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朔房中的不速之客,是白朔的老相识。
不过,白朔是绝不会承认这个人是什么“知己”或“故交”的,事实上,这两人几乎是相看两相厌。
来人着一袭丹红锦绣斜襟曲裾,秾艳贵气,宛如宫廷贵族,而瀑布般的墨发却仅以一条朱红缎带束于脑后,任发丝稍嫌凌乱地流泻身侧。芙蓉面上更是半点妆也无,素面朝天,却更显得他面若春华,目似灿星。
这个身着绚丽锦衣,装扮亦男亦女的家伙,正是千面魅魔澹台佾。
自蜀山试剑盛会一别,澹台佾便再未与白朔联系过。按澹台佾的想法,两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就是偶尔必须往来一下,也只有白朔哭着求自己赏他一个眼光的份儿,断无他亲自上门的道理。
不过这次,为了某人,澹台佾决定屈尊降贵一回,勉强出现在这个招人厌的白朔面前。
“本座此次来,是为了替阿怀带一句话。”澹台佾手捧清茶,语气慵懒,“他说,那个骷髅蛊恐怕靠不住,你还是尽快把天机剑弄到手里,这才万无一失。”
白朔看着这个大刺刺占了自己房间最好的一把椅子的家伙,皱皱眉,却没说什么——大抵是他连和澹台佾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径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白朔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开腔:“我自有主张。”直接下逐客令,“话已带到,你可以走了。”
咣!澹台佾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音调上挑:“姓白的,莫不是你心中有鬼,想趁此机会,借着骷髅蛊,自个儿独吞天机剑?”冷笑一声,“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心中如何盘算,轮不到你来置喙。”白朔极不客气,“传音盒坏了就让百里怀找人修,修不好便不必通话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本蛊师就赏你一枚绝阳蛊,教你这个人妖从外到里,彻底变成女人。”
澹台佾面色一变,手一挥,滚烫的新茶便挟着一道罡风直直扑向白朔!
蛊师右手食指轻轻一弹,也不知他的法器藏在何处,但见一面淡蓝光幕在他身前瞬间弹开,那茶汤撞在光幕上,仿若霜雪撞上烈火,转眼便没了痕迹。
澹台佾没再出手,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人,白朔亦不追击,光幕悄然隐没。
室内气氛沉闷冷硬。
半晌,澹台佾冷冷一笑:“你好像对你的骷髅蛊很有自信?”
白朔对他的挑衅置若罔闻,自顾自端起瓷杯,轻抿一口。
“可惜,那天在蜀山,我看到的可不是这样。”澹台佾恶意一笑,“就连阿怀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一字一顿:“你装聋作哑亦是枉然,白朔,你这个号称天下第一的蛊师,炼出的骷髅蛊根本不听你的。”
第一次,澹台佾的话在白朔这里起了反应。
身为骄傲的蛊师,白朔绝不允许别人怀疑他的能力。
杯中香茗已凉。冷意自蓝衣男子身上逸出。
“若我让她杀了你,她会眼都不眨的执行。”眸光森冷,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轻慢的笑,“如何,要试试么?”
澹台佾嗤地一笑:“就凭她?她连本座的一根指头都碰不到。”
“她不行,但我可以。”白朔从容一笑,声音轻柔如耳语,“不若我将你五花大绑,丢到她面前,然后让她一刀一刀削下你的皮,剜掉你的肉,剔去你的五脏六腑,最后剩下一副骷髅……。”
眸光流转,男子轻轻一笑:“你想埋在哪儿?看在百里怀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这个遗愿。”
澹台佾气得胸膛起伏,一句“那我们就试试看谁是最后埋在土里那个”已冲到喉端,冷不丁白朔又闲闲抛过来一句:“若你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够,现在就滚出这个屋子。”
白朔这句,却教澹台佾又冷静下来了。
面色恢复镇定,澹台佾掸掸衣摆,“本座不与你废话。只问你一句,你敢肯定那只骷髅蛊绝不会背叛你?”语调阴阳怪气。
蛊师眸中迅速掠过一丝暗光,面上却声色不动:“她不敢。”
“很好。”澹台佾慢吞吞地站起来,古怪一笑,“那么,就让本座拭目以待吧。”
一拢红衣,一袭蓝袍,一个玉立,一个静坐。
对视的目光在空气里燃起无形的战火。
三个时辰后,长门街巷口转角处。
一拢红衣的男子斜倚青墙,漫声道——
“喂,那边的骷髅蛊,想摆脱你主子么?”
传音入密,虽两人相距十步,其音亦如近在咫尺。
元夕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大街上,被人一语道破自己真身。
更没想到,那个人一上来就丢出了个如此诱人的钓饵。
让她摆脱白朔。
倘若是在半年前,不,哪怕是一个月前,听到这句话,元夕都会两眼放光。
但现在,她仅仅惊讶了一下,心中却并未如何喜悦,反倒因对方的话而深深警觉:“——阁下是?”她谨慎地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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