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个消息……有位蛊师得罪了临安郡主,被捉起来关进地牢里了……。”
一身玉色衣袍的男子眉目一弯,眼波流转:“你猜,那蛊师叫什么名字?”
澹台佾在旁凉凉接一句:“叫什么?总不成叫‘白朔’罢?”
百里怀笑而不语,而蛊师的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却并未出声。
——“那个被抓起来蛊师叫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白,白……。”
——“白朔?”
——“对对,白朔!”
脑中回放着上午与路人的对话,元夕脚下加速,心中则悲愤地因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而更加唾弃自己。
看看她在做什么?三天前她欢欣鼓舞地庆贺自己终于摆脱了白朔的控制,而现在她竟然用比逃离他时还要快的速度往回赶!
一刻不停地担心那人究竟如何了,双腿生风好似背后有只大虫正玩命追她。
她要是够聪明,现在就该停下,掉头往回走,管那个叫白朔的蛊师怎么样!当初没杀掉他就已经很不像话了,现在有人主动请缨给她当刀子干掉白朔……
天大的美事不是么?
所以说她究竟为什么还这样傻乎乎地赶回去啊?
元夕觉得自己想得很清楚了,再清楚不过。她应该立刻住脚,掉头回去,走陆路也好坐船也好,总之向南走,一刻不停地走,直到找到那个去他娘的浮玉山为止!
她想得挺透彻,问题是她一双腿好似自己长出了脑子,兀自跑得欢。
就这么一路唾弃着自己,一路往临潮城赶……当三丈高的城墙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骷髅蛊也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如此着紧的理由。
良心病犯了!
可不,当时她真应该给白朔施个结界再走的,白朔那会儿正中着她的傀儡术,全无反击之力——一准儿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被人家捉住还关牢里去了!
所以这件事她有责任!
点点头,元夕很满意自己的解释,心情舒畅的踏进了临潮城的城门。
——白朔说得没错,这只蛊真的是一个很擅长蒙人的家伙,她连自己都能糊弄住。
而当元夕进了城,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才猛地反应过一件事情来。
以白朔之能,就算当时因为中了术法无法动弹,也不至于过后还一直被人钳制吧,居然弄到关在地牢什么的这么惨……
一想到此处,元夕就觉得自己大意了。
被莫名的情绪冲得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略一思索,她决定先潜回客栈看一下——如果白朔还在客栈中,说明这整件事大大不对!她得赶紧溜!
客栈近在眼前了,元夕捏个隐身诀,走了进去。
那人的房间是……那间。
骷髅蛊走过去。
门开着,里头站着一男一女,皆是陌生面孔。
“……。”元夕默然。
很明显,客房已经换主了。
白朔不在这里。
骷髅蛊的心沉下去。
……真的被捉住了?
对了,如果擒住白朔的郡主,其实是白朔某个仇家放在明面上的棋子……那么,他对白朔的生平经历一定也有了解……
那么,当他拿下白朔,他很可能会先搜清楚这个久负盛名的蛊师的身,在确保蛊师身上的确再无任何可疑之物之后,再将其投入大牢……
如此一来,白朔就真的只能任人拿捏了。
元夕为自己的推想而心中一悸。
慢慢走出客房,元夕抿着唇,一步步下了客栈。
街上人来人往,未时的阳光稍嫌刺眼。
一盏茶后,打听得牢房所在的骷髅蛊,悄无声息地出现阴湿的监牢门前。
一个小小的术法,叫牢头昏睡到入夜才会醒来,元夕轻轻松松迈入大门。
而牢中景象,教元夕吃了一惊。
两旁牢房中关了许多人,这不奇怪——唯一的问题是,这些犯人为何齐刷刷地睡起觉来?难道这是最新出台的监牢管理制度?多多睡觉,避免大家无所事事常常琢磨如何越狱,梦中不知肚饿,这么一来又能剩下许多伙食开销,真可谓一举多得……
脑里胡乱想着,眼中不免仔细瞧了瞧,然后元夕悟了——这些人都是被人迷昏了。
看这些犯人身上的迹象,下手的人应是用的术法而非药物,就和她方才对牢头所做的一样。
想通这一点,元夕更加谨慎。
小心隐去身上气息,纤细的身形隐入阴影中,她静悄悄地向监牢深处走去。骷髅蛊的双足分明踏在地面,却好似一根浮羽落在湖心一般,丝毫溅不起声响。
她做得相当不错,至少当她停下脚步时,那个站在牢狱尽头的男子并未发觉有只蛊正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