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听得进卫简的话,果然让人将廊下的桌案撤了,得知他竟还未来得及用午膳,便让小厨房立刻准备膳食摆到偏厅。
因着廖太后爱贪凉的习惯,每到夏日雨时,卫简少不了往慈宁宫跑,廖太后劝不住他,便也习惯了在宫内为他备几套衣袍。
卫简换了身干爽的锦袍出来,偏厅那边已经摆好了饭菜。慈宁宫的饭食较为清淡,田公公特意差了个脚程快的去御膳房端了几样荤食。他们这些太后身边的老人儿都清楚世子爷的口味,那是无肉不欢的。
“皇祖母可是有何费思量之事?”私下里,卫简在廖太后面前很是放得开,坐得近了,见她眉眼间隐隐透着丝倦怠,询问道。
廖太后叹了口气,呷了口茶,道:“昨儿陆家的老太君进宫来了,说是好不容易将六小子给盼了回来,不成想他竟执意要入南安王府做属官,又将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卫简筷子一顿,“陆老太君?您说的六小子,可是陆家六爷陆明冲?”
“正是他!”廖太后颇为无奈道:“当年他与芸娘的事虽未闹开,却也有不少人知晓,本想从此以后两人天南地北再无相见,对他们俩、对知情人来说,便可将此事渐渐淡忘了。谁成想,十几年过去,这两人竟又搅合在了一起!冤孽啊!”
卫简想到那日迎南安王入京时,仪仗之前陆六爷的神采,犹疑着问道:“陆老太君的意思是......陆六爷与芸夫人私情复燃?”
“那倒不是。”廖太后忙澄清道:“明冲那孩子虽在情之一事上死心眼,但却从来都是谨守分寸之人,便是当年,两人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半分僭越之举。然毕竟有这层隐情在,加之芸娘母子如今的地位身份,陆老太君是如何也不想再看到他们多有接触的。”
卫简点了点头,“陆老太君的想法实属常情,以他们二人的身份,确是避嫌一些得好,旁人暂且不论,若是让安南王误会,那可就有的麻烦了。”
廖太后点头,“我与陆老太君也是这般顾虑。”
卫简:“明日芸夫人按例要携南安王府的女眷进宫觐见,您可是在犹豫,是否要私下点拨芸夫人两句?”
廖太后复又叹了口气,“是啊!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南安王府的身份又特殊,这等规劝的话,哀家着实不便开口。”
卫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人,沉吟片刻后,道:“孙儿有一同袍,其兄长与陆六爷是同窗好友,或可先请他做说客,探一探陆六爷的心意。祖母明日便如常召见芸夫人,待探明情况后再酌情打算。”
“如此也好。”廖太后点了点头,见卫简光顾着说话筷子都停下来了,忙招呼她用饭,“罢了罢了,说到底是她们的家事,你就不用跟着费心了,差事再忙,一日三餐也要按时吃......”
就着廖太后熟悉的念叨声,卫简这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她虽不苦夏,但前阵子持续闷热,食欲也免不了受些影响。
用过饭,又和廖太后说了会儿话,俞嬷嬷已经将卫简的飞鱼服烘干。待卫简换回袍服从慈宁宫离开时,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遂没有去东宫见鸿儿,径直出了宫门回府。
是夜,天公喘气似的下了几阵瓢泼大雨,睡意朦胧间,卫简迷迷糊糊地喟叹,亏得入夏前太子上表,奏请令工部及京兆府有司详细排查并修缮了京城各坊市的排水工渠,否则这样的降水量,怕是不少百姓家要水漫门槛了......
翌日一早,云收雨歇,万里碧空如洗,将皇宫的重檐叠瓦映衬得愈发气势恢宏。刚刚结束早朝当值的卫简行走在出宫的御道上,眼观此景,心下不由得生出丝丝敬畏。
忽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声调急促:“世子爷,请留步,陛下急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