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觉到自己遇见的不是个怪女孩,而可能是个精神状况不太稳定、不太正常的女孩。
他想,他根本不认识她,而她只是一个疯狂迷恋他,以至于有了严重妄想症的陌生人。
“该死!”他暗咒一声。
瘪台人员居然把这样的人送上楼来,而他的职员竟也糊里糊涂的让她进到他的办公室。
包扯的恐怕是他,不只指派她工作,还相信她刚才所说的满嘴鬼话。
“小姐,我想你该走了。”他说。
瑞希皱皱眉,微噘着嘴。“我刚才就想走,是你拉着我。”说罢,她又站了起来。
“再见。”她走过他面前,淡淡地说了一句。
“唔。”再见?不,他绝不让这种莫名其妙的女孩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瑞希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幽幽地、沉默地注视着他。
发现她停下来,而且眼睛还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道广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还有事吗?”他语带试探地。
她摇摇头,咬了咬唇。“我喜欢你,你一直是我的偶像。”
他一怔。
果然,她是一个疯狂的、有严重妄想症的粉丝。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她顿了一下“我不是无葯可救的笨蛋,我真的念完大学了。”
他眉头一拧。怎么说了半天,她又在说大学毕业的事?
天啊,他真的被她搞糊涂了。
她又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中似的。
她的注视让他浑身不自在,但已是成熟男人的他,又不愿显露出他的不安及疑虑。
他蹙着眉头,神情严肃而凝沉地回望着她。
“不打搅了。”她弯腰一欠,转身就走。
然后,她离开了他的视线。
望着那扇已没有她身影的门,他不知为何竟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他惊觉到不对劲,机警地将自己的思绪拉回。
这是一个意外,一场闹剧,而它结束了。
不自觉地,他叹了一口气
“对了!”突然,一个略显高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吓了一跳,因为她又出现在他眼前。
因为太过惊愕,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他就那样看着她,怔怔地、两眼发直地
“我跟你说,”她神情认真地“我姓伊东,我叫伊东瑞希,拜拜。”
说完了这些话,她头也不回地又跑掉。
道广怔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伊东?伊东瑞希?”
不知怎地,他竟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像是忽地,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却遥远的影像。
“伊东瑞希!?”他惊讶地。
他想起来了“伊东瑞希”这个名字跟他记忆中的某个影像连结起来了。
难怪他觉得她那古灵精怪的眼睛似曾相识,难怪不管他怎么凶她,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嘻嘻哈哈,难怪她说他们是在她家认识的,难怪她会望着他傻笑,还说什么喜欢他,原来她她竟是七年前那个伊东家的麻烦小表!?
她为什么突然来找他?她家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拜托他帮忙?她
他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但相隔七年毫无联系,理性得近乎冷漠的他,并不认为有维系的必要。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被她的身影纠缠住。
此时,他的脚动了
♂♂
走出大楼,瑞希回头又望了几眼。
就这样吗?她努力了那么久,就为了这么一下吗?想想,自己真的有够傻,暗恋一个那么遥远的男人
这七年来,因为心里惦着他,让对读书不在行的她,有了不可思议的动力跟毅力,一步一步地朝着目标前进。
但就这样吗?就为了见他一面,就为了让他知道她这个无葯可救的笨蛋,终于还是念完了大学?
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就算她变成了聪明的女生,她跟他之间的距离还是太遥远,更何况她并没有变成聪明的女生。
细想起来,自己实在天真得有点可笑。只不过是一所三流大学,她就这么自满地跑来跟他炫耀。
“唉”她猜想此刻的他,恐怕已在上头笑到内伤吧?
低着头,她有几分颓丧。
缓慢地迈开步伐,她准备离去。
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
“小表。”
听见有人这么叫她,她吓了一跳。因为会这么叫她的除了她的家人,就是
她一震,停下了脚步,并转过头去。
是他,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记起来了。”望着她,道广淡淡地说。
知道他还记得她是伊东家的“小表”她原本颓丧怅然的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
他走上前来,蹙眉一笑。“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
“为什么?”他问。
她微怔“嗯?”
“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不是看毕业证书那么简单吧?”一个多年不见,甚至没有联络的人突然出现,他实在很难不去猜测她的动机。
这真的是坏习惯,但在竟争激烈、尔虞我诈的商场打滚多年,他已不知不觉的成了这种凡事存疑的人。
她微蹙眉头,不解地。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她爸爸曾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若她有求于他,他一点都不觉奇怪。
她一愣。
“要钱还是”
这会儿,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ㄟ!”她打断了他,有点不悦地:“我才不是来跟你借钱的呢。”
他没有任何不敬或羞辱的意思,但他看得出来,她生气了。
“我没有恶意,只是问问”他挑眉一笑:“你突然冒出来,我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我真的只是拿毕业证书来给你看。”她又强调了一次。
迎上她认真的、严肃的眼睛,他心头微撼。
是的,她是说真的。但为什么?
像是看出他眼底的疑惑,她续道:“你以前总说我笨得无葯可救,我只是想证明我也能念完大学”
他皱皱眉“我说过那种话吗?”
“当然。”她轻声一哼“你说话最毒、最不留情了”
“好吧,我为我的毒舌向你道歉。”她那鼓着脸颊的可爱表情令他忍不住笑了。
“这个道歉有诚意吗?”她斜着眼瞄他。
他轻点下巴“绝对诚意十足。”
顿了顿,她满意地抿唇一笑。“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家人都好吗?”他礼貌性地问。
“托你的福,他们都很好,不对我爷爷已经过世了。”
“噢,”他微怔“真抱歉”
她摇摇头,唇角轻扬,但眼底却有几分哀伤。“他走得很安祥,像睡着了一样”
“对了,”他话锋一转“你刚才说你念文科?”
“嗯。”“将来想找什么工作?”他随口问道。
她眨眨眼,盯着他瞧“你要帮我找?”
“ㄜ”他本来只是随口问问,但她一这么反问他,反倒教他不知所措。
帮她找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有此义务吗?他有必要延续这一段已经断线七年的关系吗?他他从来不维系不必要的关系及感情的。
见他有点为难,她蹙蹙眉头,干笑两声。“算了,我开玩笑的”
听她这么说,他突然觉得尴尬。是他先开了口,现在却
“想找什么样的工作?”终究,他还是要面子的继续这个话题。
“没认真想过。”她耸耸肩,坦率地。
她那一副凡事都无所谓的调调,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有人把日子过得这么“随便”?
看来,她除了个儿长高一点,年纪增长一点,其他的都没长进。
她还是七年前的她,随性且漫不经心。
“那”他决定换一个方式问:“你能做什么?”
她晶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不犯法、不卖身,哈哈”说完,她自认为幽默的笑了笑。
她的冷笑话不但没逗笑他,反倒教他眉头深锁。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刚才随口问问的他,不知怎地竟比她还要认真起来。
“我很认真啊。”她语带抗议地。
“你”他发现一跟她接近,他就忍不住端出从前担任她家教时的那种架式来。
“我本来就能吃苦耐劳,既不怕打又不怕骂啊。”她说得有几分洋洋得意,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优点。
瞧她说得一脸得意,他真不知该骂她还是夸她。
“你这样怎么找得到工作?”他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衣着随便,态度轻浮,谁雇你谁有毛病。”
“喂,”她不满地“你说得太狠了吧?”
“我这是给你忠告,你别”话没说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了他,而那声音来自她的肚子。
他脸绿了,微愠地瞪着她。
她抓抓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抱歉,吃饭的时间到了。”
他浓眉一叫,双手环抱胸前,若有所思地睇着她。
“你看什么?”她好奇地盯着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你。”
她一怔,脸儿倏地一热。虽然知道他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
他眉心聚拢“你老爸很正常,你老妈很正常,你哥哥也算优秀,为什么你”听到这儿,她就知道他要损她。
“ㄟ,你别出口伤人喔。”她指着他鼻子,先发制人。
他拨开她的手,狡黠一笑。“你若不是基因突变,就是垃圾桶捡来的。”
“喂!我才不是捡来的呢!”她杏眼圆瞪,气鼓鼓地提出抗议。
他唇角一扬,朗朗笑着。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他这一个月来笑得最开心、最自在、最发自内心的一次。
“走吧。”他一手擒住她的脖子“我请你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