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鱼贯而入的议员们,绣着白云图案的神使长袍原本衬托着圣洁和典雅,从而化解了西塞罗身上对暴虐之气,一旦他怒眼圆睁,神使长袍上的白云图案仿佛变成了一团团愤怒的火烧云,圣洁和典雅统统不复存在,留下是野蛮人的躁怒和狂癫。
能将神使长袍穿出躁怒和狂癫之气的,恐怕也西塞罗一个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西塞罗。
宝座的九级白色玉石台阶下有一条铺着猩红色地毯的长路,路的两边摆放着几百把高背靠椅,贵族和平民议员分别坐在两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在这时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希波率领着一对亚马逊女武士拎着重剑一字排开地站在地毯上,其他的女武士分列在议会大厅四周,个个威风凛凛,严阵以待。
希波率领的亚马逊女武士有三百五十名,贵族和平名议员一共只有二百多人,此时亚马逊女武士们把议员们团团包围,像是一群恶狼包围了羊圈,随时都有可能张开沾满粘稠口水的大嘴大开杀戒。
第一次会议是由大智者芝诺先生主持,当时贵族议员们在议会大厅大声喧哗,问候声,令人作呕的虚伪奉承声此起彼伏。西塞罗不是心地善良,文绉绉的芝诺先生,他的出现,尤其是率领着几百名杀气腾腾的女武士出现时,善于揣摩人心的贵族们不敢高声,窃窃私语了几句纷纷落座。
贵族议员们走在前面,平民议员走在后面,当几名贵族议员落到高背靠椅上时平民议员们才刚刚走进议会大厅。
西塞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第一个坐下的胖贵族,希波立即向他冲了过去,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倒霉的胖贵族刚刚被亚马逊撞翻在地,这回像球一样从十几张高背靠椅飞掠而过,落下时重重地撞在了墙角,肥胖的身体和墙壁接触的刹那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啪啪’的声响,那是无数在空中飞奔的脂肪猛然停下,和墙壁拥抱的声音。
贵族议员们大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西塞罗,平民议员们也停下了脚步,不知胖贵族做错了什么。西塞罗神色不变,似乎没有看到希波的所作所为。
希波举起重剑朝着坐在墙角干呕的胖贵族大喊“谁让你坐下了?贵族连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懂吗?神使大人下命令了吗?”
贵族议员们马上明白过来,几名已经坐下的贵族飞快地站了起来,形如逃命,他们尴尬地咽着口水,唯恐成为西塞罗展示威仪的牺牲品。平民议员们发出了无声的微笑,他们想起西塞罗平和和他们交谈时的和蔼,觉得西塞罗在为他们撑腰。
西塞罗眼睛闪过一丝满意的微笑,希波虽然出生于蛮荒的部落,但是洞察人心的聪明劲绝不亚于跟随西塞罗多年的幻影射手。可惜西塞罗大人不是以撰写后宫小说为生的作家,不然他当天晚上一定在众目睽睽之下拽掉希波的铠甲,把她从**裸地丢上餐桌上大干好事。
两派议员毕恭毕敬地站着,谁也不敢坐下,仿佛红木的高背靠椅上布满了锋利的荆棘。
议会大厅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二百多名议员站在宝座的台阶下连大气都不敢出,西塞罗那就那样瞪着眼睛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总是不时落在贵族议员的身上,无论落在谁的身上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议会大厅里奇怪的一幕仿佛行刑官面对着大群即将绞刑的死囚犯,行刑官以戏弄胆小者为趣,四周的亚马逊女武士则变成了手持刀斧的刽子手。
西塞罗的目光在贵族议员们的身上足足转悠了几分钟,最后落在一个瘦小的中年议员身上,别看他身体单薄,刚才在议会大厅外面和平民议员对峙时他冲在最前面,嗓门也最大。
“你!”西塞罗猛然抬起手指,狠狠指着瘦小的贵族议员。
随着西塞罗的怒喝,希波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锋利的重剑在空中划过时发出令人胆寒的风声。重剑在瘦小贵族的头顶掠过,瘦小的贵族吓得脸色惨白,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双手无力地在身前胡乱挥舞“神使大人,饶命”
希波的重剑在他头顶转了一圈,回到自己的身旁,西塞罗抬起的手指缓慢放下,似乎在赞叹什么“你很瘦,嗯,很瘦。”
瘦小贵族被吓得半死,嘴里吱吱唔唔地不知说什么,似乎在说着赞美西塞罗的话。
很多人都像笑,可是笑不出来,西塞罗是他们遇到的,最难琢磨心事的人,他们不知道西塞罗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动真格的,杀人如麻的西塞罗绝不会像芝诺一样,看到他们胡闹干瞪眼。
“唉!”西塞罗长叹一声靠在宝座上,眼睛盯着画着海洋,山脉的穹顶,议会大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静。
半个小时过后,西塞罗的眼皮渐渐合拢,似乎睡着了,站立半个小时对于平民议员们来说算不得什么,他们通常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在田间劳动,一干就大半天,但是贵族议员们忍受不住了,不时悄悄活动者小腿,变化站立的姿态。希波马上发现贵族议员们的异样,拎着长剑在贵族议员们中间来回行走,吓得他们再也不敢动弹。
“唉!”又是半个小时过去,西塞罗睁开眼睛,看着贵族议员摇摇头,目光落在了窗外。
议员们进入议会大厅时还是清晨,晨曦如同明灭的烛光,中午时阳光如同熊熊大火,议会大厅里的温度骤然升高。
整个上午西塞罗变化几种坐姿,除了叹息什么也没说,痛苦不堪的贵族议员们个个摇摇晃晃
“说说吧。”西塞罗站起来,在宝座旁来回踱步,坐了一上午西塞罗的屁股都坐疼了,他终于领会到一些人类执政者的痛苦。
贵族,平民两派议员谁也不敢吭声,尤其贵族议员们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怎么,芝诺先生主持会议的时候你们的嘴皮子都快说破了,现在不想说了?都坐下。”西塞罗再次坐下,让希波命令侍从将食物和水送到议会大厅,可惜进食的人很少,一上午没有去茅房,他们都有点憋不住了。
贵族们瘫软在椅子上,使劲揉着麻木的腿,它像假肢一样没有任何直觉。
西塞罗的脸色终于缓和,他笑着说:“议会内要保持必须的庄严,但绝不代表禁止言论,达拉斯是一片自由的土地,我遵照神谕组建贵族议会就是为了让自由土地更加自由,说说你们的想法。”
一名年轻的平民议员首先开口了,他的部落靠近塞涅卡河,后来部落迁入达拉斯城,在塞涅卡河居住时他们有大片可以耕种的土地,现在他们没有土地,每天累死累活为贵族种地,获得的薪酬只能勉强度日。他大着嗓门说:“贵族的土地太多了,应该平均分给普通民众,每个人都应该自食其力的劳动。”
来自平民议员的声音纷纷响起,这是他们的梦想。
西塞罗没有说话。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一名老贵族讪讪地看着西塞罗,西塞罗仍然微笑。
随着平民议员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身体魁梧,长满络腮胡子的贵族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曾经在蓝蝎骑士团效命,靠着家族的威望和金币的作用当过一名骑兵小队长,后来蓝蝎骑士团出征,这个怕死家伙称病回到了家中。
他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如果这样,平民每年都应该为贵族劳动半年,不索取任何酬劳。”
西塞罗没有说话。
看到西塞罗微笑着沉默,贵族们的胆子大了起来,纷纷起身和平民议员叫嚷。
西塞罗依旧没有说话。
争吵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中间西塞罗让侍从送过两次清水和食物,贵族们还去了几次厕所,希波想要阻拦,被西塞罗制止了。
西塞罗的默认让贵族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当议会大厅的魔法灯被点燃时争执和叫嚷已经变成了谩骂,甚至有贵族脱掉靴子,隔着红地毯上的亚马逊女武士朝平民议员丢了过去。
低俗,肮脏,污秽的语言从贵族议员们的嘴里源源不断飞出,相比起来善良的平民议员在对骂中反而吃亏不小。
贵族议员和平民议员之间长达一天的争执和对骂后来被称做鹿皮靴与牛皮靴之争,因为贵族议员们通常穿着价格昂贵,做工精灵的软底鹿皮靴,平民议员们最好的靴子不过是缝制粗燥,但是异常结实的牛皮靴子。
听了一整天没有休止的谩骂,希波的脑子嗡嗡作响,一开始她还以为西塞罗会给贵族议员们点颜色看看,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这个野蛮的神使大人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