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屋中的独孤鹤悚然一震,高呼:“忘!住手!”但是已经迟了。忘还年轻,并未见过柳月奴,对于单独出现的陌生人它向来都充满敌意。当它看到她从主人的禁地跑出时,直觉认定她是敌人,于是它扑上去尽了自己的职责。
柳月奴倒在雪地上,鲜血汩汩而出,瞬间将雪地染红一大片,好像一朵艳丽的断肠花。她便这样从白鹤城的历史中消失,她的退场与她当年到来时的情景恰好一模一样。如同宿命一般的相似的轮回。
独孤雁悲伤地别过脸去悄悄哭泣,楚天舒只瞥了一眼这个被他一手毁掉的女子,没有任何的怜惜。他的敌人还站在他的眼前,战斗还没有结束。
于是剑阁中狂风又起,屋子在晃动,黑白人影交叠出现,看不到面目身形。
突然间,如一只雪鹤傲然飞起,雪白的羽毛振动天宇,所有的黑烟都被击破,黑影被撞出剑阁,独孤雁惊骇地奔过去将他扶住。
楚天舒不可思议地盯着还站在剑阁中央的独孤鹤:“你竟然练成了鹤舞九天?你竟然真的练成了?”他叨叨不断只是反复这两句话,有如被施了魔法。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独孤鹤从剑阁中走出“比起你和月奴的背叛,练成这一招要简单得多。”
楚天舒喷出一口血,惊栗的眼神不变:“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不可能练成的!”
独孤鹤邪谑地一笑:“你明明都看到了,为什么还不肯承认?”
“我是不可能输的!”楚天舒向天狂喊一声,推开扶着他的独孤雁欲再冲过来。
对于已经败了的人,独孤鹤懒得再缠斗下去,回指一扫,楚天舒已被点到,但当他欲点他死穴之时,独孤雁奋不顾身地扑在楚天舒身前,尖叫:“大哥!请手下留情!”
独孤鹤的手没有收回来,静静的看着妹妹,冷冷的命令:“滚开!”
“不!”独孤雁从未有过今天这般决然:“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杀他!”
独孤鹤的眼睛露出危险的光芒:“你想和他一起死么?”
独孤雁毅然点头。
“别妄想了!”独孤鹤冷笑:“你为他殉情,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我不在乎他怎样看我,我只想为他做一件事而已。今日倘若输的人是你,我依然会这么做。人若不能按自己的意愿活着倒不如按自己的意愿去死。”
独孤鹤哼哼冷笑:“很感人的话,可惜他听不到。”余光却扫到浑身是血的柳月奴,此刻才在心中有了痛感。她终于还是死了,就死在他面前。可笑的是他关禁了她十年,而她却轻易的死在他豢养的一头畜生爪下。“让一个人活其实比让他死要难得多。”沈心舞的话今日得到了印证。
往昔美好的回忆早已埋葬,正如他的心已死尽。为何他能对她做到如此绝情?是因为爱的不深,还是因为他真的做到“灭绝人性”?她死了,因此而解脱,而活着的人仍有痛苦在延续。
他凝视着妹妹,手指僵直。
“你现在若杀了他们倒是成全他们了。”沈心舞扶着门框而立。这是触目惊心的一日。
独孤鹤未回头“你不用给他们讲情。”
沈心舞笑了;“我像是在讲情么?我是提醒你,你可是一直在教导我,应当折磨敌人,而不只是杀了他们那么简单而已。”
独孤鹤赫然回头,森冷的寒光刺了过去。沈心舞若无其事的依然含笑:“是不是觉得我已青出于蓝了?”
“学的好!”他高深莫测地评价。目光平和地看着妹妹:“你应该知道我最恨人背叛我。”
独孤雁点头。
“但是你为了他已经连续两次背叛我了。”
独孤雁抱紧楚天舒的身体,平静地回答:“我已甘愿领死。”
“让你死我岂不是真的便宜你了?”他一阵阵冷笑,笑声让她颤栗。
蓦然间他负手转身,绝情地下达了命令:“从白鹤城滚出去!今生今世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也不许对人说你和我的关系!否则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和他!”语毕,再不肯多瞥一眼自己这位同胞妹妹,走回剑阁,将门狠狠撞上,宣告他们的骨血之亲至此终结。
独孤雁跪在门外,无声地向门内叩别。
她为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恋情失去了相依为命多年的哥哥。不可能无憾,但她无悔。
沈心舞的身体还很虚弱,扶着门框欲坐下,却被独孤鹤一把揽过,将她拉回到床榻上。
她喘了口气,斜斜地看着他“是不是有些伤感?你若想掉两滴眼泪不避忌讳我,我会当没看见。”
独孤鹤哼哼冷笑一声“你忘了我是个无心无情的人吗?”
看他似乎要走,她突然叫住:“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会允诺你任何事。”他头也不回。
“但这件事你必须答应!”她斩钉截铁地说。
他侧过脸,优美的脸形如雕刻一般“凭什么我要答应?”
她微笑;“因为刚刚是我救了你的命,还保住了你剑神的颜面。”
他嗤笑:“是你非要用那些非常手段,不是我求你。”
她的明眸流盼:“但我的确帮了你,这是事实。你已欠了我的人情,难道要赖着不还?”
他终于转过身来,抱臂胸前“你不会是想要我拿命还吧?”
“我开的价还没那么高。”她轻咳几声,被抑制的毒性似乎开始躁动。
他从旁边一个架子上拿来一只小瓶,倒出葯丸递给她。
她知道这是解毒的,但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急着吃。“我至少还要在这白鹤城和你相处两年,我怕这里的沉闷会比你的剑先杀了我。我只想在每个月能有一天的时间让我随意下山一趟。”
“不行。”他一贯的断然。
她无奈道:“若你不肯,就难保我不会像上次一样私自下山了。”
他的黑眸中一闪寒光“你以为我经过今日之事后会软弱得不敢杀你了吗?”
“不是不敢,”她早已揣摩透了他的心,狡猾地笑:“是不忍,在还没有对我厌倦之前,你根本舍不得杀我。”
他哼哼冷笑:“可是只要我愿意,马上就能把你关到柳月奴原来所在的地牢里。让你一辈子见不到天日!”
她根本不惧:“你会么?若你只想让我变成另一个柳月奴,就请便吧!”她将葯丸递回,与他对视。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一丝笑终于缓慢地爬上嘴角。
于是她知道,这一战她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