假思索,揉身直上,挺剑就刺。但布鲁姆轻轻一闪,已经躲了开去。伊拉龙转而作势一挥,木剑向布鲁姆头上猛扫,却在中途手腕一翻,突然袭向他的身体。却听见两剑相交,布鲁姆于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拦住了这一击,卜卜之声回响在宿营地上。“灵活机变,好!”布鲁姆一声暴喝,两眼精光大盛,手臂一挥。伊拉龙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头上轰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像一只掏空的口袋一样瘫软下去,晕倒在地上。
脸上一阵冰冷彻骨,伊拉龙一激灵,气急败坏地坐了起来,脑袋里面还在嗡嗡作响,脸上血迹已干。布鲁姆捧着一锅融化的雪水居高临下站在面前。“你怎么能这样!”伊拉龙愤愤地喊了一声,站起身来,犹自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布鲁姆长眉一轩:“哦?一个真正的敌人是绝不会手软的,我也不会。难道我应该迁就你的无能,让你好过一些?我不这样认为。”他拾起伊拉龙扔在地上的木剑,伸向他:“现在,接招!”
伊拉龙无动于衷地看着剑,大摇其头:“算了吧,我够了。”他转身就走,但背上却狠狠地吃了一记闷棍,打得他一个踉跄,哇哇大叫地转回身来。
“永远不要背对你敌人!”布鲁姆厉声喝道,把木剑朝他一扔,旋即发起进攻。伊拉龙绕着火堆步步后退,全身受制于他凌厉的攻势。“手臂缩回去,膝盖弯曲!”布鲁姆喊道。他不断地出声指点,停住身形向伊拉龙示范动作的要领。“再来一次,慢一点!”他们用夸张缓慢的动作进行练习,然后继续投入激烈的对抗。伊拉龙进步迅速,但无论如何努力,总是挡不住布鲁姆的三招两式。
双方罢手后,伊拉龙砰地一声栽倒在自己的毯子上,嘴里哼哼唧唧。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布鲁姆剑下毫不留情。蓝儿发出一声长长的、像咳嗽一样的声音,嘴唇上掀,露出森森利齿。
你搞什么鬼?伊拉龙没好气地问。
没啥,她回答说,看到你这样一个雏儿被老头儿打败实在是太好玩了。她又发出一阵那样的声音,伊拉龙这才意识到,那是她在笑,于是不禁面红耳热。为了保住一点尊严,他侧过身去睡着了。
第二天感觉更糟,手臂块块淤青,全身酸痛得无法举步。布鲁姆正在分粥,他的视线从碗上射过来,咧嘴一笑:“感觉怎样?”伊拉龙含糊地应了一句,狼吞虎咽吃完早餐。
踏上大路,他们走得飞快,以便在中午之前赶到特林斯福德。走了一里格之后,道路变宽了,远方隐隐可见人烟。“你最好告诉蓝儿飞到前面去,在特林斯福德的另一头等我们,”布鲁姆说“她在那里必须小心,否则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你干嘛不自己对她说?”伊拉龙挑战地问。
“和别人的龙交流被认为是无礼之举。”
“在卡沃荷可不见你有这个顾虑。”
布鲁姆嘴边泛起笑意:“我只是做了必须做的事。”
伊拉龙不逊地看着他,然后向蓝儿转达了布鲁姆的意思。蓝儿提醒他说,留神,国王的爪牙可能无处不在。
路上车辙变深,伊拉龙发现了更多的脚印。周围的农田说明特林斯福德就在前面,这个村子比卡沃荷大,但全无秩序,房屋搭建得杂乱无章。
“真是一团糟。”伊拉龙说,他没看到丹普顿的磨坊。波多尔和艾伯瑞眼下应该已经找到若伦。他怎么都不愿意亲自面对表哥。
“不说别的,至少是难看。”布鲁姆同意道。
阿诺拉河拦在他们和村庄之间,一座结实的矮桥跨河而过。他们走到桥边,树后突然闪出一个肠肥脑满的家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的上衣太短,遮不住凸出在裤腰带上的脏兮兮的肚皮,干裂的嘴唇后面,每一颗牙齿都像一块风化崩裂的墓碑。“你们不能呆在这儿,这是我的桥,要过就给钱。”
“多少?”布鲁姆温顺地问道。他掏出一只钱袋,桥主人马上面孔放光。
“五克朗。”他咧嘴笑得很欢。这个昂贵的价钱让伊拉龙按捺不住,正想怒声训斥,却被布鲁姆暗暗地用眼色制止了,钱币一言不发地交了出去。那人把钱收进裤腰上吊着的口袋里。“太谢谢啦!”他的语气里带着嘲弄,让到一边。
布鲁姆朝前走去,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全靠抓住桥主人的胳膊才稳住了身子。“看好你的路!”那鄙俗汉子粗声喝了一句,侧身甩开了。
“对不住。”布鲁姆道了个歉,和伊拉龙一起过了桥。
“你为什么不还个价?这人简直在活宰你呢!”一走到那人听不到的地方,伊拉龙就发作了“他也许根本不是什么桥主人,我们可以不理他,照往前走。”
“也许。”布鲁姆赞同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把钱给他?!”
“因为你不可能和世界上所有的傻子都理论一番。省心些的办法是随他们去,然后让他们在不留意的时候吃点儿亏。”布鲁姆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一小堆亮晶晶的钱币。
“你割开了他的钱袋!”伊拉龙不敢置信地大声嚷嚷起来。
布鲁姆挤挤眼睛,把钱装好。“而且收获居然还丰富得很呢!他真不该无知到把所有的鸡蛋都装在一个篮子里。”这时,河对岸传来一声暴怒的嚎叫。“我敢说,我们的朋友一定是发现自己的损失啦。你如果看到岗哨,赶紧告诉我。”街上有个小孩跑得飞快,布鲁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问道:“你知道哪里有马卖吗?”小孩严肃地看着他们,用手一指村边上一座大牲口棚。“谢谢你。”布鲁姆说完抛给他一个小钱。
牲口棚对开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是长长的两排畜栏。对面墙上挂满了马鞍、挽具等器物。一个双臂强壮有力的男人站在里头,给一匹雪白的牡马刷身。他扬手招呼他们进去。
俩人向他走去,布鲁姆喝了一声彩:“好俊的马儿!”
“确实如此。它的名字叫雪火(snowfire),我叫哈伯斯(haberth)。”哈伯斯伸出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掌,大力地跟布鲁姆和伊拉龙握了握。过后是一阵礼节性的停顿,好让来客介绍自己的名字,却没有下文,于是哈伯斯问道:“有什么可为二位效劳吗?”
布鲁姆点点头:“我们需要两匹马,配好全套马具。一定要脚头好,身强体壮,我们有远路要赶。”
哈伯斯想了想,说:“这样的货色可不多,价钱也不便宜。”牡马有些许躁动,他轻轻拍它几下让它安稳下来。
“价钱不是问题,我要最好的。”布鲁姆说。哈伯斯点点头,没再说话,把牡马拴在柱子上,从墙上解下马鞍等物件,很快就配好了一模一样的两副。接着他沿着畜栏往前走,牵了两匹马回来。一匹是浅栗色的公马,另一匹是花马。栗马一路拉拉扯扯自己的缰绳。
“它有点儿野,不过手劲够的话就没问题。”哈伯斯说着把栗马的缰绳递给布鲁姆。
布鲁姆伸出手掌让它闻了闻,它温驯地任他抚摸颈部。
“我们要它,”他说,然后看了看花马“不过另一匹,可就有点拿不准了。”
“它脚程挺快。”
“唔雪火的身价是多少?”
哈伯斯钟爱地看着那牡马。“我不想卖它,它是我养过的最棒的马——我还想用它配种,把它的血统传下去呢。”
“如果要卖,我们该付多少钱?”布鲁姆问。
伊拉龙想学着他的样子,摸摸那匹栗色马,但它却躲开了。他自然而然地在心里安抚它,没想到却突然感觉到了马的意识,顿时不由得呆了。他们的接触不像和蓝儿的那么清晰强烈,但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互通心意。他试探性地向它说明自己是善意的,马儿安心了,用水汪汪的棕色大眼瞧着他。
哈伯斯掰着手指头计算总价:“二百克朗,不讲价。”他笑眯眯地,显然是算定了不会有人肯出这个高价。布鲁姆不置一辞,打开钱袋就数钱。
“这些够吗?”他问道。
哈伯斯轮流瞧一眼雪火,又瞧一眼那堆钱币,半晌没有言语,然后一声长叹:“它是你的了,虽然我实在是不情愿。”
“我会视它如珠如宝,当它是吉丁特尔(gildintor),传说中最神骏的马的后裔一样对待。”布鲁姆说。
“你的话宽了我的心。”哈伯斯微微俯首道。他帮着他们给马匹上鞍,临别之际,他说:“那么,再会了。为了雪火的缘故,我祝你吉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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