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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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婕妤向我和关亦这边福了福身，抱着琴走了。

    关亦带头鼓起了掌，带着笑意说道：“梅婕妤刚刚一曲，当得起‘梅’之一字，比之其他，风骨气韵，浑然天成。”于是下面便也跟着应和了起来。一时之间，都对梅婕妤赞不绝口。

    宫内渐渐恢复喧闹。之后又有人开始歌舞，开始弹奏。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顾着慢慢吃菜，再一口一口地喝酒。直到宴会结束，关亦说了些什么场面话，我也应和着说了些什么场面话，不久后底下的嫔妃纷纷告退，繁春第一个看出我的不对劲，小声道：“娘娘身子不舒服吗？”此时关亦听到了，转过头来用探究的眼神望着我。

    我其实身子一点事都没有，但还是说：“是，不太舒服，想回去了。”然后看向关亦：“臣……身体不适，能否先行告退。”

    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回寝宫后，朕会派人去找你，别被吓到。”也不等我反应，又道：“既然不太舒服，那就快些回去吧。”

    若放在平日，我定要追问道是什么人，要做些什么，为什么可能会吓到我。但今天的我却没什么力气再同他多说一句话。我说：“好。”便由繁春搀着走了。

    天有些冷，但我还是让繁春不用唤驾辇来，自己走回去。

    在里头喝了些酒，出了门被凉凉的夜风一吹，总算清醒一些。

    不同的人喝酒，有不同的醉法。有些人喝醉了，会嚎啕大哭形象全无；有些人喝醉了，会一言不发沉默不语；而有些人喝醉了，话会突然变得特别多。

    其实我也不算醉了，只是微醺罢了。但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同繁春讲话：“繁春，你晓得吗？这世上有这么多的花，每种花都不一样。于是世人便赋予每种花不一样的精神气韵。其实花不过是花罢了，哪有什么精神气韵呢？对不对？啊……世人总说牡丹花开富贵，总说菊为花之隐逸者，总说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总说梅花香自苦寒来，风骨气韵，浑然天成……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你们……你们这些劳什子的诗人才子，写诗便好好写，作文章便好好作，硬生生安在每种花之上不同的性格，有问过它们……它们愿不愿意吗？”说完之后，我大口喘了口气。

    “娘娘……”繁春却也只是唤了我一声，之后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是，是，牡丹花开富贵，可是俗气得很，俗气得很。俗气？哪里俗气了？又不是她想这么一身贵气的！她好好在那里，乖乖汲取露水养分，乖乖开着花，又招谁惹谁了？”我一边说着，脚步忍不住加快了些。

    繁春似乎也听懂了我在讲些什么，喏喏道：“娘娘……对、对不起……”

    我怔了怔，脚步放慢，语气也放缓了些：“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你给我画的额间花，好看得很。”

    只是在某些人眼中，我可能不配罢了。

    说了一大堆话，也更清醒了些。一路上我便安静地回到了寝宫。梳洗完之后，想起临走前关亦同我说的话，便坐在桌前泡了壶香片等着。

    “有些冷了，将窗关一关，便都退下吧。”

    于是不久后，屋内仅剩我一人。

    即便喝了茶，也难以阻挡困意袭来，我开始怀疑方才在御全宫听到的关亦说的话，是不是我酒喝太多魔怔了。

    正想着，窗户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谁？”我转过头，发现窗边不知何时，站了个黑影。

    “别叫别叫，是皇上派我来的！”不等我出声，黑影连忙自报身份，一边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