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单方面认为他两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襄阳郡原属荆州,后北人南渡,在此侨置雍州,襄阳城便成为雍州刺史治所。因地处要冲,襄阳乃南北物资交流重镇,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虽不比建康安稳富庶,但较之一路西行所见,堪称境内数一数二的大都。
码头嘈杂而忙乱,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守在码头两侧绛衣披甲威严肃穆的兵士。领头三人中有一文士打扮的年轻人,二十不到,白袍白纱冠,外罩建康正兴的鲛纱,气质清冷,容颜华美,有种修饰过的精致。
船板放下,萧珩与王渊并行,王渊是何等人物,如芝兰玉树,举动间世家大族风范尽显,码头不少人看呆了,原先偷偷摸摸瞧那白衣文士的人也被他吸引去目光。
文士挺直身板迎向来人。
“大人,王道长。”文士揖礼,态度不卑不亢。
萧珩点点头,“陆长史,战况如何?”
“将军在南阳设伏重创魏兵,先后打退魏人四次,魏人近日来不敢再犯。”陆攸之与有荣焉,语气骄矜而自豪。
萧珩失笑,“阿九那小子,肯定没打过瘾。”
另外两名刺史府属员上前见礼,一人道:“马车已备好,请二位大人上车。”
陆攸之则看向王渊,微笑道,“襄阳士人若知王公驾临,定轮不到我等来迎。”
王渊没接话,只淡淡一笑,与萧珩等人走了。
袁弘策护着三位小郎下船,看到陆攸之被落了面子,觉得很正常。王渊是什么人,陆攸之又是什么身份。陆攸之虽属吴郡四姓大族,但不过是旁支庶子,士庶之别犹如云泥,也就是珏小将军用人不拘门第,才能让陆攸之当上太守府二把手。
陆攸之面上清冷淡然,双手交握掩在袖中。他朝前抬眸,目光瞬时一凝。那小郎身上穿的……是吉贝布。萧珏都弄不来的珍贵贡布,却被这总角小儿大大方方穿了一身!
不过是一顾氏平妻之后,竟受宠至此。
顾淮下船时打量着喧闹人群,他们衣着与建康中人完全没法比,间杂不少异邦人士,又瞧见不远处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正缠着人要吃的。略有洁癖的顾淮蹙起眉头,瞬间决定若非必要绝不出门乱逛。
他再看到陆攸之,觉得这人冷冰冰的,貌似不太好相处。
陆攸之同三位小郎打过招呼,安排四郎与顾淮分别上了两辆马车,他与五郎则上了另一架。
行李自有人管,婢仆跟随自个儿的主子,兵士划开人群,拥着马车前进。
五郎与陆攸之同车,仿佛被其容光所慑,态度拘谨。
陆攸之温和地了解了他的部分生活习惯,聊开后似无意问道:“将军送你的小马驹可还骑得惯?那小家伙生出来快一年,将军一直没给它取名,就是等着你来做主。”
五郎沮丧地小声道:“见过了,只是它一心孺慕……父亲的踏血,不愿让我亲近。”
陆攸之听出五郎这句父亲叫得颇无底气,毕竟萧珏年轻,小郎并不知萧珏为何要过继他这个庶子,肯定会想若萧珏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把他过继回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陆攸之眼神微闪,慈爱地摸了摸五郎的头发,“当年你父亲驯服踏血,不吃不喝生生耗了一天,你这儿还没怎么受苦呢。”
襄阳两重墙,由内及外分为子城与郭城,刺史府在子城,太守府在郭城。隔了一道墙,距离说不上近,也不远。
四郎随萧珩。陆攸之则领着五郎顾淮入了太守府。
太守府前身是个当地富商宅子,后来改修为公署,前院办公,后院住人。府内假山鱼池,花木扶疏,景色倒也别致。顾淮不管陆攸之如何说,挑了离萧珏最近的空院住下。住了两天,他问过陆攸之好几次萧珏何时归来,陆攸之总是语焉不详,顾淮也就不再问了。
之后,他干脆守在萧珏院里,让张德在廊下摆了张榻供他坐卧,一日三餐榻上解决,不论阴晴风雨无阻,生生将自个儿站成了一块望夫石。
宅哪儿不是宅?顾淮一定要让萧珏看到他归附的诚意。
陆攸之劝不动他,便淡淡一笑,吩咐萧珏院内斋帅好生伺候小郎,拂袖离开。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秋高气爽。
顾淮盘腿坐在榻上拉弓。他手上是三斗铁弓,站着用尽全力能勉强拉开。他记着萧珏的考验,无聊了便拉一会儿弦锻炼臂力。
婢女们捧着纱布药粉忧心忡忡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