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什蕾看来,似乎学校里每一个女生都想跟他睡觉,而且她们中的大多数很可能已经得手了,她酸楚地想。当吉姆克利埃里开始跟她约会时,他打定主意不跟他上床,她敢肯定他只是因为性才对她感兴趣,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她喜欢跟他在一起,而且他也似乎真心地喜欢她的陪伴。
那年冬天,高中班要到山区去过一个滑雪周末,吉姆克利埃里喜爱滑雪。
“我们会玩得很开心的。”他向艾什蕾保证。
“我不去。”
他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不喜欢冷天气,即使戴上手套,我的手指都会冻得麻木。”
“可是将会很有趣”
“我不去。”
结果他只好留在贝德福德,留在她身边。
他俩有相同的兴趣爱好,拥有共同的理想,而且他们在一起时一直很开心。
当吉姆克利埃里对艾什蕾说:“今天上午有人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该跟他说什么?”艾什蕾笑着说:“告诉他是的。”
佩特森医生很担心。“这阵子你跟那个姓克利埃里的男生搞得太热乎了。”
“父亲,他很正派,而且我爱他。”
“你怎么能爱上他呢?他是个该死的橄榄球队员。我不准备让你嫁给一个橄榄球队员。对你来说他还不够好,艾什蕾。”
对每一个跟她交好的男生他都这么说过。
她父亲一再诋毁吉姆克里埃里,不过总爆发是在艾什蕾中学毕业的那个晚上。吉姆克利埃里要带她去参加毕业晚会。当他来接她走时,她正在哭泣。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我我父亲告诉我他要把我带到伦敦去。他已经替我在在那儿的一所大学里注了册。”
吉姆克利埃里看着她,目瞪口呆。“他这么做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是不是?”
艾什蕾点了点头,一副凄惨的模样。
“你们什么时候动身?””明天。”
“不!艾什蕾,看在上帝的分上,别让他对我们下此毒手。听我说,我要娶你为妻。我叔叔为我在芝加哥他的广告公司里提供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我们出走吧。明天早晨在火车站跟我碰头。七点钟有一趟开往芝加哥的火车。你会跟我走吗?”
她看了他很长时间,然后轻声说:“会的。”
后来谈起这件事,艾什蕾已记不得毕业晚会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她和吉姆一整晚都在激动地商量他们的计划。
“我们为什么不飞到芝加哥去呢?”艾什蕾问。
“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得把自己的姓名告诉航空公司。如果我们坐火车去,谁也不会知道我们去哪里了。”
当他们离开晚会时,吉姆克利埃里轻柔地问道:“你想不想到我家里呆一会儿?我家人出城过周末去了。”
艾什蕾犹豫不决,心烦意乱。“吉姆我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再多等几天不要紧吧?”
“你说得对。”他咧嘴一笑“我可能是这个大陆上唯一娶了个处女为妻的男子。”
当吉姆克利埃里把艾什蕾从晚会上送到家时,佩特森医生正怒不可遏地在等她:“你知道有多晚了吗?”
“很抱歉,先生。晚会”
“别给我瞎扯你那些该死的借口,克利埃里。你以为你在糊弄谁啊?”
“我没有”
“从现在起,你他妈的别碰我的女儿,明白吗?”
“父亲”
“你别掺和进来!”现在他在怒吼了“克利埃里,我要你从这里滚出去,再也别进来!”
“先生,您女儿和我”
“吉姆”
“到你的房间里去!”
“先生”
“如果再让我在这里见到你,我会打断你身上的每根骨头!”
艾什蕾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最后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吉姆走了,而艾什蕾泣不成声。
我可不准备让我父亲这么对待我,艾什蕾思忖着,下定了决心。他是想毁了我的一生。她在床上呆坐了很长时间。吉姆是我的未来,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不再属于这里了。她站起身,开始收拾一只小旅行包。三十分钟之后,艾什蕾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开始朝十二个街区之外的吉姆克利埃里的家走去。今晚我就跟他呆在一起,然后我们搭乘清晨的火车去芝加哥。可是当艾什蕾离他家渐近的时候,她又想:不,这是不对的。我不想把什么事都弄糟了。我还是在火车站跟他见面吧。
于是她又转身往回走。
那天晚上余下的时间艾什蕾一直没睡,憧憬着她跟吉姆一起的生活以及这种生活将会多么美妙。五点三十分,她拎起小提箱,悄悄地经过她父亲卧室关着的房门。她蹑手蹑脚地出了房子,乘上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她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吉姆还没来。她来早了。火车要一个小时之后才到。艾什蕾坐在长椅焦虑地等着。她想到她你们醒来发现自己不在了,他会暴跳如雷的。
可是我不能让他替我生活,将来总有一天他会真正地认识吉姆,到时候他会明白我是多么地幸运。六点三十分六点四十分六点四十五分六点五十分还是没有吉姆的影子。艾什蕾开始感到惊慌了,会发生什么事了呢?她决定打电话给他。没人接。六点五十五他随时会来。她听到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便看了看手表。六点五十九分。火车正开进车站,她站起身来,紧张万分地向四处张望。他出了什么可怕的事了?他出车祸了?他在医院里?几分钟之后,艾什蕾呆立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开往芝加哥的火车驶离了车站,连同她所有的梦想也一起带走了。她又等了半个小时,再一次试着给吉姆打电话,发现还是没有回应之后,她慢慢地、孤苦伶仃地朝家走去。
正午时分,艾什蕾和她父亲登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
艾什蕾在伦敦的一所学校里上了两年学,后来她决定从事电脑这个行当之后,就申请了享有盛名的mei王氏奖学金,那是圣克鲁斯的加州大学专为学工程的女生设立的。她被接受了。三年之后,她被招聘到环球电脑图像公司。
起初,艾什蕾还写过几封信给吉姆克利埃里,可是她又把它们全撕得粉碎。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沉默已经再明白不过地告诉她他是怎么看待她的。
父亲刺耳的声音将艾什蕾带回到现在。
“你走神走到百万英里之外了,你在想些什么?”
艾什蕾隔着桌子打量着她父亲。“什么都没想。”
佩特森医生向侍者示意,和蔼可亲地朝他微笑着说:“现在我们准备好看菜单了。”
直到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时,艾什蕾才想起自己刚才忘了向父亲祝贺上了时代周刊杂志的封面。
当艾什蕾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时,丹尼斯蒂伯尔正在等她。
“我听说你跟你父亲一起吃午饭了。”
他是只爱偷听的小爬虫。他把知道这儿发生的每一件事当做自己的分内事。“是的。”
“那不可能会有什么乐趣。”他放低声音“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吃午饭?”
“丹尼斯我以前告诉过你,我没兴趣。”
他咧嘴一笑。“你会的。等着瞧。“
他身上有一股鬼气,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她又一次猜想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她摇了摇头。不。她得忘了它,继续生活下去。
在回家的路上,艾什蕾中途停下来,将车停在苹果树书店前面。走进去之前,她留意店堂镜子里的影像,想看看她身后是否有认得的人。一个也没有。她进入书店。
一位年轻的男店员走近她。“您要买什么书吗?”
“是的。我你有关于跟踪者的书吗?”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她。“跟踪者?”
艾什蕾感觉自己像个白痴。她匆忙补充说:“是的。我还要一本有关呃园艺和呃非洲动物的书。”
“跟踪者和园艺和非洲动物?”
“对!”她肯定地说。
谁知道呢?也许将来哪一天我会拥有一个花园,我还会到非洲旅行呢。
艾什蕾回到轿车里时,天又开始下雨了。她开着车时,雨点打在风挡上,使景象支离破碎,将前面的街道变成一幅幅超现实的点画作品。她打开刮水器。刮水器开始刮擦着玻璃并发出吱吱声:“他将要逮着你,将要逮着你,将要逮着你”艾什蕾赶紧将它关掉。不,她想道。它们是在说:“没人在那里,没人在那里,没人在那里”
她又把刮水器打开。“他将要逮着你,将要逮着你,将要逮着你”艾什蕾将车停在车库里,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两分钟之后,她朝自己的套房走去。她到了大门口,将钥匙插入锁中,打开门,呆立在那里。
套房里的每一盏灯都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