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嘟囔了句,让张德不用跟来,悻悻随裴冲走了。
他不是怕,只是不想在人下属面前拂了萧珏的面子。他也学过‘如何对老板说不’,可架不住领导不在眼前呀。
顾淮苦中作乐地开导自己:大老板这是看重你,你说什么人都放在心上,看,还派专人指导,你瞅瞅这姓裴的派头,肯定管着几千头马,是个大人物。萧珏不亲自来?当然是因为人忙嘛。
不管顾淮如何自我催眠,等到了演武场,被一群兵士看耍猴似的围观,顾淮不乐意了,皱眉道:“裴司马,请你让他们好好操练,别看我成吗?”
裴大胡子充耳不闻,随手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杆□□,在沙地上划下一个圆圈,“郎君可会扎马步?”不等顾淮回答,他命一兵士上前示范,说:“郎君请比照此人做出动作,双脚掌外侧贴住圆线边,一刻钟之内不得起身。”
顾淮深吸口气,硬的不吃,那就来软的吧。他乖乖地看着裴冲,恳请道:“裴司马,他们看着我,我不自在,你能不能让他们离我远点啊。”
裴冲放回□□,一脸冷漠,“郎君,请开始罢。”
算你大爷狠!其实以顾淮这个年纪,大可以撒泼打滚耍赖,但他芯子是成年人,更何况姓裴的头上是萧珏,他巴巴捧了萧珏那么久,不想坏人好感,乃至前功尽弃。顾淮不再多话,站入圈内,有板有眼认真地开始蹲马步。
见状,裴冲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指正了顾淮几个小错误,负手站到一旁。
顾淮现在的小身板养尊处优惯了,没一会儿腿就酸得不行,头上沁出大颗大颗汗珠,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
顾淮强自忍耐,不想示弱。他把心神全力集中在不能摔倒上,一刹间世界只剩下如雷的心跳,时间的流逝既缓慢又仿佛一瞬即过。
裴冲喊停时,顾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接着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期待已久的兵士们满意地哄笑。
顾淮气喘如牛,没心思在意旁人,双腿麻木到好像不是自己的。
“郎君可以回院了,明日下学再继续。”裴冲训练完,不再管顾淮,无情地转身就走。
居然连副板舆都不给?顾淮气到没脾气,孤零零坐了会儿,无比怀念起义山的体贴来。他这人也是,非要有个对比才知道谁好。他苦哈哈地想着,萧珏没空,让义山来教他也行啊。
顾淮不想被人围观,等腿有知觉后,强打精神颤颤巍巍自个儿走了回去。
接下来顾淮的日子,用四个字总结,叫苦不堪言。晚上腿疼的睡不着,婢女àn mó也不管用,小马驹骑不了,次日还得早起去上学。
自从习武后,他院里车队里分别多了两名兵士驻守监督,躲都没法躲。天天的扎马步,顾淮坚持到第五天,终于忍不下去,下了学死活不去演武场。
裴冲闻声赶来,二话不说,单手夹了顾淮就走,身体力行告诉他什么叫军令如山,不容违抗。
顾淮想哭哭不出来,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萧珏回来,就想问一句:答应了阿母说好的视他如自家子呢?凭什么五郎不用习武?
顾淮开始郑重地考虑要不要住校,然而祸不单行,王渊看他双手老不好起了疑心,某日小作试探,立刻拆穿了他wěi zhuāng的‘重伤未愈’,气得冷笑,背书任务重启不说,临摹任务还翻了一倍!
原来的苦不是苦,日子只有更苦。顾淮身心俱疲,有时候都想不清楚,他怎么就混成这样了?他觉得他等不到造反,就要被累死了。深夜,顾淮坐在地榻上,赶着作业,幽幽烛火笼着他落寞的身姿。
良久,不爱说话的他破天荒地开口,心酸地叹气道:“张德啊,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吃好,喝好,睡好。”
张德与四婢闻之,无不落泪。
久压之下,顾淮心中开始烧着一团火,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个性淡定,宠辱不惊,感情是没真戳到点上。现在给他一点火星,他就能炸信不信。
而这□□,就在临旬休日的前天傍晚,毫无预兆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