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仍是在的,入口细细抿了抿,一根鱼刺都没吃着,果然挑拣得仔细。
晏回心下感慨:可见这姑娘也不是个真缺心眼的,谁对她好还是能瞧明白的。最重要的是这番心意,实打实的不含一点水分,比后宫那几个不知好了多少倍。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只余残羹冷炙。全程给陛下剔刺的唐宛宛也不嫌麻烦,既饱了口福,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临走前还跑去后厨又打包了两条鱼,打算带回家去。
早上马车是从唐家侧门出去的,一上午几乎绕着京城转了半圈,又将唐宛宛送回了家。离唐家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时,晏回忽然问她:“离你生辰还有几日?”
唐宛宛怔了一怔,她不擅长记日子,每年的生辰日都有爹娘记着,自己没多费过心思。掰着指头算了两遍,数明白了才答:“还有十一日。”
“正好又是一个休沐日。”晏回如此说着,瞧见等在门外的唐夫人快步迎了上前,微微加快了语速:“你生辰那日入宫来可好?朕出宫不便,也怕到你家中会让你家人不自在。到了那日|你上午入宫来,下午再回家与家人庆贺,如何?”
唐宛宛唰得红了耳朵尖,这是……要给她庆祝生辰的意思?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了,小声说:“好。”
“行了,回吧。”
唐宛宛乖乖应喏,车前已经有人摆好了脚凳。晏回看着她走上大门前的台阶,却不知怎的站在门槛前顿住了步子,又转过身来望着他,似乎是想目送他走远。
晏回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最后朝她挥了挥手,放下了车帘。驾车的侍卫扯了扯马缰,两匹大黑马也不用抽打,昂脖轻嘶一声,这便神采奕奕地往前行了。
却见沉黑色的乌木马车方行了没两步,便又停下了。晏回掀起车帘,隔着七八步距离冲她招招手,扬声道:“你上前来。”
唐宛宛忙敛下唇畔的傻笑,小跑着上前去,她个子不高,踮着脚才能从侧窗望进去,“陛下还有事?”
晏回从腰间的玉带上解下一只小小的白玉坠儿,以掌心托着递到她面前,“以后你若想进宫,将此物给宫门前的侍卫看就行了,朕回头跟他们提一句。”
唐宛宛接过来细细瞧了瞧,见这坠儿上雕的竟是一只貔貅,貔貅素有开运辟邪的美誉,等闲人家佩戴此物是违了制的。她小心摩挲了两下,触手滑腻,果真是一块美玉,一时又想咧嘴傻笑了,呐呐问:“陛下日理万机,我进宫没有正事可做,不会扰了陛下?”
晏回挑眉反问:“你的课业都学明白了?下下月初便是秋季考试,可有温过书?又想坐倒数前三排?”
“知道啦。”唐宛宛脸一耷,冲晏回挥了挥手,捂着红通通的耳朵尖扭头就朝唐夫人跑去了,连告别的话都没说。
啧,晏回放下车帘,心说小丫头脾气还挺大,作学问不成还经不得说。他却心情颇好地翘了翘唇角。
唐夫人陪她一起目送马车走远,一边悄声问自家闺女:“宛宛你笑什么呢?方才陛下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没有!”唐宛宛只管抿着嘴笑,把白玉貔貅严严实实藏在袖口,直叫唐夫人哭笑不得。
晏回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听了个开头就知道她后头要说什么了,面色寡淡地撂下了酒盏,将意兴阑珊都写在脸上。
钟宜芬心口一突,她惯会察言观色,此时陛下虽面无表情,却叫她无端端生出两分不安来。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钟宜芬稳了稳心神,面上羞赧之色更深,轻声说:“臣女自三年前太后寿宴上头回见陛下,便觉得这才该是陛下的模样,英明神武,与我幼时心里想的无半点不同。”
整个大殿如陷入了死寂,钟宜芬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说:“臣女多年来思慕陛下,恳请陛下准我入宫,今后常伴陛下|身侧。”
方才殿内的静寂立时被打破,众臣哗然大惊,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钟大人脸色涨红,霍然起身斥道:“芬儿,你说什么胡话!”
他从小案后匆匆行出,跪在钟宜芬身侧,请罪道:“陛下恕罪,小女方才吃了酒,这才失态至此,臣带她先行告退。”话落扯起钟宜芬就要走。
钟宜芬也是生平头回受如此多陌生人的指指点点,重重掐了下手指,这才能挺直背脊。她抬起头扬声说了最后一句:“臣女不是不知廉耻的姑娘!敢问太后娘娘,女子追求心中所爱何错之有?”
闻言,方才还置若罔闻的晏回面色陡然一变,手中酒盏立时裂开了几条小小的细纹,杯中酒液顺着裂口流了他一手。
若是她不说这句话,晏回有一百种拒绝她的说辞;可她偏偏抬出了太后,晏回纵是再果断决然,此刻也迟疑了那么一瞬。
方才还交头接耳的众臣都不敢作声了。
钟宜芬问的是太后娘娘,其中内情就值得说道了——因为太后娘娘当年也是在中秋宫宴之上,主动向太上皇表明心意的…… </p></div>
最快小说阅读 M.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