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都快招架不住,更何况是你?”他英俊的脸庞上,充满浓烈地嘲 讽。“你比起那些难缠的记者,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雨冰不在乎高御风对她个人的批评,但不解他为何将郭永维扯了进来?
“永维跟这件事有何关联?”她直截了当地问。
“你跟永维常约会吧?”
“那又如何?她没有否认,吃饭、聊天也算是约会的一种,而且这根本不干他的 事。
她坦然地承认,不知怎地却激怒了他,高御风决定该是反击的时候。
“我无权千涉你们的私事,可是我希望两位能公私分明,别在工作的时候打情骂俏 。他的语气倒是不愠不火,但眼中满溢着指责。
“我们没有!”粱雨冰急切地申辩。
他笑了,属于极度嘲弄的笑。“你们决定到哪儿吃饭了吗?我希望你们别把计划订 得太早,因为永维今晚需要加班。”
梁雨冰一张粉脸登时涨得通红。高御风显然听到了在记者会时,她和郭永维低声的 交谈。
她脸红倒不是因为内疚,只是惊讶,她没想到高御风竟然长了一对“顺风耳”面 对一大班记者尖锐的问题之际,他竟还有余力“窥听”她和郭永维之间的对话!
“我并没有怠忽职守。”她大大的双眸,因强调而瞪得更大。“我和永维确实有短 暂的交谈,但自始至终,我的眼光一直钜细靡遗地注意着台上的一举一动,绝没有任何 疏失。”
他的嘲讽更甚。“是吗?我很高兴你没证明的必要。”
她想拍桌子,想因他的怀疑而大吼,但最后她只是强自冷静地说道:“总有一天, 我会证明自己的。”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又说:“我回办公室去了。”
在她临跨出门槛之际,他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对了,我还没问你,永维到底有甚 么我所没有的优点?”
噩梦又再度降临——梁雨冰终于挣脱 梦魇,冷汗涔涔,她翻身坐起。
回来已经两年了,但在美国所发生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却始终没有真正放过她,总 趁她脆弱之际,一次次地打击、折磨她的身心。
轻脆的门铃声,适时将她自迷茫、忧郁的情绪中解救出来。
她套上睡袍,自门孔上窥视之后,才开了门。
她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有事吗?”
“我叫蓝霓,刚搬到对面。”她友善地一笑。
蓝霓人长得相当漂亮、甜美,身材娇小而个性温和,她和粱雨冰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
“请进来坐。”梁雨冰的个性一向并不随和,但蓝霓温柔的气质立刻赢得了她的好 感。
蓝霓随着她入内,并将提来的小竹篮放在桌几上。“这是我自己烤的姜饼,你尝尝 看。”
“谢谢。”那小小的饼干立刻令她思念起远在美国的双亲。“我妈也常常烤姜饼, 我和唯一的哥哥都特别爱吃。”梁雨冰不觉柔和了许多,在这里,她找到了生活的新方 向,唯一不舍的便是必须离开家庭的温暖。
“你一个人住吗?”蓝霓轻声问。
她点头。“我的亲人都在美国。”为了防止她继而追问原因,她问道:“你呢?”
“我和儿子一块儿住。”她漂亮的脸上充满了母爱的光辉。“他的小名叫仔仔,已 经两岁多了。”
孩子的爸呢?梁雨冰吞下这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因为,没有人喜欢被刺探往事, 而她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她改口:“都安置好了吗?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不用了。”蓝霓甜美地一笑。“我只是想过来打个招呼,以后可能会有麻烦你的 地方。”
“别客气了,我们可以彼此照应。”
“嗯。”蓝霓开心地笑了,进入梁雨冰的生活,这正是她想要的。
但,她真正的目标,却不是她。
“程琳,待会儿开会时需要的停车场安全评估报告,你打好了吗?”梁雨冰走向她的专任秘书。
“嗯。”程琳顽皮地露齿一笑。“虽然你的字迹像极了鬼画符,但仍然难不倒我。 ”
梁雨冰对于她的调侃丝毫不以为意。程琳说得也并不夸张,有时候,连她都看不懂 自己在速记时所写下的潦草字迹。
“梁小姐,你想这计划能过得了关吗?”程琳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担忧。
“我不知道。”梁雨冰据实回答。“不过,我确信,待会儿势必得经过一番苦战。 ”
“所有女同事都将你这项提议视为恩泽,实在没有不通过的道理。”程琳替她打气 。
梁雨冰不禁苦笑,只可惜会计部门的主管不是女性,否则,一定会容易许多。
“林志信似乎还认不清这个极度危险的犯罪趋势,一心想删除这笔经费。”
程琳不满地批评:“林志信实在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上回他部门的李小姐才走点在 停车场遭到色狼的攻击,而他竟然还一意孤行!”
“因为他不是女人,不在乎那种危险对女人而言是致命的。”梁雨冰眼中有着无力 感,以及更多的愤怒。
“奸一个自私自利的沙文猪!”程琳忍不住漫骂。
“我毫无异议地赞同你。”梁雨冰认真地附和。
“好在大部份的女同事都听你的建议,尽量结伴同行,甚至有人在皮包内放防身喷 雾器,否则还有谁敢再把车停在那儿!”程琳对梁雨冰这个真正关心女性员工的上司, 有着崇拜。
“虽然如此,那却不是最根本的办法,她们总有落单的时候,而且时间一久,她们 也会松懈警戒心,一旦面对突然的威胁,在慌乱之下,就连防身喷雾器也未必派得上用 场。”
“是啊,光是想象那种情况,就令人毛骨悚然。”程琳不禁微微一颤。
“所以呢,最好的办法仍然是需要一套更严密的安全系统,来防范这种危险。”梁 雨冰凝重地叹了口气。“只要我能说服林志信签下批准这计划。”
梁雨冰一向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力,她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水不知退缩,甚至可以“ 一意孤行”来形容。
从前,在警界,这种行径使她处处碰壁,甚至大受伤害,而现在,这种无力感依然 存在。她不仅要对付难缠的高御风,还有层层的男性主管。
他们皆有一个共通点——怀疑女人的能力。
看来,她在这个以男性为主的世界里生存,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困扰。
“你待会儿势必会面临一番苦战。”程琳不表乐观。“因为林志信已经有了先入为 主的观念,根本无法客观地就事论事,相反的,他其实是为反对而反对。”
在梁雨冰质疑的眼神下,程琳还故意卖个关子。“你真的要听实话?”
梁雨冰很喜欢他这个专任秘书的能干,和藏不住话的个性。她也知道无论有没 有鼓励,程琳也会不吐不快,但她还是决定好心地满足她那小小的“成就感”
“洗耳恭听。”
“其实,他是针对你来的。”她俏皮地扮了个鬼脸。“你想,公司上下就只有你这 么一个女性主管,而且你抢了原该属于男人的职位。”她强调:“那是他们自以为的, 所以呢,他们决定联手来打击、刁难你,好重振他们受损的男性优越感。”
梁雨冰无法反驳,其实早在私心底,她已有了这种想法。程琳只是说出了她心里的 话。
“无论如何,待会儿的会议中,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据理力争!梁雨冰脸上有着 钻石般坚定的决心。
“既然知道他们是故意刁难,为甚么不干脆直接向高先生报告这件事?”程琳提议 。
“你认为有帮助?”她反问。
“当然,凭你和高先生的关系”
“我和高先生甚么关系?”梁雨冰立刻打断她。
一见梁雨冰蹙着眉头,机伶的程琳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公司有一些关于她和大 老板之间的传闻,但显然的,她的女上司并不喜欢这些。
她立刻见风转舵。“你常待在高先生身边,或许他会比较客观地评估你的提案。”
喔——梁雨冰可不敢如此客观。
就梁雨冰与高御风共处的经验中得知,他也是个沙文主义者。
“不。”她否决了程琳的建议。“这件事我得自个儿处理,如果我求助于他,他岂 不认为我连份内的事都办不好,又怎么有能力去保护他?”
“也对。”程琳再度替她打气。“梁小姐,我和其它的女同事一定全力支持你!如 果他们那群沙文猪仍不答应,那么我们就发起一个签名运动。”
“谢谢!”
梁雨冰早知道林志信不会让她轻易过关 的,果然,他和其它男性主管组成了铜墙铁壁,联手来对付她。
“梁小姐,这提议案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林志信斩钉截铁地否决。
梁雨冰不肯放弃地径自向在座的众人报告:“我希望各位能仔细看一下资料上的统 计数字,上头显示,在停车场发生危险的机率高达”
“梁小姐。不待她说完,林志信已不耐烦地打岔。“我们在公司各个出入口都设 有录像监视器,而大门口又有警卫,且实施了巡逻制度,我不认为有必要再大费周章, 花那么大笔钱在停车场弄这么一套麻烦的设备吧!”
他倨傲的态度,彷佛她所谈的是一件百无聊赖的事,这不禁令梁雨冰怒火中烧,她 恨不得冲上去朝他破口大骂,但碍于他是决定此提案的关键人物,她只好强忍住冲动。
梁雨冰的嗓音因怒气而紧绷。“停车场发生事故的机率比公司内部都高出太多,我 们不在最危险的地方加强警备,却将人力、物力浪费在不这么需要的地方,这不是太可 笑了吗?”
“梁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别妄加批评!”林志信冷冷地瞅着她。“每一个公司 大楼都是这么做——”
梁雨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发生。”
他反驳:“富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而且也从来没见有甚么大事发生过! ”
“是吗?”梁雨冰杏眼圆睁,讶于他竟睁眼说瞎话。“难道你不知道前阵子有位女 同事,在停车场险些受到骚扰?若不是正好有人经过,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他无话反驳,烦躁不安地扯松了领结,梁雨冰的犀利就像这该死的领带,勒得他快 喘不过气来。
“对了,发生事情的李小姐不正好是你的机要秘书吗?”梁雨冰充满嘲讽地接着说 :“为免失去一个得力的助手,我劝你不妨多作点客观的考虑。”
她的调侃,不禁令林志信恼羞成怒。“梁小姐,我知道你好胜心强,一心想求表现 ,但你不能因为个人的爱好,就置公司整体利益于不顾。公司有公司的考量、预算;我 堂堂一个会计部的经理,就有义务行监督的本分。”
“你如果真正站在公司立场,就不该蓄意打压我。梁雨冰反唇相稽,受够了他一 大堆冠冕堂皇的违心之论。
“我觉得林经理的考量并没有错。”行政部的主管也说话了,而他显然是站在林志 信那一边。
他的仲裁纷纷获得在座众人的支持,梁雨冰的处境真可谓“四面楚歌”
他又说:“凡事都须经过一番评估,绝不可贸然行事!”
如此不客观的会议,教梁雨冰如何容忍,她以极嘲讽的语调说道:“是吗?你们认 为这件提案已经过一番评估了吗?不!没有!你们只是不想让一个女人跟你们平起平坐 ,想借着否决这件案子,来巩固你们不可一世的丑陋心态!”
林志信拍桌而起。“梁雨冰,你说话客气点!”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执。一见来人,方?还对她张牙舞爪 的林志信,立刻变得像只病猫似的唯唯诺诺。
“高先生!”
所有人都对他鞠躬哈腰,唯独梁雨冰例外。高御风专注地打量着她,发现她常挂在 脸上的那抹冷漠已经不见了,事实上,她整个人就像座活火山,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我好象闻到了火药味?”他带着淡淡的嘲弄。
接下来,梁雨冰木然地聆听那些自诩为大男人的家伙,像三姑六婆似的在高御风的 跟前,竞相编派她的不是和傲慢。
终于,高御风不堪其扰地抬手打断他们再说下去,他黑黝黝的双眸仍胶着在梁雨冰 身上。
然而,梁雨冰毫不畏缩地迎视着他,经过片刻的对峙,他作下了最后的结论。
“既然在座的各位,有半数以上否决了这个提案,那就不必再提了。”
他的话,等于将此案判了死刑,梁雨冰所有的努力全付诸流水。
不给梁雨冰开口、申诉的机会,高御风决然地下令:“去准备一下,二十分钟后我 到南投巡视工厂。”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他一走,其它人也随之散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兀自立在会议 室中。
汹涌的怒火在梁雨冰胸臆间翻腾,她真想丢下一切,一路直冲向健身房,将沙包当 成林志信、高御风,以及所有的沙文猪,然后再狠狠地痛打他们一顿。
但她也知道,即使那么做,对事情也无丝毫帮助;极为讽刺的,此刻她只能反过来 祈祷他们是对的,反过来相信公司的安全措施已足够。否则倒霉的仍是女人。
梁雨冰忍不住再次自问,这世界对女人来说,究竟有何公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