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下,林果不会满怀信心地展望未来,因为在他的斗争中,他只不过被人视为灯光的色彩机关,视为变电所罢了。现在,他没有一个总算是忠实于他的人,没有一个与他同甘共苦的终身伴侣。
然而对于林果而言,比财产和物质保证要重要得多的,却是确信终究会找到这样一个人的信念,这个人会赐予他一生渴望得到的那种东西——爱情、安全和认同。有一天晚上,他在这方面获得了成功。保罗就像他一样,身穿有闪光饰物的比基尼泳装,从一个星球上下来,压坏了林果那孩子头上诱小鸟入网的哨子。这时,他这个杀人者占了上风。这个屠户眼里噙满泪水。他很感动。不过与此同时,他又要感谢命运,是命运在他经历了多年困苦与失望的艰辛岁月之后,终于给他带来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幸福和身体锻炼。
林果在这个月偶然看到一个邻居毫不留情的目光,这种目光使他直至内心深处都大为震动。这是一种充满仇恨的目光,致使他误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一个与他门挨门地住在一起、却又不认识他的人怎幺会恨他呢?这个房间狭窄的墙壁好像要压死林果似的,使他透不过气来,感到压抑。寂静明显可见。一切都重重地压在他的脓疱上。自从父亲早死以来,寂静第二次给他身上撞出一个肿块。在这个使自来水管不漏水的邻居走了之后,还有一件事情长期折磨林果——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仇恨的目光。他用手撑着头。他这是什幺意思?如果说邻居现在仍在恨他的话,那又是为什幺?
保罗使劲地,非常使劲地把他的林果拉到自己胸前。他激动万分,一言不发。只有他那只布满细血管的手在安慰他,抚摩他那步兵的潮湿头发。保罗还穿着他那身星条衣,不过他事先已经为便装作了准备。他也许能够毫无危险地同它几千位房客、怒气冲冲的人和到场的仆人一起,消失在这个灰色的住宅小区里,而不会有人来问他到何处去或者从何处来,不会有人来问他:你从哪儿来或者是你到哪儿去?他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跳起来,同他那几千位房客一道,消失在灰色的住宅小区里。这些房客甚至在像他这样一个有知识的人看来,所有人的外表全都一个样。不过有一点保罗却明白:一旦逃跑成功,他首先会在何处隐藏。这一夜他虽然服了药,却无法入睡。太多的事情涌上他的心头。差不多清晨三点钟时,他精疲力竭、全身无力地站在房前。林果就在这座房子里固执地住着一套漂亮的单身男子公寓住宅。他的心怦怦直跳,一下子跳得非常厉害。他按门铃。没有丝毫动静。在这个异乎寻常的时刻,人们全都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人们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喝啤酒,咬指甲。
谁不知道他们这些造车工人?七十九个国家的大约四亿观众,一个周又一个周地坐在电视屏幕前,共同经历这些冒险活动。现在,孤孤单单的格林可以为自己和他那美好的、北美西部未开发地区的家庭,把一个丰功伟绩记载下来。读者把富源选为最受欢迎的电视连续剧。这部连续剧正在德国电视台播映。小鹿电脑计算出结算:百分之二十三点八九选造车工人。这与德国发电厂遇到的情况一样,同样少得令人惊奇。事实就是如此:可以断定,用于富源时段的电力消耗非同小可。每个星期天十七点二十五分,联邦共和国的电视观众都被卷进了富源之中。这意味着,没有会给保罗开门。不管他是死了,受了重伤,还是图谋杀人,不管他干什幺都一样。他只能呆在门口,没有任何成果可以记载下来。这时,就连林果都重新穿上他那条在钉子上挂了好久的星条裤,犹如一个怕光的罪犯般,避开繁华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