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却有些急了。
“梁儿,你为何如此躲避我?我对你的心思……”
“燕太子殿下!”
一个声音打断了燕丹,只见一个内侍从远处急急跑来。他刚要说话,又看到了燕丹面前的梁儿,心知自己打扰了二人,顿时面露愧色。
“何事?”
燕丹问。
“殿下,大王见殿下久久没有归席,便差小人过来看看殿下是否迷路……”
燕丹看了一眼梁儿,复而对内侍道:
“确是有些迷路了,便找了位姑娘问路。”
内侍恍然,恭敬对燕丹道:
“哦,如此,便请燕太子殿下随小人来吧。”
梁儿眼见燕丹跟随那内侍走远的背影,修长的身形,高挺的脊背,不胖不瘦,不壮不弱,一切都恰到好处……
那般熟悉,恍若从前……
原来,她竟从未忘记……
梁儿转身,仿佛丢了魂儿一般,继续走向膳房,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赵政要吃的薯红枣糕,装了盘,又带上一壶特质的米酒,双手端着往回走。
“你们看见了没有?那燕太子殿下明眸皓齿,儒雅温厚,真是让人一见倾心啊!”
回廊边上的一间房内,几个穿着靓丽的女子正在闲聊,看着似是官员的家眷。
“那当然,人家可是少年时便已经博学多才、名动天下的燕太子,岂是寻常可比?听说他曾游走列国,每到一处,无论是市坊名伶,还是王室贵女,为他痴迷者都不计其数,只求他一夜顾盼便就知足,若是有幸被他带回燕国……”
“若是有幸被他带回燕国,恐怕迟早会被赠予他人。”
就在众女都听得满面桃花,无限神往之际,一个声音打碎了大家完美的幻想。
“桐枝,你所言何意?”
还不及这桐枝回答,便另有一女插嘴道:
“确是如此。听闻那燕太子虽然表面看着温润如玉,待女子极好,实则确是个没有感情的。在他心里只有家国大事,没有男女情爱。他身边的女子,无论之前多么受他宠爱,只要被他的门客看上,他便毫不犹豫的将其赠予门客,当真是如衣物,说弃就弃的。”
一旁的桐枝嗤笑:
“呵呵,是啊,燕太子如此对待一心爱慕他的女子,却无人谴责他无情,反倒被世人夸赞他厚待手下门客,摒弃儿女情长,是真正做大事的人。以至于越来越多的有才之士去燕国投奔于他。”
在场的女子听后全都默不作声,气氛全然不同于之前那般。
在这战乱的时代,女子无论身份贵贱,在男人眼中都一样一钱不值,岂不可悲?
过了一会,那屋内响起了清亮婉转的歌声。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是《诗经》中的歌。
意思是:年轻的姑娘们啊,别对男人用情太深。男人若是恋上你,要丢便丢太容易。你若是恋上男人,要想解脱难逃离……
歌声清冷、如泣如诉,仿佛细数着这时代女人们的点点悲戚。
也竟是字字都唱入了梁儿的心里,如根根细针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是啊,这便是燕丹,他会一直温柔待你,让你忘却烦恼,安心跟随,却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微笑着将你推给他想要笼络的人。
呵呵……梁儿苦笑。
时隔三年,她竟忘了燕丹真实的样子,只见了一面,便险些又让他走进自己的心里。
脑中的种种回忆和那歌声扭转在一处,搅得她内心前所未有的苦闷。
不知不觉间,靠在廊柱上的梁儿已将托盘上的一壶米酒喝得一滴不剩。
这酒是她自酿的,口感清甜,贯穿体内,犹如一缕清泉,令她觉得好受了些许。
“梁儿,你怎么在这?可让我好找啊!”
梁儿抬头。
“姬乔?”
姬乔一脸焦急。
“梁儿你快救救我!”
“出什么事了?”
“一会就轮到我抚琴了,可我方才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碰断了指甲,今日定是无法献艺了。只是太乐的人今日每个都忙得不可开交,这档口竟是一个乐师也窜不出了,此番我又是独奏……眼下,就只有你一个可以替我了!”
“独奏?我的琴艺怎够独奏?”
梁儿才习了多久的琴,怎及得上如姬乔这般自小便抱着琴长大的世家琴师?
“你琴艺虽尚粗浅,但你的琴却与众不同,加之你总是心思独到,琴音也非比寻常,如此独奏,必能得到宾客嘉奖。”
“可是,我还要去给大王送糕点……”
“哎呀,这事谁都能做,我去帮你找个旁的侍婢送去便是,你快去准备准备!”
姬乔话音还未落,便径自抢了梁儿手中托盘跑远了。
“姬乔我的琴……!”
“我已经让芊芊去给你取了!”
姬乔的声音渐行渐远,梁儿无声叹息,忽然又想起那托盘上的米酒已被自己喝了个干净……
宫婢本就是禁止饮酒的,此次她又是偷喝大王的酒,这若是让大王知道,岂不死定了?
可姬乔怕她答应了抚琴又中途反悔,所以溜得飞快,早就不见了踪影,如何又能追得上?
梁儿一手扶额,为什么感觉好似燕丹一出现,一切就全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