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萧隐道:“龙舟之事一过,便是误入神门峡了。在这里,你又犯了一个错。”
微微一顿,萧隐看向谦谦道:“谦谦,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钟老四还没有死的时候,就曾经不止一次地在我们面前抱怨过阿生怎么老是频繁出错之类的话语。”
谦谦点头道:“记得。”
萧隐微微一点头,然后看向公孙慕白道:“因为你终究不是真正的船夫,所以在行船走水的事情上,一知半解,时常出错。然而,钟老四接二连三对你的抱怨,却让你担心起来了。
你担心这些话语,会引起我对你的怀疑,所以,你一定在某个时间下了决心,决定要让钟老四闭嘴,防止事情败露。
所以,当我们在神门峡遇到暗礁阻拦的时候,你就知道,机会来了。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对暗礁之事一筹莫展,却唯独只有你却异常清醒地提点了钟老四,说有办法处理。
当时我就奇怪,为什么一向憨厚木讷的阿生,在我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会有这等冷静的思维和决断?
然而,我一想到这个阿生身份有异的事情,便立刻起了疑心。
你当时这么主动地撺掇着钟老四和你一起下水,一定是想制造机会,单独跟钟老四相处,毕竟在水下作业,我们船上的人谁也看到水里发生了什么。
这样一来,你便有了机会下手。
而且,一旦得手,你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一切推脱给神门峡遇险的头上。比如,就像你自己后来编出来的话,说钟老四是被船给磕晕了等等。对吧?”
公孙慕白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个老东西,看上去糊里糊涂的,其实脑子清楚得很,跟我相处了没几天,就立刻发现不对了。好在我搪塞再三,将那些险些露出破绽的地方都推脱了过去。不过,虽然他当时没说什么,但是我感觉得到,他根本没有全部相信。所以,我只能动手了。否则,一旦他忍受不住,来跟你们告密,那就完了。”
萧隐继续说道:“所以,最后在水里,你们处理干净暗礁之后,你便下重手制住了钟老四,令其立刻昏迷过去,再也不醒人事。”
公孙慕白道:“不错!为了避免怀疑,我没有直接动手杀他。而是用独门手法封了他身体内几处经脉,足够让他一直昏迷到我们着陆黑水城了。”
萧隐道:“所以,当我一听说,暗礁虽然处理好了,但是钟老四却同时出事了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是你在水里动了手脚。
后来,我用银针刺穴之法,探知钟老四并非受的是普通外伤,而是被人用重手法封了经脉,那时候,我就已经断定了自己的推论。
至于,给钟老四喂雪阳丹的事情,也是想再次验证一下,这伤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只是,我没有想到,接下来又发生了死人的怪事。
原本,我打算先处理这个死人的怪事的,但是当时,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许你会有所动作。
那么,你的动作是什么呢?为了探查你的行踪,我就想到了金叶子的办法。假借抚恤之名,送你金叶子,实则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好跟踪你而已。”
公孙慕白缓缓点头道:“很好!一石二鸟!当时,你已经猜到了有人暗中摸上了船,所以你就想到了用我来对付这个藏在暗处的凶手。”
萧隐点头道:“是的。虽然当时我还不能确定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隐隐觉得你应该会对死人的事情有所忌惮,绝不会任其这般下去,因为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你也没把握,那个凶手是否会找上你,到时候,你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一旦动起手来,那自然就会暴露你自己。”
公孙慕白道:“不错!当时我就决定要把这个藏在暗处的人给偷偷找出来,等找出来之后,我再偷偷想办法,泄漏一些东西给你们知晓,然后借你们之手来解决掉他。结果……呵呵……真没想到,我自以为聪明,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被利用的!”
萧隐看着公孙慕白道:“所以,在老于和老窦接连死去之后,你利用你天麒卫多年来积累的侦查探寻能力,很快就定位到了嫌疑人钟老四身上。”
公孙慕白点头道:“是的!在老于和老窦死后,我把船上所有人都筛了一遍,最终发现,只有这个钟老四看似最没有问题,其实最有嫌疑。
而偏偏,就在那个时候,你却开始自己动手了!你不仅把钟老四换了个房间,而且还把谦谦焱月他们三个派出来日夜巡视。
当时我就很奇怪,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但是来不及细想,我决定尽快把这个‘钟老四’暴露给你们。
所以,当天晚上,我故意在‘钟老四’的房间里多待了一会,然后故意压低了自己的修为,释放出了一丝比较浅显的修为气息,让他感知到。因为我知道,一旦我这么做了,他一定会注意到我,也一定会首先将我杀死。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船夫,竟然会身具修为。
所以,我离开房间之后,我就知道他跟在了我背后。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故意把他引到你们面前,然后脱身而去。
之所以脱身之后,要赶去仓库,是因为我收了你的金叶子之后,完全摸不透你到底要干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对你突然开启气府之事,非常好奇,我隐隐有种感觉,你开启气府之事跟黑棺有着莫大关联。
所以,我决定冒险一探仓库。
可惜,这一去,就彻底着了你的道。”
萧隐点头道:“是!从你引开焱月的身法展示出来的修为来看,我就知道你的修为根本不在龙阡之下。
身具真晶境修为,心思如此缜密,跟我还早就认识,而且还如此牵挂黑棺,想要暗中帮着我们对付龙阡,让我们早日着陆黑水城,这样一个人,除了公孙慕白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是谁了。
所以就在那一晚,龙阡和你,都已经被我彻底认了出来。”
谦谦这时突然开口问道:“等下,小萧!那刚才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来领金子呢?为什么公孙统领会不敢来领?而且你好像早就料到了?”
萧隐闻言,缓缓来到九龙棺身旁,然后就像刚才那样,轻轻把手抚摸在了九龙棺上,缓缓说道:“虽然,那天晚上,我推断出了‘阿生’就是公孙慕白,但是毕竟你们亲口告诉过我,公孙慕白已死。
所以,我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
故而,我在到达黑水城之后,想了现在的这个办法,可以彻底判定是否是他。
因为只有公孙慕白和我们才知道,普通人根本不可以触碰黑棺,一旦随意触碰黑棺,便会极容易感染上黑棺内的尸毒之气,从而周身溃烂而死。
我把金叶子故意放在黑棺之上,就是想试试,这个‘阿生’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一点。如果他知道,那么他必然不敢触碰黑棺,因为‘阿生’是身无修为之人,平时必须将一身修为收起,真力无法外放。既然无法外放,便无法以真力防御尸毒,那么便极有可能会感染尸毒而死。
所以,当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地拿走金叶子之后,剩下的那个不敢拿金叶子的人,就是你。”
萧隐一指公孙慕白,一字一顿道:“公!孙!慕!白!”
说到这里,萧隐沉默了一会,然后看向公孙慕白道:“如何?公孙统领,我这一系列的推断,可还入得了你的法眼?”
公孙慕白看着萧隐,沉默了很久。
谦谦,焱月,星胧也沉默了很久。
谁也没有想到,原来险象环生的澜沧江路上,背后竟然隐藏了这么多隐秘之事。
更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一切,都早早的落在了萧隐的盘算当中。
从萧隐醒来的那一刻起,萧隐便将一切牢牢地把握在手中,然后不动声色地缓缓展开了自己的布局。
直到最后,一击出手,直接命中。
早在寿阳城的时候,所有人便领教过了萧隐那隐藏在其普通无华的外表下的强大手段和心智。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萧隐人畜无害的这副外表下,其心思之缜密强大,简直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这哪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应有的心智?
一念及此,所有人的脑海中不禁立刻浮现出了那熟悉一幕。
尸山血海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背黑匣的粗布麻衣少年,在那少年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上,有着一双清澈至极的双眼。
然而,这双清澈的眼神之后,竟然似乎隐隐藏着一股滔天之力,仿佛举手投足之间,足以撼天动地。
终于,良久之后,公孙慕白看着萧隐缓缓说道:“何止入得了本座之眼。若是被当今圣上知晓,只怕我这天麒卫统领的位置都要直接让贤了。”
萧隐冷冷道:“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了。”
公孙慕白一怔道:“轮到我?”
萧隐道:“轮到你来说你该说的一切。
为什么要诈死来欺骗我们?
为什么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躲在背后,看着我们独自孤身上路,屡陷险境?
这黑棺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护送黑棺一事,是不是另有玄机?”
一连串问题,从萧隐口中飞快问出。
所有人立时把目光看向了场上的公孙慕白。
公孙慕白沉默了片刻,随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之色地看着萧隐和众人说道:“你们很了不起,居然可以独自走到这一步。本座身居天麒卫统领多年,从未见过你们这等优秀的年轻人,真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假以时日,定当可以名动天下。”
随后,公孙慕白目光一转,直接看向萧隐说道:“尤其是你,萧隐,我对你真的很好奇。当初在太平县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生出来一种感觉,你绝非凡人。如今看来,还真没有看走眼。至于,你刚才问的那些问题……”
公孙慕白微微一顿说道:“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真的没有办法,也不能告诉你们。”
然而,公孙慕白话锋突然一转道:“只不过,如果你们愿意继续遵守承诺,把这副棺材送到雪渊城,那么也许,你们还有机会知道一些事情。”
谦谦闻言顿时俊美的脸庞一变,然后破口大骂道:“想得美!骗了我们那么久!还指望我们继续送这副破棺材!你做梦吧你!”
焱月此时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复杂神色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从一开始,你把我带在身边,也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成?”
公孙慕白看着焱月那煞白无血的面容,不禁目光微微一黯,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焱月,你是非常优秀的战士!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战场上最优秀的将军。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办法。你以后……自己保重!”
紧接着,公孙慕白突然看向萧隐沉声说道:“萧隐,当初在太平县,我承诺过你,只要你跟我走,帮我把棺材送到雪渊城,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告诉你所有的实情。现在,这句承诺,依然算数。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本座言尽于此,你自己做决断。”
说罢,公孙慕白身形一变,整个人腾空而起。
随后,公孙慕白三指轻掐成剑指,朝上一点。
刷!
一道冰寒剑气立时从公孙慕白指尖迸射而出!
紧接着,咔嚓一声巨响。
偌大的船舱立刻被这道剑气一击而碎,裂成了好几块,直接坠落而下。
一个巨大的大洞,立刻就在船舱之上露了出来。
公孙慕白身形一纵,整个人便立时从大洞之内飞射而出,转眼间,便飘至江面之上,随后几个闪动之下,便彻底消失不见。
只留下萧隐四人孤零零地站在了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