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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殷勤悦来店神秘红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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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湖主的盛情招待,我们这顿饭不但是吃了,而且吃得很饱,听阁下之言,莫非那一顿饭里面有什么玄虚不成?”

    那中年人笑道:“对了!你说的完全不错。那里面有毒,每一样菜肴,都藏有极厉害的剧毒,一旦潜伏在腹内,三个月以后,无可救药。”

    飞叉银龙拦住眼角眦裂的神弓鬼掌,他非常平静地说道:“红柳湖主如此卑劣而不光明的手段,十足是个鄙不足道的小人,他还想在武林中有什么作为,那岂不是梦想?”

    那中年人说道:“什么是鄙不足道?家兄和我的意见一致,只要达到自己的心愿,是不择一切手段的,现在管他是小人或是君子,你非要听我的,如果你敢不听我的,三个月以后,肝肠寸断,万蚁攒心,惨极而死。”

    神弓鬼掌哪里有闲心情和他说话?当时厉叱一声,双掌同起,隔着琉璃墙向那中年人推去,谁知道掌风刚出,蓬然大震,那琉璃墙安然如故,丝毫未损。

    那中年人站在那里还是笑容可掬,指着那琉璃墙说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听我把话说完,你们现在立即离开此地,暂以三个月为期,到明年二月初二以前,将中原各大门派,说服来归降红柳湖主,为了表示诚意,一定要将各门各派传宗之宝,派人送到红柳湖来,这件事以你们中原四杰在武林中的声望,不会有多大困难,功成之日,不但解除内腑剧毒,而且家兄还有重谢”

    飞叉银龙说道:“你以为中原四杰会这样受胁,为你们做这种浑事么?”

    那中年人说道:“如果你们不答应,三个月以后,惨死无救,雷火神也要被毒蛇分尸而死,你衡量轻重,何舍何取?”

    他说完这些话以后,只见他的身子慢慢地向后退去,连带着那些灯火,也一齐向后逐渐地退去,隔着琉璃墙,只见墙外竟是一片水光,反映着那逐渐退去的灯火。

    那中年人还站在灯火之前,朗声说道:“其实在红柳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公平的,你们在悦来居吃了含有毒药的酒菜,我们曾经派人专程送上解毒的香果,只要服上一颗,体内剧毒全消,无奈你们自作聪明,将之扔掉,怪得了谁?”

    神弓鬼掌一听,不觉大叫:“你说什么?那果子是解药?”

    那中年人一阵哈哈大笑,指着神弓鬼掌说道:“你们好好地去为红柳湖做事,别蹉跎时间,红柳湖的毒,世间上没有第二种解药,懂得我的意思吧!”

    说完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未绝,灯火遽地全灭,红柳湖上又是一片沉寂,没有半点声音,只有飞叉银龙和神弓鬼掌两个人,站在这个数丈见方的琉璃房里,怔怔地没有说话。

    飞叉银龙忽然长叹一口气,黯然地说道:“想不到我们在临老退隐之时,还要遭受这样一次严重的打击。”

    神弓鬼掌摇手道:“虞老鉴!现在先别说这些丧气话,让我们先找出路,再想其他的办法,中原四杰也不是等闲人物,大风大浪见过多少,决不致于这一次就栽倒在红柳湖的手里。”

    两个人借着室内的灯光,向四周看了一转,竟然四周都是一片水光,那么多的房屋,竟去得一间不剩,方才和这间房屋明明是相连着的,谁知道不声不响,走个精光。

    飞叉银龙推开房门,面对着那一片倒映着的水光,沉吟了一会,随手劈开一张椅子,向神弓鬼掌说道:“老游!我们走吧!回到岸上,我们再仔细商量。”

    他正要将手中的木板投出,准备借以飘身过湖,忽然,他们觉得脚下的琉璃房子,缓缓地移动起来,慢慢地向岸边移去。

    神弓鬼掌首先惊叫起来:“虞老鉴!这房子动了!”

    飞叉银龙点点头说道:“让它动吧!看样子他们是送我们登岸。”

    神弓鬼掌说道:“这红柳湖主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他居然将这么大的红柳湖,弄得遍是机关,不说别的,单看那水上城廓,何止几百幢房子,亏他怎么建筑起来的?而且进退又是那么自如,老实说我今天倒开了一次眼界。”

    飞叉银龙叹道:“所以,他才产生这么大的野心,想要独霸武林。要是他只是一个庸才,又何致将我们这两个老头子,算计得这样缚手缚脚?”

    神弓鬼掌突然问道:“老鉴!你真的打算就让他这样控制我们么?”

    飞叉银龙呵呵一笑说道:“如果说用‘死’就可以控制中原四杰,那我们几个人也是空得了几十年的虚名。”

    他言犹未了,只听得轰地一响,整个房屋都为之一震,原来已经靠岸了。

    中原二老跃上岸来,飞叉银龙刚说了一句:“只可惜雷火神”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难道你不为自己可惜么?”

    飞叉银龙和神弓鬼掌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后来人,浑然无觉,这简直是丢人丢到了家,两个人闪电一个盘旋,各自向左右一分,同时问道:“是哪位朋友?”

    他们问话一落,就听到笑嘻嘻地说道:“是我!”

    只见对面不远的一棵柳树丛中,走出来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人,一身破衣,脚上拖着一双草鞋,满脸垢泥,左手用布缠着,再用一根绳子吊在脖子上,一身破衣还是水淋淋的,龇着一嘴白牙,踢踏踢踏地走过来。

    飞叉银龙拱手说道:“请问尊驾有什么指教!”

    那矮乞丐用手摸了一摸嘴上那一撇疏疏落落的胡子,抖了一抖身上湿淋淋的水,笑嘻嘻地说道:“我有什么‘指教’?只不过是看你们目前好像没有了主意,所以,才特地跑上来跟你们谈谈。”

    飞叉银龙拱手问道:“请问尊驾”

    矮乞丐说道:“你们问我是什么人?我想你们中原四杰也不是孤陋寡闻的人物,看看我这个标记,大概就知道了。”

    他说着话,从脖子上取下那条绳子,解开缠在车手上的布,赫然露出一柄金光闪闪的挠钩,他举起自己的断臂,将那装在臂上的金色挠钩晃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认识这东西吗?”

    飞叉银龙和神弓鬼掌同时都吓了一跳,脚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抢着说道:“尊驾莫非就是武林中有名的风尘豪侠金臂丐前辈?”

    那矮乞丐点头说道:“你们猜的虽不中,亦不远了。我们到前面找处坐下来谈。”

    他踢踏踢踏地带头走在前面,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折了许多枯枝,堆在一起生出火来,那矮乞丐将身上衣服都脱下来,挂在火旁烤着,露出一身瘦骨嶙嶙。

    他笑着说道:“我看你们想利用木板踏水渡湖,所以,才决定在水里送你们上岸,把身上衣服弄湿了。”

    飞叉银龙和神弓鬼掌同时又是一惊,敢情方才那琉璃房屋如此移动,原来是他在水里推动的,这就难怪了。

    他们两人正要致谢,那矮乞丐笑道:“你们不必谢我,其实我们还是志同道合的同伴呢!我也是前来找红柳湖主人的,因为那红柳湖主人他背弃了诺言,盗用了我师父的兵刃,所以,我特别前来找他。”

    他说到这里,不觉又自己笑将起来,接着说道:“说了半天,你们二位不知道我是谁,你们方才所说的金臂丐,他就是我的恩师,至于我过去的名字,已经湮没已久,不说也罢,这十几年来,我从来没有出过江湖,所以也没有名号,你们二位要叫我,就叫我铜臂丐吧!”

    飞叉银龙和神弓鬼掌听说他是大名鼎鼎金臂丐的门人,自然改容相敬,但是,稍停一会,飞叉银龙忽然说道:“铜臂老弟!老朽叨在痴长几岁,叫一声老弟,想来不致见责吧!老朽有一点疑问要请教于老弟,第一、这红柳湖主是何许人?他怎么可以将金臂丐老前辈的兵刃盗去?第二、久闻金臂丐不传门人,只在临退隐之前,说是”

    铜臂丐笑着阻止他说下去,说道:“你这两个疑问是对的,足见你是见多识广。这两件事谈起来还是一件事,我们现在此地烤火等天亮,先来谈谈也未尝不可。”

    他从那破衣里面摸索一阵,取出一个油纸包,又取出一个酒壶,摇头说道:“方才你们那一桌酒菜,根本没有吃光,我顺手牵羊,带来一些,咱们吃着酒,再慢慢地谈。”

    他将油纸铺在地上,里面果然是许多鸡鸭鱼肉,铜臂丐熟练无比地挥动那铜挠钩,专钩那肥鸡嫩鸭,大嚼大饮,飞叉银龙柑神弓鬼掌少不得也陪着饮上几杯。

    神弓鬼掌忽然说道:“铜臂老弟!你不怕这酒菜里面”

    铜臂丐仰天呵呵大笑,他的左手铜钩,正刁起一块鸡肉,指着神弓鬼掌笑笑道:“游大哥!你不了解红柳湖主人的为人作风,他处处讲究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叫你摸不着头绪,悦来居你们上当在先,半途中送香果,你们又上了当,等到真的到了他的老巢,面面相对之时,他又丝毫不肯下毒,这酒菜你尽管放心吃。”

    飞叉银龙惊问道:“什么?铜臂老弟!你说我们面面相对,难道那中年人就是红柳湖主人么?”

    铜臂丐点头说道:“正是他!因为红柳湖主根本没有什么弟弟。”

    神弓鬼掌说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肯当面承认?”

    铜臂丐说道:“这就叫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不过,他虽然是红柳湖主,你们所看到的却不是他的庐山真面目,他原来的面目究竟是怎样?不但你们二位没有见过,就是我,就连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有见过。”

    飞叉银龙突然啊了一声,仿佛是恍然大悟地说道:“老朽知道了,那一定是他。”

    他转过头来向神弓鬼掌说道:“老游!还记千面狐卞玉其人否?他擅易容之术,变化万千,武林中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此人心计之深,无与伦比,在武林中出没无常,突然于二十年前失踪,以后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传说,这位红柳湖主,说不定就是”

    铜臂丐抢着说道:“就是千面狐卞玉,不过今天的千面狐,已经不是昔日千面狐了。说句你们二位不要见怪的话,今天你们二位要与他动手过招,五十招之内,准败无疑,现在我就要说明,为什么金臂丐没有门人,又跑出我这样一个小乞丐出来?这故事,与红柳湖的千面狐卞玉有关。”

    他喝了一口酒,将那烤干了的衣服,穿到身上,忽然他又伸手从裤腰里摸索了一阵,取出六条金晃晃的小蛇,栩栩如生,长不过只有五寸,他将这六条小金蛇放在手心,向飞叉银龙说道:“你们二位见过这东西否?”

    飞叉银龙摇摇头,但是,他立即又说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金蛇飞矢’么?”

    铜臂丐点点头。

    神弓鬼掌突然又说道:“虞老鉴!你记得么?就是上次那个青衣老头,到银龙堡送还一十二根银叉令之时,他曾经撤出这种兵刃,形状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比这个长几倍,颜色是青铜而已?”

    铜臂丐又点点头,他收起六条金色小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师父一共有一十三条‘金蛇飞矢’,还有一根金蛇鞭,但是现在就只剩下这六条‘金蛇飞矢’,其余的都被千面狐卞玉偷盗去了。”

    飞叉银龙和神弓鬼掌都为之骇然,金臂丐正是当年被武林公认为三个半高人的其中之一,武功之高,自不待言。这千面狐居然能将金臂丐的兵刃盗出来,这中间一定有个离奇的原因。

    铜臂丐说道:“我师父当年的确是没有门人,不仅是他老人家如此,连三眼神姑、龙门居士和飞侠女,都没有传授门人,可是当我师父决心退出江湖是非圈子时,同时也决心传授一位门人,以免他的绝技,归于湮没。”

    神弓鬼掌说道:“我们也都听说过,金臂丐前辈曾经声言,如果有人能为他做一件事,他便将全部武功相授,但是,究竟是做什么事,我们不知道,而且,后来也就没有了消息。”

    铜臂丐点头道:“当我师父放出这句话不久,能够找到他,和他见面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千面狐卞玉。”

    他说到此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勾起他的余恨未消,稍停了一会,他又接着说道:“那时候千面狐是以一种风流潇洒的文生相公的形状去的!我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到达我师父那里,才知道我师父因为长了一身癣,每当喝酒之后,便奇痒难禁,他这才发出奇想,谁能为他医治好这一身癣,他便将这身武功,倾囊相授。”

    这真是一件武林秘闻,飞叉银龙和神弓鬼掌虽然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对于这个武林秘闻,却从没有听过,他们都非常有兴趣地听下去。

    神弓鬼掌比较性急,忍不住追问道:“结果呢?”

    铜臂丐说道:“真是凑巧,我当时身上就有一种专治恶疮怪癣的药”

    神弓鬼掌没等他说完,便抢着说道:“那真是你的运气好,如此说来,你就很幸运地获得了金臂丐前辈收为门下。”

    铜臂丐摇头说道:“事情要是这样的顺利,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了。

    千面狐当时一见我提出灵药,他立即抢着说这种药效力很慢,如果依他的方法,保管在一天之内,可以使我师父身上的恶癣,全部光净。

    我师父一听这种事,能使他数十年的恶癣好在一旦,哪有不高兴之理,于是便采用了千面狐的方法,果然不到一天,全身光洁无痕。”

    飞叉银龙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恐怕不是好的现象,因为数十年的恶癣,突然之间光洁无痕,很有可能是向内收敛,会影响到内腑。”

    铜臂丐点头赞道:“虞老哥!你真是说得一点也不错。”

    神弓鬼掌问道:“千面狐是用什么方法能够使全身恶癣光洁无痕?”

    铜臂丐说道:“他用一种药含在自己的舌头上,然后用舌头去舔我师父全身恶癣,我师父看他这样忠心,又看到果然有效,当然就录取了他,我只有怏怏而退。但是,过不多久,大约不过一年左右,我师父又在江湖上设法找我,等我赶到他老人家那里,他老人家已经奄奄一息了。”

    神弓鬼掌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又找你?那千面狐呢?”

    铜臂丐说道:“原来千面狐当初用舌头所舔的药,是一种慢性毒药,将恶癣表面上治好之后,毒归心脉,慢慢地侵蚀。

    就在我师父发觉他这个阴谋之前,他已先自溜走,偷走了七条‘金蛇飞矢’,还偷走了我师父的金蛇鞭,最主要的是,他学去我师父八成以上的功夫。”

    飞叉银龙叹道:“这真是个大阴谋,此人不除,武林永无安宁之日了。”

    神弓鬼掌说道:“铜臂老弟!令师找到你以后呢?”

    铜臂丐说道:“传我的武功,一直到他老人家撒手西归,据我师父说,我的武功比起千面狐来,相差极为有限,但是,千面狐手里多一根金蛇鞭情形又不同了,如果要想胜得千面狐,只有先使他手里的金蛇鞭失去。”

    飞叉银龙说道:“铜臂老弟这次到红柳湖来,就是为金蛇鞭来的么?”

    铜臂丐说道:“我找了多少年,终于让我找到了红柳湖主,我发觉他就是当年的千面狐卞玉。在红柳湖前后盘桓了一个多月,我发觉他不仅武功高出我,金蛇鞭他根本就藏得十分严密,没有拿出来使用。正是无法可施的时候,你们二位来到此地,可惜我晚知道一步,否则,半途中香果,我一定要劝你们吃下去。”

    飞叉银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天意如此,看来武林将有一次可怕的劫运!”

    铜臂丐问道:“你们二位难道真的听命于他,要去说服各大门派前来归顺么?”

    飞叉银龙苦笑说道:“老朽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在这三个月之内,老朽少不得要去向各大门派说明内情,要大家团结起来,为维护武林的安宁,将这千面狐卞玉除去,如此三个月以后,老朽虽死而无恨。”

    铜臂丐赞了一声“好!”他慨然站起身来,说道:“如此我们分途进行,二位老哥休要气馁,待我设法去寻找解药,或者在红柳湖盗取香果,与二位疗毒,在二月初二以前,我们在红柳湖见面。”

    他说完这些话,立即迈开脚步,踢踏踢踏向那边走去,不消片刻时间,走得人影俱无。

    飞叉银龙和神弓鬼掌,也就起身离开红柳湖,此刻朝阳渐渐地上升,迎面一片光辉,使人精神一振。

    这两位中原高手,虽然心情沉重,却果然一些也不气馁地迎着那渐起的朝阳,向东走去。

    他们能否说服各大门派,捐弃成见,团结一致来对付红柳湖主?一时倒也无法预料。

    在晋陕边境的龙门山的山脚下,正有一位英姿挺拔,神情昂藏的青年,站在龙门山下,无视于漫天风雪,似有无限眷恋地望着那风雪迷漾中的龙门山。

    他的手里抚摸着身上挂着的一个虎皮小口袋,里面是盛着三颗龙眼大小的“剑丸”心里不禁回想着龙门居士在临走以前,对他所叮咛的话:“凌筠!孩子!你去吧!你的武功应该是难有敌手了。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事情是很难预料的。在这离别之前,我有一句话要向你说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酸秀才的来意么?其实我早就知道酸秀才给你一颗‘醒酒丸’,要以豪饮来博取我的好感。”

    他想到这里,虽然事隔两月,他仍然禁不住身上要出一身冷汗,那是惭愧与畏惧的汗。

    但是,他想不到当时龙门居士那种慈祥含笑的音容,是那样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抚摸着他的头接着说道:“我不愿意说穿!我倒愿意尝尝受骗的味道究竟是如何?再者,我老人家发觉你真是一块习武的好材料,突然间兴起传授武功的豪兴,就这样,我老人家佯装不知的收留下你,这两个月以来,你果然不负我老人家的期望。

    另一方面,杜蜀山将你的基础也扎得很好,所以,你已经有了意外的进步。

    这三颗‘剑丸’,是我老人家生平功力所凝聚的东西,用你的内力催之而出,可以在百步之内,无坚不催,你的内力愈强,它的威力愈大,本来我老人家是准备将这三颗‘剑丸’传授给我徒弟的,因为我老人家还没有徒弟,就传给你了。

    因为你是杜蜀山的徒弟,我也不便争这个名义,好在师徒不在名义而在情份。孩子!你将来有时间,可以常常到龙门山来”

    他想到这里,自己也禁不住眼泪流了下来,缓缓地跪到雪地里,口中低低地叫道:“恩师!你老人家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老人家的恩德!”

    他默默地跪了一会,站起身来,摇头叹道:“了解一个人是多么困难?连万博老人这种博学多才的人,也认为龙门居士是位古怪多癖的人,谁知道他是这样慈祥,风趣,而又非常孤单寂寞的人?我一旦将心愿一了,一定要常常来陪他老人家。”

    他自言自语叹息一回,再远望那风雪中的龙门山一眼,转过身来,冒着风雪,向前遥奔而去。

    这位青年是谁?他就是在龙门梅谷,随龙门居士习艺两月的秦凌筠。

    他离开龙门之后,只仿佛记得万博老人在临行之时,曾对他说,要他离开龙门山后,前去找万博老人。然而,万博老人没有说明他与雪峰樵隐和江上渔翁在巴山之约,所以,秦凌筠只知道前往巫山十二峰,去寻找万博老人的旧住处。

    从陕晋边境入川,倒是相去路程无几,秦凌筠不消数日,便到达长江三峡,他在昔日随着恩师停舟之处,盘桓良久,感慨万端,他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自己历经了多少意外,真所谓:世事如棋,局局皆新。

    他眼望着那滚滚的江流,浪堆如雪,水吼如雷,他回想起当时在此地初遇那位三峡之神江上渔翁蔡一伍,那种豪迈之情,历历如在眼前,如今也不知道这位川中一怪和师父到哪里去了。

    秦凌筠凭吊一回,又纵览一回,终于依照昔日的路线,他没有乘舟,只是沿着那悬岩峭壁之间,溯江而上,好在秦凌筠如今的身手比起昔日,又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虽然是步步危机,而他却是履险如夷。

    他一路奔腾,来到昔日江上渔翁高歌吟诗之处,他踊身一跃,平空拔起三四丈,双手就在那峭壁悬岩上面,专找杂生的小草,隙生的小树,微沾即起,几经移动,他已经轻飘飘毫不为意地攀登巫峰之巅。

    这天正是阴霾的天气,巫峰之上,白云卷舒,变化无穷,时而一片云海卷来,使人顿生乘风归去的幻想,有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巫峰观云,当为人生一大奇境。

    秦凌筠缓步在白云舒卷之间,兴趣盎然,慢慢朝着万博老人的住处走去。

    忽然,一阵风吹过,对面不远露出一角衣裙,只此一闪即逝,秦凌筠大吃一惊,心里自忖道:“这人行动,居然能在十丈之内,使我无觉,这份功夫已是不得了,难道是万博老人另约有高人至此?”

    因为这衣裙素白,断不是万博老人他自己。

    他停下脚步,沉声问道:“对面是谁?”

    他这句问话还没有结束,立即就听到对面一声异常悦耳但却是叱喝的声音:“你是谁?”

    秦凌筠一听是一位姑娘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他当时微微地怔了一下,正好这时候有一阵大风吹过,将面前的云堆,吹得四下凌散,果然,就在对面不到三四丈的地方,站了一位绿衫白裙的姑娘,神情十分幽怨地站在那里。

    秦凌筠一见,原来就是在潼关和她拚斗的那位姑娘,倒是大感意外,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怒,是恨,抑或是惊奇,只是脱口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那姑娘正是冷雪竹,她这次出山,是受了师父的暗示,加上朱姨的怂恿,来到川中巫山十二峰,寻找万博老人,虽然,她并不知要她来找万博老人为了何事。

    但是,朱姨送她下山的时候,曾经向她说过:“雪竹!你找到那位万博老人,就可以了却你两桩心事的其中一件,你见了他,自然他会有所安排。”

    冷雪竹有哪两桩心事?第一就是寻知杀母仇人,报仇雪恨,第二、寻找四样稀世奇珍,恢复她师尊昔日的容颜。这两件心事,不论是了却哪一桩,都是足够她快慰生平的事。

    上一次她冒冒失失地私自下山,在武林中乱闯一通,后果如何,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为此,她受到师尊前所未有的痛责,同时,也因祸得福,两个月以来,她几乎获得了师尊的全部真传。这次再度出山,当然与上一次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不仅是武功方面,有了飞跃的进步,而且是获得恩师的许可而下山,她这份喜悦之情,可想而知。

    但是,当她来到巫山之后,扑了个空,使她满心喜悦,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她虽然不知道找到万博老人,究竟是解决她的母仇大恨,抑或是解决她恩师容颜之憾,但是不管是哪一件事,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如今扑了个空,自然就引起她一阵淡淡的忧愁。

    正是她徘徊巫山,不知何适何从的时候,突然看到秦凌筠,顿时将她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她顿时脸色一沉,厉声叱道:“你来做什么?”

    本来秦凌筠对于冷雪竹姑娘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因为她曾经骑青鸟到银龙堡威逼中原四杰,而以为她与琼林夫人是他所寻找的仇敌对象,但是,后来在天山万博老人救他出险之后,也曾约略地透露,琼林夫人与盗用银叉令之事无关,而且言下之意,万博老人与琼林夫人有相当深厚的关系,因此,在秦凌筠的心中,将原先那种坏印象,渐渐地淡忘了,没有想到在此地又遇到她,而且出口便咄咄逼人,顿时又使秦凌筠燃起一股怒火。

    秦凌筠当时也冷冷地说道:“巫山十二峰,又不是你的禁地,天下人来得,为何我秦凌筠不能来?”

    冷雪竹本来是一句无理的话,如今又被秦凌筠如此一反击,姑娘倒是涨红了脸,一时答不上话来,但是,少时她心里一转,立即说道:“巫山十二峰是万博老人隐居之地,你凭什么敢如此擅自来此?”

    秦凌筠点点头说道:“对极了!巫山十二峰是万博老人隐居之地,你又凭什么敢如此擅自来此?”

    冷雪竹不觉大怒叱道:“你敢在姑娘面前耍无赖?可恶极了!”

    姑娘一怒之下,扬掌就是一招“惊涛拍岸”掌出无声,但是,劲道之强,落掌之快,几乎使秦凌筠无法躲闪。

    秦凌筠人在讶然之中一错步,巧使一式“嫩柳随风”一飘而倒,闪开八尺,他心里暗暗吃惊:“怎么这姑娘只不过才两个多月不见,她的功力就精纯到如此地步?幸亏我这两个月里,得到龙门居士的传授,否则,方才那一招,我非要吃大亏不可。”

    他心里这样一怔,那边冷雪竹就如同影之随形,罗衫飘忽,紧随而至,纤掌连挥,一连拍出五六掌,秦凌筠先机一失,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只有全力展开身形,在姑娘那重重掌影之中,腾挪闪躲,一时在这巫峰之上,两个人追逐得就如同蝴蝶穿花一样,既紧张,又美妙。

    突然,冷雪竹姑娘停下手来,凝视着秦凌筠说道:“怪呀!这两个月以来,你的武功为何有这么大的差别?居然能在我手下躲闪十五掌而身不受伤”

    秦凌筠倒忍不住笑了,他因为姑娘说得很天真,所以他也很坦白地说道:“你不是也很奇怪么?要是像你两个月以前的武功,你怎么可以连攻我十五掌,而迫我无法还手?”

    冷雪竹不觉脱口说道:“我听到我师尊说,当今之世,能够在我手下从容走过十几照面的人,已经为数不多,想不到你居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凌筠突然一个转身。

    几乎是与秦凌筠这个转身的同时,只听得那边有人冷冷地笑道:“不见得吧!我和你走两百个照面,恐怕你也沾不到我的身。”

    这话说得非常突然,也非常刺耳,冷雪竹顿时脸色一沉,向前面打量过去,只见就在前面不远,站了一位中年文士,身着一身绣花的白袍,在潇洒中,又带有几分俗气,一双光棱四射的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冷雪竹姑娘。

    冷雪竹大怒说道:“你不服你就来试试看。”

    姑娘移步飘身,就要上前,突然,这时候秦凌筠抢上前一步说道:“姑娘!请你稍缓一下。”

    冷雪竹对他一瞪眼,说道:“关你什么事?你站远些!”

    秦凌筠对于冷雪竹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真是啼笑皆非,他也瞪了一眼,说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人家是冲着我们两个人来的!”

    他也不理冷雪竹有什么反应,挺身上前,拦在冷雪竹的前面,向那中年人间道:“尊驾何人?来此巫山有何指教?”

    那中年人对秦凌筠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我现在不同你说话。”

    他撇开秦凌筠,转向冷雪竹说道:“这位姑娘!你方才施展的掌功,出掌无声,而掌力又十分强劲,这分明是‘无形掌’的功力。”

    冷雪竹很有得色地说道:“你既然知道厉害,还妄出狂言作什么?”

    那中年人说道:“据我所知,武林之中,‘无形掌’原是无极门的不传之秘,后来不知如何落到飞侠女琼如的手里,飞侠女琼如因此而在数十年前,仗以成名天下,被许为三个半高人之列。姑娘!你是飞侠女的什么人?是她的徒弟么?”

    秦凌筠一听大为吃惊,没有想到这人对于武林中的事故,却是知道得那么多!

    冷雪竹也知道自己师尊往日名号,是叫做“飞侠女”至于什么三个半高人的话,她不知道了!

    她当时冷冷地说道:“你问这些作什么?”

    那中年人大笑说道:“因为根据我的推测,昔日的三个半高人,能够剩下的就只有‘飞侠女’,我要找到她,和她合作一件事,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万博老人住在巫山,特地前来找他,因为只有他才会知道飞侠女的下落,如果你是飞侠女的门人,那岂不是更好么?”

    冷雪竹还没有说话,秦凌筠在一旁抢着说道:“姑娘!别尽让他问你,你也应该问问他才对,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找飞侠女老前辈合作什么事,你怎么能够随便告诉他呢?”

    冷雪竹瞪了他一眼,但是,她又觉得秦凌筠的话说得不错,师尊的住址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

    她转向那中年人问道:“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跟我师尊合作,你凭什么能跟我师尊合作?”

    那中年人一拍掌,笑道:“好了!只要知道你是飞侠女的门人,事情就好办了!快告诉我!你师父现住在何处?”

    冷雪竹叱道:“你没有听到我的话么?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能跟我师尊说话?”

    那中年人纵声笑道:“恐怕当今之世,除了我具有这个身份之外,连什么中原四杰都没有这种资格。因为在当年三个半高人当中,我是”

    秦凌筠突然一震说道:“你是什么?你是金臂丐的门人?”

    秦凌筠这样突然的一问,连那中年人也怔住了,他愣然地望着秦凌筠,停了半晌,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金臂丐?你是什么人?”

    秦凌筠此时精神大振,朗声说道:“现在我再问你两句话,你是不是金臂丐的门人?你是不是假借银叉令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从身上鹿皮口囊里,取出龙门居士的“剑丸”握在手中,他几乎不能沉敛住心神,而且手有些发抖,他并不是惧怕而是激动,如果对方真的是他所问的人,不用说,那也正是他所要寻找的仇人,十几年的血仇,一旦果然仇人当面,秦凌筠再也忍不住不激动了。

    但是,秦凌筠如此一掏“剑丸”那中年人一眼瞥见,脸上颜色立即一变,他又将眼光看看冷姑娘,突然现出一种诡谲的笑容,他说道:“这真是出我意料之外的事,居然今天碰到了飞侠女的门人,又碰到了龙门居士的人,看来我要重新估计了,再见!”他说着话,人向后一个倒纵,风驰电掣般地急闪而去。

    秦凌筠握住“剑丸”又不敢随便发出,急忙在后面追赶,叫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逃哪里去?”

    这时候冷姑娘也随着追赶过来,两个人刚刚追过一个大石头,突然眼前金光一闪,两点金星直奔他们两人而来。

    秦凌筠稍在前面一点,因为这两点金星来得其快无比,他来不及躲闪,只有随手将“剑丸”发出,因为仓促之间发出“剑丸”内力不凝,真气不固,所以威力不大,只听到叮当一声,飞来的金星,和发出去的银芒,一撞而敛,双双落在地上,而且,秦凌筠的胸口一阵翻腾,显然是“剑丸”也受到震荡,而影响到内力。

    就与他这一震的同时,只听到哎呀一声,身后的冷雪竹姑娘因为秦凌筠在前面挡着一点视线,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招架,只是勉强地将身子一歪,让过一个正面,那一点金星正打中左肩,她只觉得一下很重的撞击,接着肩头一麻,人便倒了下去。

    那边听到那中年人笑道:“要解药请到红柳湖。”

    等秦凌筠再拾起剑丸追时,人已经走得不知去向,他转过身来,一见冷姑娘坐在地上,娇靥苍白,冷汗淋淋,使人一见犹怜,顿时使他将方才那一股敌意,化消得干干净净。

    同时他也明白,方才如果不是自己站在前面,说不定她不会躲闪不开。

    他立即有一种歉疚的心情,走过去一看,在左肩上,有一条小金蛇,正钉在那里,秦凌筠大吃一惊,连忙跑下来,说道:“姑娘!请忍耐一下,待我先替你”他言犹未了,只听得啪地一声,秦凌筠非常意外地,左颊上挨了一下火辣辣的耳光,他愣然地望着冷姑娘,只见她咬着牙,忍着痛,说道:“走开些!不要你管!”

    秦凌筠怔了一下,立即他反笑起来,出手疾如闪电,将姑娘点住,他非常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臂,指着那金蛇说道:“这是当年金臂丐有名的暗器,名叫‘金蛇飞矢’,中人必死,你还死要面子,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他说着话,用手轻轻地将那条五寸长的小金蛇取下来,只见姑娘左肩隔着衣裳,不断地流黑水。

    秦凌筠说道:“姑娘,救命要紧!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他伸手点闭姑娘左臂通心的穴道,嘶啦一下撕开姑娘的衣裳,露出里面的伤口,就像绿豆大小两个洞,汩汩地流着黑水。

    秦凌筠看在眼里,不觉着急地说道:“果然是奇毒无比,姑娘!事急了,没奈何只有请你稍微忍耐一下。”

    冷雪竹姑娘一则被秦凌筠点倒,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再则,她也真的知道,方才那一下毒中的不轻,如果不及早做处置,说不定真的会毒发而死,所以,她也只有闭上眼睛,任凭秦凌筠怎么摆布。

    一开始,她的左肩麻木,没有一点感觉,慢慢地,她感觉到有些痛,而且,这痛愈来愈厉害,冷雪竹她也知道,大凡中了毒器,能由麻木转到知道痛的时候,这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接着她不但是感觉到痛,而且还感觉到一股热呼呼的感觉,贴在伤口的地方,使在痛的当中,还有一丝痒痒的感觉。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她这一看不打紧,顿时脱口惊呼起来:“你你这是”

    秦凌筠闻言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见他满脸苍白,一头汗水,嘴角沾着有鲜血,他转身过去一阵大吐,揩干了嘴,才说道:“对不起,因为我闭住呼吸,封锁食道,所以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这种毒太厉害。我们既没有特别有效的灵药,所以只有用笨方法了,先将毒吸出来,等到将毒吸净了,这点伤口,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冷雪竹既惊且感动地说道:“那那毒是不是会传到你嘴里呢?”

    秦凌筠点点头说道:“所以我封食道与呼吸,当然是危险一点,不过不这样冒几分险,你的伤怎么得了?你看!”他指着伤口说道:“已经流出鲜红的血,按照普通创伤治理,那就容易了。”

    冷雪竹姑娘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心里有一股力量在鼓动,她望着他慢慢转为正常的脸色,望着他那汗水满头的疲乏形象,不觉这股力量,变作是一股酸味,直冲眼眶,哇地一声,哭将出来。

    她这一哭,不但哭慌了秦凌筠的手脚,而且还哭出一件意外的风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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