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对。这种刺激再来几次,不用老天爷召唤,她也极有可能提前去向上帝报到。
“平心静气少动怒,年年益寿。”视而不见王淑华七窍生烟的模样,方其仁气定神闲地拿回书,不忘提醒盛怒中的母亲注意养生之道。
“我不管了!”气冲冲地撂下这句话,王淑华几乎是暴跳如雷地走出房间,不忘狠狠甩上房门表达自己的抗议。
好心被雷劈,算了,任他自生自灭好了,大不了她装瞎子,眼不见心不烦,也落得个悠闲。
由地板的震动可想而知,这一回,母亲大人的火气可不小。
方其仁无奈地摇摇头,拾起被扔在一边的书,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接着,房门被推开,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又相亲了?”方其慈偏头,见怒火冲天的母亲消失在走道尽头,她侧身进来,合上门,看若无其事的方其仁“我猜,结果不太妙。”
方其仁耸耸肩,不置可否。
“哥,有时候我真弄不懂你。”方其慈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其实妈每次给你找的人选都不错,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试试?相亲只是一种形式,内容如何,还是要体会之后才能知道,何必否定得这么干脆?”
“其慈——”有些好笑,方其仁伸手刮她的鼻子“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说这么深奥的话了?”
“没办法呀”方其慈眨眨眼睛“整天对着这么一个惜言如金的哥哥,我好歹也要学些深沉的味道吧?”
“说到底,还是我把你给带坏了。”方其仁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要是让妈知道,我的不孝罪状,又要加上最新的一条了。”
“如果我偏要说呢?”乐不可支,方其慈打下他的手,坏心眼地咧嘴笑。
“难怪人家说女生外向,看看,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已经开始对自家人拳脚相向了。”方其仁皱起眉头,苦着一张脸申诉。
“少来!”方其慈打下他的手,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凑近他,仔细观察他含笑的眼睛“哥,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他装傻,当做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就我们两兄妹,坦白一点行不行?”方其慈嘟起嘴,很不满意他不耿直的态度“你明明能言善道,根本就不是妈说的书呆子,为什么在外非要装出一副口拙的模样?说,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我说自己大智若愚,这个答案,可不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明知道这不是原因,但他那种口气,正儿八经的,再加上很“正直”的表情,确实很能干扰她的判断力。
“好吧。”方其慈咕哝着,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呐,站起身,走到门边,回头对方其仁鬼鬼地一笑“你不回答我不要紧,毕竟如何应付老妈这几天的板凳脸,才是你的当务之急——晚安!”
房门被掩上,还了一室宁静。方其仁斜靠着床头,翻开手中的书,脸上的笑容逐渐浮现。
大智若愚,嗯,好理由。
六月天里难得的好天气,骄阳隐退,风爽爽的有一股阴凉。
如往常一般地泡了一杯茶,方其仁坐在办公桌前,翻开备课本,准备清理上课的重点。
突如其来的“哗啦啦”的翻箱倒柜声音有些破坏一室宁静的协调,方其仁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资料柜前的汪环宇,开口问他:“又是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习惯了汪环宇这个粗线条的同事,有些丢三落四,导致三不五时地就会重复“寻物”的举动。按照汪环宇自己的话来说,老天爷在他出生的时候少赋予了一根记忆神经。
“我的上课记录本,还有下半年的教学计划。”所有的抽屉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连角落也没有放过,还是没找见,汪环宇垂头丧气地回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其仁觉得汪环宇脸上的表情有些泫然欲泣。
“下半年的教学计划?”他有些奇怪“可是下半年的教学计划还没有安排。”
不要怪他怀疑,实在是依他和汪环宇共事三年的经验,能拖则拖,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主动出击,可是汪环宇一贯的风格。
“我知道,我知道啦”汪环宇嘀咕着,左右看了看“最近要来一位实习老师,你没听说啊?”
“是吗?”这个风声,他倒确实不知道。所以对着汪环宇神秘兮兮欲求共鸣的样子,他只能很遗憾地说抱歉“我不知道。”
汪环宇的嘴角垮下来,继而很振作地安慰自己:“也是,要指望你这个一心扑在教学上对学生鞠躬尽瘁的好老师会注意其他的八卦,难于上青天哦。”
“有关系吗?”方其仁问。
汪环宇撇撇嘴——好简明,好扼要,换了别人,谁能明白他到底问的是哪方面!“其仁,我不想到时候校长大人再丢个实习生跟着我。我一定要找出我的备课本、教学本、上课记录本、教学计划”
“然后要校长知道你有多忙,不要再安排一个人到身边分神了。”对汪环宇的滔滔不绝,方其仁很中肯地道出他背后的目的。
“其仁,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汪环宇的眼睛熠熠生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所以说有知音,一定是有道理的“我知道了,上次你带的实习生,也给你闹出了许多麻烦,对不对?”
“有一点。”他承认,能够理解汪环宇为什么会视带实习生为洪水猛兽的态度。
他总认为,当老师,不管资质如何,最重要的是要有敬业的态度和宽容的胸怀。如果这两点都不具备,至少,他觉得,从一开始就不符合当老师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