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是她从看过的竹简之中提炼出来的,戚慈非常善于抓住细节总结归纳,这些都是当年上学的时候留下来的好习惯。
有风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赞越国的国情,来到吴国之后,尽管大家都说吴国的女子太开放,可是显然每个人都喜欢并且飞快就认同了吴国的风俗,自由,热情,好像一切都特别美好。
何幸显然就是非常喜欢吴国的,巫芒一直对吴国都挺有好感,连上了年纪的贺老也能察觉得出对吴国的好感。
他们也许都不太喜欢刻板的越国了。
可是戚慈却说刻板有刻板的好处,有风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言论,他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问道:“这种说法,敢问先生何解呀。”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温和地笑,若是被越国的贵女们见着了,那一定是会激动得不得了的,可是戚慈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其实不太喜欢有风这种俊秀的男子,再加上他的年纪,反倒是让戚慈觉得像个弟弟一样。
戚慈骨子里有点那么个好为人师的毛病,一听见有风这般请教,话匣子自然而然就打开了,她说道:“七国之中,最注重规矩的,应该是越国了,从越国第二任国君被卫国嘲笑不识礼数之后,越国上下便开始了一场名为礼仪规矩的大改革。这场改革之后,越国风气越发端严,人们一言一行都讲究个规矩,女子不可抛头露面,那就当真是不能的,嫡长子才拥有继承权,其他的那就是没有的。”戚慈一脸说了一大段话,有风惊诧于她竟是这般了解越国历史,一边听一边点头。
“的确是这个样子的,现在越国也是如此。我假设,其实越国是可以像吴国学习一下的,我认为吴国这种开放自由的风气的确是不错。”他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上辈子他绝对不会去想这些,他想的只有征服。
“你认为吴国这样就是好的?有风,掩盖在表面的浮华之下,是贫穷人的愤怒和白骨。”说着说着,他们就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行走。有风很认真地在听她讲,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让人震撼了,她的语气分明很平静,可是有风心里却有什么开始萌芽了。
“吴国的开放自由,下面掩盖着的是无数的底层百姓的血肉。有风,在越国,男子服兵役,是如何规定的?”她一脸严肃地问道,有风不由自主地抬头挺胸,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他娓娓道来:“在越国,男子十五以上可服役,每户需有一男丁服役,不得逃役,否则全家连坐。”就是在这样的刑法之下,越国无人敢逃避服役,一到征召的时候,人人都需要上,除非是贵族,否则不允许有任何人推脱。
这就是越国的规矩。
戚慈点点头,继续分析道:“和吴国差不多。可是你知道吗,在吴国,没有这些规矩,只要你有钱,便能逃避服役,最后去服役的都是家中无甚么钱财的人家。最可恨的是,因为有钱的逃避了,人数不够,无钱的一户不止出一个男丁。”她说完,遥遥看了一眼山下,“山脚的村子里,没有男子,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她的声音有些飘渺,有风不由自主就被吸引进去了。
“去哪里了?”这也是他之前问过的问题,可是那个小孩显然不知道。
戚慈有些哽咽了:“四年前,吴国和临界的陈国大战,全国上下征兵,到了这里,富贵人家只需要一个人出十两银子就能逃避兵役。到最后,自然人数不够,他们害怕上面的责问,于是便将下面村落的男丁,凡是十三岁以上的,通通强制征去了。后来,战争结束了,回来的人却很少,村里,一个也没有回来。他们上了战场,成了最前面的炮灰。”
有风不知道炮灰是什么意思,却听懂了这件事。原来如此,那场战役有风还有印象,吴国损失惨重,就差割地赔款了,大家都在看吴国笑话,最后吴国赔了一个王姬,才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我懂了。”有风低声说道。
“在绝对的自由下面,是相对的混乱。有风,看一件事情,永远不能片面。”戚慈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自己好好走吧。”
她冲他挥挥手,转身潇洒离去。
留下有风一个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