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清楚地可以看得到,那只小舟是两个人四支桨在划行,在湖面上飞驶而去。
虞姑娘突然说道:“我们追过去看看!”
卞璞应了一声,立即荡起双桨,掉转头来,向那边追过去,他这样一抄捷径,很快地追近不少距离,已经将那只小舟上两个人的背影,看得清清楚楚。
虞慕琴姑娘突然从小舟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的,半晌她惊叫失声:“呀!竟会是他们?”
卞璞在后面问道:“怎么?前面小舟上的人,姑娘认识么?”
虞慕琴没有说话,突然跳起来吼道:“追过去!我们追过去!”
虞慕琴姑娘这样突然地一声怒吼,就像是一只发疯的狮子一样,那样子颇是怕人,卞璞并没有感到惊讶,他用力地挥动一双银桨,将小舟划得就如一支水箭,冲破水波,向前飞驶。
他一面划桨,一面口中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可以追到他们,凭我在红柳湖上长大到现在,这划船的功夫,从来还没有输过别人。”
卞璞的话,一点也不假,虽然前面那只小舟是由两个人在划,而且也划得十分快速,但是,比起卞璞来,竟要略逊一筹,两只小船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前面小舟上那两个人的背影,也越发清楚。
虞慕琴姑娘此刻浑身已经止不住在微微地颤抖,她的眼眶里,也含满了泪水,口中只是不停地喃喃地说道:“可恨!可恨!我恨死你们!我恨死你们!”
卞璞突然在后面问道:“姑娘!前面那两个人是你的仇家么?”
虞姑娘没有答话,只是跺脚叫道:“你与我追上去!”
卞璞又接连地挥了几桨,两只小舟已经相隔不远了,可是,前面那只小舟上两个人头也不回,只是努力地划着桨,显然他们希望在水上这段时间,撇开后面的追赶。
突然,卞璞在后面大声喝道:“前面的船停下来!你们是什么人?敢在红柳湖横行?”
那前面的小舟根本没有回答,突然只听到嘶嘶一阵声响,从前面小舟上,喷来一阵雨箭,既劲且急,远达十丈开外,将卞璞所划的小舟,顿时笼罩在内。
卞璞的小舟本来去势极为快速,突然间这样一个变化,使他根本没有办法将小舟骤然停止下来,急促里,他只好右手提起银桨盖头一挥,左手桨深深地在水中一扳,小舟猛地一打横,几乎旋到水里去,卞璞右手银桨旋出的劲风,也正好将他自己护住,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虞慕琴姑娘整个人就被那一阵雨箭扑个正着。
要是搁在平时,虞慕琴姑娘双掌拍出两股劲道,两丈之内,这些雨箭都要被掌风劈得点滴俱无,但是此刻不同。
一则她双眼泪水模糊,心神分驰,心头创痛,早已失去那份应有的镇静。
再则她被小舟猛地一打横,一个急旋,脚下几乎立足不住。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哪里还能保持她的几成功力?等到她发觉这些雨箭飞来时,她只有仓卒地劈出一掌劈空掌力,勉强迎上去,但是,那一阵雨箭来势是何等凶猛?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拦开?她的掌力刚刚挥出一半,她已经觉到浑身有不少地方疼痛如焚,使她忍不住哇唷出声。
这时候只听到前面那只船上的人,远远地喝道:“这只是给你们一点小小警告,告诉你们我并不是怕事而躲让你们,只是我们目前不愿意多事。你们如果不服气,等着好了!红柳湖我们迟早就会来算老账的!”
这几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进虞姑娘的耳朵里,可是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铁锤一样,无情地打在她的心坎上,她本来还咬牙忍痛站在小舟上,可是这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头一晕,一个倒栽葱摔了下来,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秦凌筠!你好狠”
前面的小舟已经去远了,卞璞遥望着那远去的舟影,嘴角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但是这点微笑一现即收,他放下双桨,走到虞姑娘身畔,低声而又轻柔地叫道:“虞姑娘!虞姑娘!”
虞慕琴缓了一口气,悠悠地醒过来,睁眼一看见卞璞,立即跳起来叫道:“那只小船呢?”
她话还没有说完,人又哎呀一声,倒将下来,口中忍不住发出呻吟,卞璞露出满脸惶恐的脸色,不安地说道:“我真该死!刚才没有防到对方会突然下这种毒手,以致让姑娘受了伤。虞姑娘!你现在怎么样了?”
虞慕琴姑娘叹了一口气,遥望着那逐渐模糊的小舟,眼泪如雨而下,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只见衣服上有许多窟窿,每个窟窿都有黄豆大小,一直到皮肤上,烧成一个焦黑的疤,就如同火炙一样,非常的疼痛!
卞璞突然呀了一声,说道:“这是龙门居士有名的酒箭嘛!这样看来,那位年轻人竟是龙门居士的门人了!”
虞姑娘抬起头来问道:“你认得龙门居士的酒箭么?”
卞璞说道:“曾经听到家父提到过,龙门居士的酒箭,可以烧穿十层布衣,可以烧焦皮肉,而且还要使皮肉中酒毒,即使治好了,也要留下一个疤痕,这人心是多么的毒?假如将这些酒箭打在姑娘脸上,那将如何是好?”
虞慕琴突然咬牙说道:“哼!你好狠的心肠!我们这笔账总有一天算清楚。”
卞璞又安慰着说道:“姑娘请不要性急,我们马上回去吧!家父对于这些毒器,有独到的心得,姑娘身上这些疤痕一定可以治得好的!”
同时,他又无限黯然地说道:“虞姑娘!事情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邀姑娘前来游湖,又何至于发生这些事情?现在姑娘和我在一起,居然我又没有尽到保护之责,我还有什么脸面”
虞慕琴姑娘呆呆地坐在小舟的船头,望着一片水波的红柳湖,木然地说道:“你不必为此事不安,这与你是一点干系也没有的!”
卞璞突然说道:“姑娘,你愈是如此说法,愈是使我惭愧!这次回去,我爹爹能治得好姑娘的痕伤,那倒还罢,如果有什么意外,天地之大,已经使我卞璞无地容身。”
他说着话,拾起双桨,一语不发,猛然地挥动双桨,将小舟向湖上浮庄划去。
虞慕琴姑娘忽然心里有一阵微微地震动,她望着卞璞那挥动双桨的背影,半晌,她忽然叫道:“卞”
卞璞连忙回头说道:“小弟卞璞!姑娘你是叫我么?”
虞姑娘点点头说道:“卞璞大哥!你看我这一身伤疤能医治得好吗?”
这一声“卞璞大哥”叫得卞璞浑身一震,一缕发自内心的笑容,立即就涌上嘴角,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把已经涌到嘴角的笑容,又收了回去,他停下双桨,慎重地说道:“我刚才说过,家父对于这些毒器解救之道,素有心得,按理说是应该毫无疑问可以药到创复,但是,龙门居士的酒箭,不比寻常,究竟如何,目前尚难预料,但愿能够”
虞慕琴姑娘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接过来说道:“卞璞大哥!你不必为我担心,如果医治不好,那只能怨我的命中注定,应该如此。”
卞璞突然撇开双桨跳起来说道:“我发誓要尽一切力量,想尽一切办法,将虞姑娘这一身的创痕治好,如果虞姑娘这一身创痕治不好,天理何在?像虞姑娘这样好的姑娘,竟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他说着话,又坐下来拾起双桨,狠命地划了几下,仿佛将一切的恨意,都发泄在这两支桨的上面,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一定要爹爹尽所有的力量,来治好姑娘!”
他这样一切行动,都瞧在虞姑娘眼里,使这位内心洁白如纸的虞姑娘,竟由衷地泛起一种感激之意。她忽然问道:“卞璞大哥!如果我的创痕好了呢?”
卞璞立即答道:“那我就要感谢上苍,关爱好人。”
他忽然又厉声说道:“同时我要为虞姑娘远走天涯,去寻访这位伤害你的人,为你报仇雪恨。”
虞慕琴此刻不仅是感动,而且是深深地感动,她觉得卞璞那种坦率无私的表现,是她前所未曾见过的,自从认识卞璞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段时间,她对他印象是这样地良好!
两个人都默然无语了,小舟在湖上行驶得非常之快,不消多久,便抵达湖上浮庄,虞姑娘忍着浑身疼痛,随在卞璞身后,回到自己房内。
直到这时候,卞璞才郑重地向她说道:“虞姑娘,你暂时忍耐一下,我马上去找爹爹来!”
他匆匆忙忙转身就走,突然又听到虞姑娘叫道:“卞璞大哥!”
卞璞落脚旋身,脸露愕然之色问道:“姑娘有事么?”
虞慕琴认真而又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合上眼睛,只见她的眼角,涌出两颗泪珠,从脸颊上流下来,跌碎在枕畔。
卞璞那一丝得意的微笑,又忍不住要涌到脸上,但是,他终于又忍回去,他用极其沉重的声音说道:“虞姑娘!现在你说这些话做什么?”
说了这句话,他便匆匆地走了,隔不了一会,远远就听到脚步杂沓,向这边走来,并且夹杂着说话的声音,含着有责骂之意:“璞儿!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让虞姑娘中了这种难治的毒创?虞姑娘是客位,这样一来,不仅我们红柳湖的颜面尽失,更对不起司马前辈和虞姑娘!”
这样一行说着话,已经来到房内,只见那千面狐卞玉和司马蓝两人走在前面,卞璞随在后面,满脸懊丧之色!
虞慕琴姑娘挣扎起身子,刚刚说得一句:“这次是怪不得卞璞大哥。只怪那个薄幸狠心的”
卞玉连忙抢着说道:“姑娘!我不能不责怪他,要是别的毒创,不是我夸口,可以药到病除,但是,很不幸的,姑娘身上所中的是龙门居士的酒箭,这个老怪物列出心裁,独创一格,他的毒是与众不同的。”
司马蓝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你是解毒的专精人才,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么?”
虞慕琴姑娘平静地说道:“这是我命该如此,司马爷爷不必为我着急,卞前辈也不必为我发愁!”
千面狐卞玉连连地摇头说道:“司马前辈!虞姑娘!话不是这么说!姑娘伤在红柳湖,如果我卞玉治不好,我还有何面目在武林中立足?同时,也不是没有办法治疗,只是这办法是非常非常的”
司马蓝在一旁抢着说道:“非常的什么?是不是非常棘手?只要你有办法,有什么困难我老人家去想办法解决!我真没有想到天下居然还有事难倒了千面狐!”
千面狐陪笑说道:“并不是有什么外在的困难,而是这种毒药解毒的方法非常特别,使人十分为难。”
司马蓝在一旁催着说道:“有什么困难快说,不要这样吞吞吐吐!”
千面狐说道:“龙门居士的酒箭中到人体之后,所有的酒毒会向一点集中,这‘一点’如果是集中在内腑,便会送命,这‘一点’如果集中在别的地方,也会形成残废,即使及早治疗得法,也会在创口留下疤痕,只有一种方法,这种方法还是我精研出来的”
司马蓝抢着说道:“什么方法快说!”
千面狐卞玉并没有因为司马蓝的催促,便立即说出他的方法,他表情非常严肃地望着虞慕琴姑娘,半晌没有说话。
虞慕琴是何等聪明的人?她一看到这种情形,便沉重地接着说道:“如果这种治疗的方法困难,也就不必麻烦了!”
千面狐卞玉摇摇头说道:“不是困难的问题,即使有困难,我们也应该想办法来克服,因为刚才我说过,这种酒毒如果集中在一点,不是送命就是残废,如果姑娘真的在红柳湖残废了,我这身为主人的,何以心安?”
司马蓝在一旁仿佛是已经不耐了,他暴躁地说道:“千面狐!你有话快些说,为什么要这样吞吞吐吐?”
千面狐为难再三,他霍然地一下决心,顿足说道:“我来说!虞姑娘这一身毒创,只有一个办法,用人的舌头,沾着我这特配的灵药,在每个创口上舔下去,不消顿饭的光景,便可以痊愈无恙,光洁无痕,不过”
他特别瞪着眼睛,十分严肃地说道:“这舔的人,得有极深厚的内力修为,一则,运用功力封住自己食道与气管,不使这种酒毒深入内腑,再则,他必须用一股‘元阳之气’,从舌尖上,去润疗创伤,所以,没有深厚的内力,绝不会有效果。”
虞慕琴乍听之下,她几乎都吓得呆了,她哪里听过这种治疗创伤的方法?接着她又让无限羞涩之意,几乎使她抬不起头来。
司马蓝在一旁,也一直地摇着头,连说:“不妥!不妥!”
千面狐卞玉正色道:“是的!这创痕如果是在男人身上,自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是在虞姑娘身上,自然就是不妥了!所以,方才我特别考虑,碍难出口,但是,我又想不出两全之计,如之奈何?”
司马蓝沉吟半晌,口中喃喃地说道:“要有一股‘元阳之气’,这一定要一位年轻的高手,而且是一位守身如玉的人哼!”他忽然说道:“对了!千面狐!你这位儿子,岂不正是最适当的人选么?”
千面狐卞玉为难地踌躇着,摇摇头说道:“这这”虞慕琴姑娘浑身一震,她仿佛自己果然赤光着身子,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在用嘴来舔,她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是张口结舌地说道:“不!不!我不要!我让它烂下去!我愿意就这样死掉!”
司马蓝此时突然正色说道:“你这话就说错了!死有重于泰山,有轻如鸿毛!你现在这样死掉算什么呢?你爷爷这把年纪,就只剩下你这样一个孙女儿!你这样死去,你爷爷老景何堪?还有,打你这一把酒箭的仇人,难道就这样让他逍遥无事么?”
提到“爷爷”两个字,虞慕琴姑娘不由地一阵心酸,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滚下来,她想到爷爷凄凉晚景!
她想到爷爷失去她以后的悲恸,她又想到秦凌筠那样无情和狠毒,她的心乱了!她实在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是好!司马蓝这几句话,真是看准了她的要害,一击中的!
虞慕琴姑娘她也觉得自己不能死,也不应该死,但是,她又怎么能让卞璞平白地用舌头舔她的身体?她慌乱得不知所以,口中不停地说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突然,司马蓝叫道:“有了!一个两全的办法,叫卞璞和虞娃娃结成夫妇,然后,我们所顾虑的问题,自然都不存在了!”
虞慕琴姑娘仿佛睛天一个炸雷,她慌忙得不知所以,只是满口说道:“不!不!不可以这样!”
千面狐卞玉也在一旁说道:“是啊!小儿怎么可以配上虞姑娘?”
司马蓝这会又郑重其事地说道:“虞娃娃!你听我说,只有这种情形之下,你才可以获救,再说,目前也不过暂以夫妇名义,便于治毒,将来老夫还要告诉你爷爷,郑重行事,自然不能这样草率,即使将来你有不同之见毁掉这次口头之约,也未尝不可!娃娃!生命难得,不可拘泥小节,而耽误大事。”
虞慕琴姑娘被司马蓝这一番沉重的话,说得使她平静下来,她并不赞成这样做,但是除了这样做,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最重要的她目前连爷爷都见不到一面。
她沉静地想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只见卞璞低头站在那里,满面愧色!她心里忽然又生起一种想法:“秦凌筠是那样的负义无情,我还为他痴心做什么?而且”
她想不下去了,她实在对卞璞没有恶感,觉得他为人、品貌、行动都可以说是第一等的,应该也是理想中的夫婿!如果没有秦凌筠的影子先入她的心中,像卞璞这样人才,也是十分难得呀!
最后她为自己设下一个后路:“目前把毒创治好,将来我见到爷爷一面,等待爷爷百年之后,我再以死相殉,保我清白之身。”
她沉思了这么久,到这个时候,她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司马蓝说道:“娃娃!你如果没有意见,我老人家就这样替你作主了!将来等到和你爷爷见面之时,再由他来作郑重的决定。”
虞慕琴姑娘没有答话,她只是将头深深地低着,心里仍旧是乱糟糟的一团,不知道怎么才好!
突然,听到卞璞低声叫道:“虞姑娘!”
虞慕琴一惊,抬起头来看时,只见房里只剩下卞璞一个人,千面狐和司马蓝都不知于何时离开了房间。
她一惊之余,不觉脱口说道:“你?”
卞璞退后一步,满脸惶然地说道:“虞姑娘!刚才司马爷爷所说的话,我也不赞成!”
虞慕琴倒是一个意外,她不觉问道:“你也不赞成了。”
卞璞点点头,满脸黯然之色说道:“我知道我不配,我也不愿意因为我而辱没了姑娘!但是方才我不敢说话,因为我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姑娘的生命毕竟是重要的!”
虞慕琴此时忽然将日间卞璞留给她的好印象,都集中到心头,她忽然觉得卞璞非常无辜,为什么平白要受这种打击?
她忽然说道:“卞璞大哥!你真的愿意为我清除剧毒么?”
卞璞仿佛顿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立即又严肃地说道:“虞姑娘!这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卞璞自问不配!”
虞慕琴突然眼睛一闭,摇摇头说道:“你不应该说这些话!”
卞璞惊喜不置地说道:“姑娘!你真的真的愿意让我为你疗毒?”
他站在那里见虞姑娘没有说话,他又说道:“虞姑娘!疗毒是一回事,婚配又是一回事,这两件事目前不要混为一谈吧!虞姑娘!我现在用手巾将双眼蒙起来?我完全用舌头的触觉,去为你疗毒。姑娘!你应该记得‘嫂溺援之以手’的说法;目前救命第一,其他从权计议吧!”
他果然真的用手巾将自己的眼睛蒙起来,站在那里说道:“虞姑娘,请你宽衣吧!”
虞慕琴迟疑了一会,终于毅然褪下衫,玉体横陈在榻上,虽然说卞璞是把眼睛蒙起来了,但是,一种羞耻的天性,使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慢慢地,她只听卞璞的脚步声,向床前走过来,随着那迟缓脚步声,使她的心紧张地跳将起来。
终于,她感觉有一种柔软而又温湿的东西,在身上轻轻地舔着,而且,的确都是舔的毒创,每舔一处,便自然有种清凉的感觉,使原来那一种火辣辣疼痛的感觉,逐渐消除。
沿着周身有毒伤的地方慢慢地舔着
忽然,虞姑娘感觉到的不再是一种清凉,而是一种火热,不是在外面,而是在体内,这热传播得很快,立即传遍了全身,像是一把火,在体内燃烧着。
虞慕琴姑娘此时忍不住发出一种呻吟,而且是一种本性的需要,使她突然如饥如渴,这种需要是她从没有经验过的,几乎要使她疯狂起来。
这时候那柔软温湿的舌头,仿佛舔得更快了,不仅是舔有毒创的地方,而且更舔没有毒伤的地方,那舌头像是一把火,她的身体内像一堆油,舔到哪里,就引起什么地方的燃烧!
虞姑娘的人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她不安地呻吟着,不安地转侧着,终于她伸出一双手臂,一把紧紧地抱住卞璞的身体
这时候,房外不远传来两声得意的冷笑,不过正在昏迷中的虞慕琴姑娘并没有听到罢了!
一个小羔羊,在两三只老狐狸捉弄之下,坠入计中,是意料中的事,但是,有些意料中的事,也有意料外的发展的!
红柳湖上,一只小舟,飞快地驶登彼岸,舟中一男一女扶着双目俱瞽的老人,来到岸上,又从小舟里推上来一辆两轮坐车,将老人扶到车上。
那瞽目老人说道:“秦小哥!你和冷姑娘赶快离开此地!照方才千面狐派人追赶的情形看来,这只老狐狸有食言的趋向,你们赶快离开此地,将来设法将千面狐的那根金蛇鞭毁掉,或者是盗去,你们才有报仇雪恨的希望!”
秦凌筠连忙说道:“你老人家呢?”
那瞽目老人惨笑道:“我么?慢慢地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
冷雪竹姑娘突然说道:“有了!你老人家要到哪里去,我让大青鸟送你老人家前去,岂不是好么?”
那瞽目老人神情一震,说道:“我忘了你是飞侠女的门下,你师傅是有一只大青鸟可以乘骑的,那就好了!你叫它来,我自己叫它送我去一个地方。我留着这条残命,说不定对于你们将来扫荡红柳湖,还可以尽一点心力。”
冷雪竹果然低啸一声,召来大青鸟,把瞽目老人扶上鸟背。
秦凌筠突然说道:“老前辈!我有两点疑问,是否可以向老前辈请教!”
那瞽目老人点点头说道:“你是不是还不死心?还追问老夫的姓名?其实你们只要知道老夫是龙门居士的胞弟,也就够了!何必还要追问其他?”
秦凌筠说道:“老前辈既然与龙门居士老前辈是同胞手足,龙门老前辈对晚辈大恩真是天高地厚,晚辈对老前辈自是只有恭敬从命,何敢违拗?但是这两点在晚辈心中,横梗其间,终日难安,所以仍旧要请老前辈慷慨俯允,赐予回答。”
瞽老人微笑道:“你且说说看!”
秦凌筠说道:“老前辈曾说与飞侠女琼林老前辈和龙门老前辈有过血仇,不知此事是纯属子虚?还是别有所指?”
瞎目老人坐在大青鸟的背上,半晌没有说话,终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的双足,确实是伤在飞侠女的剑下,老夫的双目,也确是毁在我大哥龙门居士的剑丸之下,这是事实,不过你们两个不要心惊,老夫可以告诉你们一点,那就是不是由于仇恨”
冷雪竹姑娘惊得呆了,她不觉脱口叫道:“不是为了仇恨,为何下这样的毒手?”
瞎老人笑道:“姑娘!你听说过‘毒蛇噬臂,壮士断腕’的故事么?有些事从表面上看去是残忍的,但是,底子里却是充满了爱心,我不想多说了,好在飞侠女和龙门居士大哥尚在人间,这件事迟早要揭明真相的!”
秦凌筠接着问道:“湖心山上那株香果,既然关系千面狐卞玉,为什么不全部带走?或者干脆将树铲去,以免为千面狐所用?”
瞎老人说道:“香果关系红柳湖的存亡,如果我们真的将树毁了,恐怕千面狐卞玉就不肯这样让我们轻易离开了。我曾经一再说过,千面狐如果倾巢来犯,我们只有败死一途,那不是武功高下的问题,而是众寡悬殊,以及千面狐的毒器,令人难防。”
他说到此处,忽然又笑着说道:“你们不必为这件事耿耿在心,千面狐卞玉野心勃勃,将来你们一定会再来红柳湖,报仇雪恨的机会多得是,何必计算在一时?”
冷雪竹姑娘突然接着问道:“刚才有人追赶我们,老前辈一筒药水,只听他们哎呀不绝,当者披靡,分明是极厉害的暗器,千面狐再厉害,也不过如此而已,我们何不以毒攻毒?”
瞎老人呵呵笑道:“姑娘!你错了!老夫方才只是一种骗人的玩意儿,哪里能和卞玉的毒器相比?那种药水沾到人身上,顶多烧焦一点皮肤而已,吓人可以,怎么可以骗过千面狐?”
他拍拍大青鸟叫声:“走吧!”
大青鸟立即振翅高飞,顷刻之间起于空中,在空中只听到瞎老人说道:“千面狐诡计多端,未必会放过你们这两个劲敌,你们要小心防范!尤其要注意他那千变万化的易容术!有道是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小心!至要!”
他们目送瞎老人飞去之后,冷雪竹怔了一会,她转向秦凌筠说道:“我们体内的剧毒,既然已经解除,而且身上还带着以防万一的香果,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红柳湖么?”
秦凌筠说道:“方才老前辈特别说到这一点,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目前还是先行忍耐一下,日后怕没有机会前来红柳湖么?”
冷雪竹道:“既然这么说,我们现在应该到哪里去?”
秦凌筠想了一下说道:“我恩师和江上渔翁蔡师伯现在巫山十二峰万博老前辈那里疗伤,我自然应该去看看,但是,银龙堡九月九日的约会我没有回去,现在也应该回去看看,一则把恩师的情形,向虞师伯说明一下,再则将红柳湖的情形,也应该说明内情,说不定这千面狐卞玉就是当年盗银叉令之人,只要确定是实,不仅虞师伯要报仇,我们更要专程前来,以拚死活,以报我不共戴天之仇!”
冷雪竹姑娘点点头,没有说话。
秦凌筠立即接着说道:“冷姑娘!你准备前往何处?”
冷雪竹抬起头来说道:“我这次离开天山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一来是为师尊寻找灵药,可是万博老前辈既然已经将千年参王用来救人,这寻药一项,势必陷入渺茫。二来记得我也和你提到过,我也有一身血仇,只是我比你更可怜,连一点影子都没有,还要先找一个人,然后再从这个人的身上,来找寻过去的事实,你说这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所以,你问我何处去?我是无处可去,也可以说是到处可去!”
秦凌筠怔怔地望着冷雪竹姑娘这张绝色无双的脸,他真为她有无限的惋惜,自古红颜多薄命,想不到冷雪竹这样的姑娘,竟然也有这样悲惨的身世。
他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口中只是:“那那”
冷雪竹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秦凌筠,无限委屈地说道:“你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走么?”
秦凌筠意外的一震,他当,时怔在那里,停了半晌才说道:“愿意!愿意!”
冷雪竹这才笑道:“既然愿意,我们还不立即上路,还停在这里做什么?”
说罢嫣然一笑,转身就走,秦凌筠是欣然随后跟来,两个人轻快地离开了红柳湖,一直取道而来,向天台银龙堡而去。
这样行不两日,忽然听到路上有人传说,中岳少室峰下,少林本院订在十一月三十日,举行新掌门人接杖大典,昭告天下武林,前往参加观礼,并且还有重要事情当众宣布。
这个消息,几乎沿途之上,遇到所有的武林中人,都如此异口同声的说。
本来少林一派,为武林之中泰山北斗,数百年执武林之牛耳,能人辈出,绝技无双,虽然近些年来,少林一派已有大不如前之感,但是昔日盛名尚在,如今有这样一件大事,自然要轰动了。
现在距离十一月三十日,不过只有个把月的光景,远道的武林朋友,已经开始向中岳前进。
这个消息传到秦凌筠的耳里,他连忙向冷雪竹说道:“冷姑娘!我看我们行程要稍微有点变更了!”
冷雪竹姑娘猜到他的意思,便问道:“你也准备前往凑热闹么?”
秦凌筠说道:“少林寺近数十年以来,据说都在沉默中不求闻名,如今突然这样大事张扬,一定有非常特殊的事情,倒也值得去看看,不过主要的是因为银龙堡虞师伯与少林本院掌门极为友善,少林寺有这样的大事,他焉有不去之理?所以,要找他是要前往少林寺。再者,往东去天台,向北去中岳,路程相差无几”
冷雪竹笑道:“不要说那么多理由了!我们就改道前往中岳也就是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又笑着说道:“不过,少林寺恐怕要恨我入骨,我如此前去,怕的是不受欢迎,还要引起意外纠纷,那就麻烦了!”
秦凌筠想了一想说道:“过去是误会,有我说明,想必也就无事了!”!
冷雪竹笑道:“你好大口气!只怕这件事,不是你能担当得了的!不过你不要担心,真的要去,我决不去为你添麻烦!”
秦凌筠也笑道:“你有什么妙计?”
冷雪竹摇摇头说道:“明天你自有分晓。”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这天到达了湖南北境,沅水之东的桃花源。
两个人用过晚餐之后,冷雪竹向秦凌筠说道:“好在时日尚早,我们不必这样急急忙忙地兼程赶路,今天晚上安歇一晚,明天我们前往洞庭湖,渡湖而东,去看看那闻名天下的岳阳楼,不要辜负这样名胜古迹!你看可好?”
秦凌筠笑道:“当然是好了!只是我没有冷姑娘这样的雅意,恐怕名山胜景,与我无缘!扫了姑娘雅兴,那就大煞风景了!”冷雪竹没有说话,只淡淡地一笑,翩然回到房去。
秦凌筠自然是和她分房而居,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秦凌筠起身漱洗已毕,等候冷雪竹出来一同用过早餐,好动身前往洞庭湖,没有想到,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冷姑娘的人。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秦凌筠正等得不耐烦的肘候,忽然从店的后面上房出来一个人,举止潇洒,径走到秦凌筠的面前,拱手说道:“有劳秦大哥久候了!”
秦凌筠一见自己面前突然来的这个年轻相公,真是英俊潇洒,人间少有的美男子,他真是看呆了,突然他恍然大悟,不觉脱口叫道:“原来是冷”
那年轻相公立即笑着说道:“小弟正是冷竹,因为一步来迟,有累秦大哥久等了,抱歉得很!”
秦凌筠看着冷雪竹这位冒牌的相公,不由地直摇头说道:“冷贤弟!你这样太美了,只是你会招惹许多意外的麻烦!将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少女为你颠倒。”
冷雪竹不由地脸一红,嗔道:“秦大哥!你乱说些什么?我们走吧!”
秦凌筠也觉到自己失言,红着脸和冷雪竹一同走出店来。
刚刚一出店门,迎头就碰见一个半老的乞丐,只见他一身破衣,一双草鞋,一只手用布缠着,挂在脖子上,一头乱发,几根黄须,长得其貌不扬,但是,当他和秦凌筠冷雪竹一碰着正面,只见他那一双眼睛,就如同两道电光,在他们两个身上一扫。
秦凌筠当时心里一动,冷雪竹却扯着他的衣服说道:“走啊!我们还要赶路呢!”
秦凌筠随着冷雪竹走了几步之后,他低低地说道:“冷贤弟,此人眼神好利,分明是个身怀绝技的人,在穷家帮的乞丐当中,没有听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此人到底是谁?”
冷雪竹说道:“管他是谁呢!我讨厌这种人,自己有几分本领,就故意装成这种怪样,看着叫人恶心,脏都脏死了!”
秦凌筠说道:“从前三个半高人之中,有一位金臂丐”
他话还没有讲完,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怪叫。
“看啦!这是大名鼎鼎的‘金蛇飞矢’!”
秦凌筠当时心里一动,立即停下身来,向后看去,只见那半老乞丐手里正拿了一条“金蛇飞矢”
他不觉奇怪想道:“这‘金蛇飞矢’是金臂丐的暗器,等闲人见都没见过,他如何会有?”
他顿时又心里一惊,暗叫“不好”他想道:“难道方才那一个照面,他有妙手空空的绝技,已将我身上的‘金蛇飞矢’偷去了么?”
他立即用手向腰间一摸,那两条得来不易的“金蛇飞矢”依然还在腰间,他刚刚暗笑自己紧张,突然就听到对面乞丐呵呵笑道:“任凭你有千变万化的本领,到底掩饰不了,今天可让我在你势力范围以外碰上啦!咱们今天得好好地凭本事拚一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