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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暖吹,春去冬来,一晃眼已过十四年,明年就是约定的第十五年了。
这十多年来,双方都为了当初在众人前定下的约定而努力著,尽管这中间有些意外发生,但为了争那口气,凤姑跟苏娘可是卯足了劲,而当年的孩子如今也已长大,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
倚月楼的凤儿,长了一张白细的面皮,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尾还狐媚的上挑,勾魂摄魄。
为了要当第一花魁,凤姑从小便让他学习琴棋书吻,打小便立志当花魁的他也很勤奋,每日每日努力不懈,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能弹一手好琴,也能舞文弄墨,尽管他不是女儿身,巧扮起红妆也鲜少有人识破,那副娇俏的模样,就是倚月楼里的其他姊妹们也自叹弗如。
瞧着他,凤姑原先还为了他不是女孩儿烦恼,眼下心口那块大石总算放下了。
不过,这一切顺利只到凤儿十六岁那年为止。
“凤儿,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去后院好不好?”冬儿望着地上的一堆东西正发愁著,刚好凤儿走过来,她赶紧唤住他。
“冬儿姊姊,搬东西吗?我帮你吧!”一脸笑容跑了过来,弯腰抱起东西便往后院走。
“凤儿,今年是第十四年了耶,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件事情吗?”冬儿拿手绢扇风,那堆东西是刚刚上街买来的,搬得她香汗淋漓,可累死了。
“记得啊,妈妈跟西市的摘星阁订下赌约,我也是这样才能来倚月楼的。”凤儿把一头长发束起,年轻的脸庞漾著无限笑意,当年他还小,记忆也不清楚,不过他还记得那个被摘星阁妈妈带走的孩子眼睛很大很亮
“唉,明年就要决胜负了,要是比输了,我们倚月楼就要关门大吉啦,这可怎生是好?”冬儿长吁短叹起来,转头一看到凤儿,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凤儿无言以对,他默默的帮冬儿把东西搬到后院,他怎么会不晓得冬儿叹气的缘故,他很努力的学习功夫,可是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就像他是男子这一条,是他怎么都没办法扭改的啊!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是个女人,妈妈这些年来对他这么好,他也想好好的报答妈妈!
春儿匆匆走进后院,朝正在干活的背影喊了声“凤儿,妈妈在叫你!”
“哦?”转身应了声,凤儿抹抹额头的汗水“冬儿姊姊,我去妈妈那边,东西已经帮你放好了。”
“嗯。”冬儿嗯了下,看着那硕长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后。
“春儿姊姊,妈妈在哪边?”
“妈妈她在飞凤厅等你,快过去吧!”
“嗯!”“春姊姊,明年妈妈跟摘星楼的赌约可怎么了?”冬儿忍不住问春儿。
春儿往她走近几步,也叹了口气“这我怎么晓得,谁知道凤儿面皮长得好看,身子却长这么高,这就算扮成绝世佳人,也没人会相信哪!”
“以前凤儿没这么高啊,我记得他十六岁前还比我矮了点,怎么一下子就全变形了!”回忆起凤儿十六岁前,那扮妆的模样决不会输给郢州城内任何一个名妓,可才不过几年的光景,就全变形了啊!
“没办法,凤儿本来就是男孩子,又不是女人,当然会长高的啊!”春儿轻叹,这根本不是凤儿的错,怪也只怪她们的妈妈干嘛跟摘星阁的苏娘这么不合啊!打个赌都要全城皆知,不知道又是哪个短命鬼,竟然又提起十多年前的事情,这分明故意找她们麻烦。
“春姊姊,现在整个郢州城都在谈论这件事情,咱们是骑虎难下了。”
“是啊,到底是谁故意提起的,不然十几年前的事情谁会记得哪!搞不好是摘星阁的妈妈故意耍弄的!”
“反正横竖是躲不了了,看来妈妈也很困扰吧!”
“凤儿也很无辜啊,他一直都很认真学习,可外貌样子不是他能做主的啊!”冬儿忍不住替他抱不平起来。
“我哪里不知道,我们这十多年来不全都看着,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眼下也只有这方子了。”
“嗯”姊妹两人相看一眼,接著又是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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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回廊,打后头来到前面,凤儿来到飞凤厅,里头有个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坐在里头,正端起茶杯啜饮。
“妈妈!”凤儿喊了句,跟著踩进厅。
“唉唉,你过来。”放下茶杯,一抬头,看见那高大的身影,她忍不住又叹气了。
“嗯,怎么著?”
上下打量,那张脸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细,性格也好,怎么就长了这个子来破坏,唉,这么高,就算打扮起来再美也会被识破的啊!
妈妈的眼光打量得他上下不自在,凤儿扭扭身体“妈妈”
“唉”叹了口气,这场赌注怕她是注定要输了,没想到这倚月楼真得关门大吉,真是苍天捉弄啊!
“”怎么叹气了,他是做了什么吗?凤儿眼神无辜,不解的看着凤姑。
“你长这么高,怎么看也不像个花魁啊!”左右晃晃脑袋,这凤儿可乖巧了,为了要当花魁给她高兴,认真的学习五艺,琴棋书画皆有所成,怎么知道会因为外在而唉,果真是苍天的捉弄啊!
“花魁”二字唤起他脑袋里的回忆,是啊,他刚来到倚月楼时,就应了凤妈妈定要当郢州城的花魁,可没想到自己会长得这么高大,这凤妈妈会有多失望可想而知了,而且,说不定还会因为他而让倚月楼关门大吉呢!一想到这个,他就自责不已,责怪自己为何要长这么高大。
“对不起,妈妈”倚月楼养他这么大,他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帮不了倚月楼,这不是他的罪过是什么!
“罢了,与你无关,你很努力,我一清二楚。”怎么怪凤儿?他本来就是男儿身,硬要男做女,不对的是她,如何能怪凤儿呢!
虽然凤姑这么说,但对凤儿而言,自己便是毁了倚月楼的罪人,无论如何他是无法不在意的,只是这心思他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罢了。
“妈妈,你找我过来有事帮办?”主动出言化解此刻的凝窒气氛,凤儿对自己为何被唤来不甚了解。
“嗯,叫你过来是有点话想跟你讲,这场赌约无论如何我是输定了,那婆娘准会叫我倚月楼关门,你呢,也不能跟著这些姊妹们到她那儿去讨生活,要是这里关门了,你得为自己盘算盘算!”
“嗄?”还是这档子事,凤儿倒真没主意,刹时哑口无言全答不上句话。低著脸,不知心里在忖度些什么。
凤姑瞧他这模样,也知道他心中没主意“我听你说过,你好像是冯县人氏吧!”
“唉!”
“当年是冯县做大水你才流落到郢州来,父母不知生死,不若等倚月楼关门后,你就回冯县去吧,寻寻你的双亲,到时候我给你点银两,弄点小生意做做,或者你要赴试科考也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做什么都难不倒你的!”凤姑笑了,这些年来的相处,凤儿这孩子心好又努力,她真视他若己出,若是倚月楼没问题,她也不会想让凤儿走,可惜这倚月楼明年怕是要保不住了。
听到她这么说,凤儿内心更难过了“妈妈,你让我走,你怎么办?”
“我?”视线飘向远方“我跟苏娘一辈子计较,总该分个高下,这回我是输定了,没办法,老天故意摆弄我吧!”
“都是我不好!”凤姑看向凤儿,这高挑硕长的身材是没法儿装扮成姑娘,可以他身为男子而论,凤儿可是俊秀挺拔,全毫无不好啊!
“呵呵你哪里不好,不好的不是你啊!好了你去忙自个的吧,我得休息一下,晚点要开门迎客了。”
“是!”凤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