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阵地已经初步完成,纵深上百步的坑洞带,足以使没有准备的骑兵付出沉重的代价。
太史慈站在滩头,目光投向阵地西侧,并一直延伸向海上。西侧自然不会是个空当,谁若以为这里没有防备,准会吃亏上
。 i|舰在后,普通楼船在前,交错着以侧翼对准了海岸线。舰队距离海岸约有百步,太史慈遥遥望去,浩浩荡荡犹若连城。
赵文华曾经说过“水上作战,弓弩为先。”舰队的每个水手,都是纯熟的弓弩手。想来。此刻舰队里应已准备就绪,投石机石弹上 好,大黄弩弩机大张,弩炮引弦待发,从登陆点西侧控制住千步以内的所有攻击路线。投石车被固定在船上,只有侧对着海岸线的一面能够使用,只有两百八十余架;而大黄驽和弩炮则可以自由移动,所以,四百二十架大黄驽,及一百一十架弩炮被集中到了一面。与之一同准备作战的,还有数千海军战士。
蹶张弩的射程最差,有效射程为五百五十步,但胜在数量众多。强弩形成的连绵不绝之箭雨,可以將西^ > 射程次之,约在八百步;大黄弩和弩炮的射程最远,都在千步上下。这样一来,海军虽然不能完全封所敌人的进攻路线,却可以使之缩小到北方一个不足千步的缺口。
赵文华立在船头,正好看到了遥望中的太史慈,不由会心一笑。两人都是青年才俊,前程似锦,在船上这两日交流下来,不觉投契。
赵文华一笑即首,转身巡视准备情况。突然,他看到件事物,不由眼中精光一闪。凑到投石机跟前,小心地待水手放下猛火弹,赵文华才开口:
“杨司马,怎么把猛火弹拿出来了?”
杨奋闻言一回身,迅速一扣胸,敬了个简礼:
“见过偏將军,是將军命令吃一下猛火弹在登陆战中的效果,就拿了这一箱出来”
“哦,”赵文华皱了下眉,在四周扫了一眼,的确就只有一个红箱子“那就这样,小心着点儿”
“是!”
杨奋正色应了一声。
其实,这话不必多言,杨奋也不会不小心的。但看到这东东,人人都不自觉会绷紧一根弦。要不然,也不会连箱子带石弹都漆成醒目的红色。说起来,新发下来的雷火弹声如霹雳,裂石开山,似乎很危险。但是,所有的老水手都清楚,真危险的,还要数猛火弹。
投石车大量使用以后,标准的石弹就成了问题。將坚硬的岩石打磨成浑圆的球形,极为耗费人工,成本很高,也不适合于海战。一颗石弹落在船上,威力不会超过大黄弩。后来,小作坊就发明了水泥弹,以及空心水泥弹。无论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以标准的模型铸出来的水泥弹,价格便宜,效力也分毫不亚于石弹。当然,人们说起水泥弹爱,依然习惯性地使用石弹。
水泥弹铸空心的,自然是为了往里面装东西。而迄今为止,生产出来的最危险的产品,就是猛火弹了。遗憾的是,猛火弹见风即燃,水泼不灭,不论是对敌我均十分危险。可话说回来,无情莫过水火,海上交战,船舶都是用木头造的,火攻威力无可比拟。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新发明的雷火弹也不能相提并论。雷火弹爆炸后,杀伤范围很大,丈许方圆内,当者立毙。可雷火弹杀伤的是人员,而猛火弹是针对船只的,属于持续性杀伤。假若对方应对措施不力的话,三五颗猛火弹便能够消灭敌人一艘数千石大船。在过去的数年来,猛火弹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是雷火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比的。
猛火弹的制造困难重重,弹体需要一定的强度,还不能过于结实。简单地说,就是在使用的时候,却不能不破裂;而在保管之时,却不能意外破裂可想而知,数百颗猛火弹一起燃烧,万石巨舰也挺不住 的。在平日里,猛火弹都是分开保存在独立的几个铁底舱里分别有铁管直通轮舵舱中。除此之外,铁门一闭,便四面密封。一旦发现问题,就会马上从门外打开一个舱内活门,用海水淹没保管舱,以防造成严重破坏。
对了,雷火弹不是石弹,而是铸铁的弹体,内装大量的黑火葯。这是最新投入战场的新式武器。此次为了对付乌桓人的骑兵,确保成功登陆,不仅海军以雷火弹为主,步兵也装备了纯熟众多的小手雷,以打乱骑兵的突然袭击。马是十分敏感的动物,没有经过训练的战马,忽然听见有人在耳边大喊,都很容易惊慌。而在雷火弹的雷鸣般的巨响中,即使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会止步不前。这样一来,缺乏速度的骑兵,不过是步兵手中弩箭的靶子。
盛放猛火弹的箱子也是特制的,结构类似后来装鸡蛋的箱子。不过是四面固定的。一箱的话,就四颗猛火弹而已。赵文华见此,也不在多说。虽然,他对猛火弹在草地上的效果,持悲观论调。但是,这终究是件小事,顶头上司要试试,赵文华也不好说什么。
放下此事不提,赵文华开始组织临时码头的建造。在预定的地点落帆下锚,五艘改造过的戈船才停泊在一起,以铁索连接成一体,用木板排布于其上,使之形成一个六丈见方的平台。这样的浮动平台一共建有四个。然后,桥船、赤马船为数众多的大小船舶被类似的组合在一起,依此与平台相连接,一路向海岸延伸过去
在这个时候,一万步兵已经全员上岸。太史慈开始命令最后一批上岸的三千多步兵,在沙滩上开始建立平台。事先预备好的木桩被整齐地钉入沙滩中,形成了一排排的条格。随即,装满泥土的麻袋被一层层交错的码实在条格里,直到堆满为止,才在其上铺就一层厚实的木板。与此同时,太史慈指挥着步兵安营扎寨,并挖掘出纵横交错的堑壕,准备了更多的泥土麻袋。待完成了四座平台之后,步兵就井然有序的,在海军舰艇的配合下,开始將平台向海中延伸去
预计中的种种危险,都没有发生。少数到此处放牧的乌桓人,都被斥侯灭了口。直到日头升起老高,才有一名骑士逃过了斥侯的捕杀,將消息带了回去。可惜,骑军统领孙齐云率领着数万大军兵临小凌河西 岸,乌桓人本已力不能支。得知这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乌桓大人苏仆延七拼八凑了三千骑兵赶来的时候,时间已是午后时分,太史慈已经建立了稳固的滩头阵地。苏仆延试探着发起了进攻,守军箭如雨下,乌桓连阵地都没靠近,一发即收,就留下了数十具尸体。栈恋了一阵儿,眼见无机可趁,苏仆延只得仓惶退却。因全军皆是步兵,太史慈下令不得追击,滩头战事遂告一段落。至此,登陆部队平安度过了最脆弱的时候。
一个时辰以后,临时码头完工,大批的补给品和攻城器械陆续运抵海岸上,登陆行动胜利完成。形势急转直下,乌桓人的境况益发恶劣。小凌河对岸有骑兵数万,已非辽东属国乌桓能够力敌;而东方又有步兵一万登陆,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何去何从,辽东属国乌桓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已年近四十,个子不高,却极为壮硕。他向以勇力而闻名,为人深沉多谋。在这个时候,苏仆延也拿不出好主 意。黑着脸,坐在上首,苏仆延一言不发。大帐之中,死一般的沉 默。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此时开口说话。坐在大帐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勇士。可是,只有勇敢的话,在草原上是活不下去的,生存是草原上永恒的话题。如今,又到了抉择的时刻了。
“汉军东来,来势汹汹,我等实已到了生死关头,诸位若有见解,尽快说来!”
“大人,若是上阵杀敌,我戎何没有二话!至于汉军一事嚰,大 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我等无不从命!”
戎何 头络腮,眼睛瞪的老大,好似苏仆延一声令下,他就要去拼命一样。苏仆延不置可否:
“无末廆,你说说看!”
无末廆心中苦笑,这有什么好说的“大人,汉军来势凶猛,不可力敌,作战就不要说了。为今之计,只有几条路:固守待援,北撤柳 城,东撤昌黎,还有就是与汉军和谈!”
“什么?无末廆”
“东撤昌黎,不行!此话休要再提!”
戎何断喝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苏仆延抢先拦了下来。在他看来,也就是这四条路,只是他不便开口,借无末廆之口说出来而已。
三郡乌桓中,辽西乌桓势力最大,向为三郡乌桓之首。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死后,他的儿子楼班年纪尚小,侄子蹋顿便取而代之,成为辽西乌桓大人。不过,名不正则言不顺。暗地里支持楼班的人很多。特别是,上次三郡乌桓被张律大败,损失惨重,极大地破坏了蹋顿的威 信。辽东属国乌桓大人苏仆延便趁机支持楼班,以抗衡蹋顿。因此,他与蹋顿的关系颇为紧张。
向蹋顿求援的信使昨天出发,尚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正所谓 “此一时,彼一时。”蹋顿是个聪明人,在这个紧要关头,也不会为难他。
北撤柳城和固守待援一样,都必须有蹋顿的配合,方能成功。而东撤昌黎,就是坐山观虎斗这是下下策。辽东属国乌桓只有一千多落(户)人,不足两万人口,没有实力自立。坐山观虎斗,只能落个两面不讨好,最后不会有个好结果。公孙度也是靠不住的,在形势不明确的时候,公孙度多半不会公开与张涵决裂,不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撤离的问题,主要在于撤离速度。苏仆延是已经命令部族收拾行 装,准备出发了。但是,汉军未必肯放过他们。若男女老少一起走的话,是逃不过汉军的追击的。也就是说,想要撤离的话,便须抛下族 民,只带青壮。
碧守待援同样是速度问题,但是,这个速度是指蹋顿的来援速度。小凌河水流平缓,有多处适合渡河。而汉军两面夹击,凭辽东属国自 己,是坚持不了几天的。
至于投降,本来是个好主意。在草原上,投降没有什么可耻的,站在强者一面,是理所当然的选择。而沮水之誓,及上谷乌桓的事,苏仆延也都听说了。投靠张涵,生命财产都会安然无恙。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日子只会更好过。不过,身在帐中的,都是辽东属国乌桓中的贵 族。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苏仆延打心眼里不愿意
踌躇再三,苏仆延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