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一点心眼儿,做母亲的会不知道吗?”伊东太太一边整理着手边的碗盘,一边笑着:“你从以前就把他当偶像一样崇拜,就连念书都是为了他,不是吗?”
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尽收母亲眼底,她羞赧得想找个地洞钻。
“你跟他要工作的吗?”伊东太太瞥了她一眼。
她摇摇头“不是,是他要我帮忙的。”
“噢?”
“是真的。”见母亲半信半疑,她连忙补充说明“他一直找不到秘书,所以叫我帮他一阵子。”
“你当他的秘书?”
“怎么可能?”她眉头一敛,颓丧地:“我只是跑跑腿兼做他的出气包。”
伊东太太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睇了她一记。
女儿的心事,做妈妈的她都懂、都明白。只是有些事,她一定得提醒她,例如“认清事实”
“瑞希”伊东太太语重心长地“我们跟东川家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明白吧?”
“妈”她一怔,疑惑地。
伊东太太放下手边工作,转身注视着她。“你把他当偶像,当白马王子没关系,但千万别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听出母亲话中意指,瑞希的神情微微一沉
“他可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
母亲所说的,她都懂,也都明白,而且一直以来,她就有这样的认知。
她不会妄想,不会奢望,更不会对他怀抱任何希望。但真是这样吗?不,不是的,当她再见到他,她就知道自己多少还是存着点希冀。
她知道这样很蠢,也非常不应该。但女孩子都会作梦,作梦不犯法吧?她她只是想想罢了。
迎上母亲那忧心的眼神,她知道母亲很担心她。担心她作不切实际的梦、担心她希望落空、担心她受伤、担心她难过
为了不让母亲为她担心,她勉强挤出一记自然的、开朗的微笑。
“什么嘛”她哈哈大笑,拍了拍母亲的肩膀“你想太多了啦,我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哈哈”“没有就好,你”“有人在家吗?”突然,屋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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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屋外有人叫门,伊东太太与瑞希一怔,互觑了一眼。
“谁啊?”伊东太太问。
瑞希皱皱眉,一脸忧疑,因为这声音她熟得不能再熟了。“好像是”没错,一定是他,因为他每天都用这个声音骂她。
“有人在吗?”这次,他的声音更近了,因为他已经来到门口,并把头探了进来。
伊东太太走出厨房,看着门口那个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男人。“你是”
“伊东太太,拦道广一眼就认出她来“好久不见。”
伊东太太一怔,再往前几步。这会儿,她认出他来了。“啊?你你不是”
“我是东川道广。”虽然一肚子火,但在长辈面前,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对,我知道,你”因为太过惊讶,伊东太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瑞希在吗?”他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她今天跷班。”
伊东太太一怔“跷班?”怪了,怎么瑞希说她是被开除了?
“她在家吗?”他问。
“ㄜ,她啊”她下意识地往厨房望去,有点不打自招。
道广眉心一沉,迳自地踱向前去。探头一望,他看见瑞希正对着她妈妈猛摇手
他目光一凝,一脸恼火。
“啊!”发现自己行踪败露,她惊叫一声。
道广飞快地掠过伊东太太身侧,大步地走进了狭窄的厨房。瑞希害怕地后退了两步,几乎要从后门摔出去。
“你肚子痛还是发烧?”他的眼睛像两团火球似的燃烧着。
“啊,我”
“你敢跷班?”
“我没”
“你知道我今天早上有多忙吗?”他瞪着她,大声地咆哮着。
她缩缩脖子,嗫嚅地:“你不是要我回家?”
“我要你回家跟你没来上班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你要炒我鱿鱼,不是吗?”她小小声地问。
“什”他一震。炒她鱿鱼?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炒她鱿鱼?叫她回家只不过是要她先离开他的视线,好让他奇怪的情绪稍稍回复罢了。
炒她鱿鱼?神经病才炒她鱿鱼,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用吗?
她在的时候,有人帮他跑腿,他火大的时候还可以拿她出出气,最重要的是不管他怎么开骂,她还是一脸的嘻皮笑脸,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死人似的。
有没有她,他都可能会生气,但她在的时候,他总觉得比较
倏地,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
他惊觉到自己之所以如此焦躁,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她不在。
这个发现让他大吃一惊,也让他的心情更加的焦虑不安。
“喂,”见他望着自己发怔,她微蹙眉头,不满地:“你到底想怎样啊?你很难伺候ㄟ”
他猛一回神,迎上的是她娇憨可爱的表情。不知怎地,他的心头狂震。
不妙。他暗叫一声。
“你昨天叫我回家,不是要我回家吃自己的意思吗?”她直视着他。
“不当然不是。”
“那么是什么?”
“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他说。
她一怔“不想看见我?”不想看见她就是叫她卷铺盖走路,不是吗?
“不想看见我,你还来叫我回去上班?”她哼地。
“我只是昨天下午不想看见你,不代表今天不想看见你。”
“所以说你今天很想看见我啰?”
“对,我”话一出口,他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妥,急忙地把剩下的话往肚子里吞。
看见他那不安的、急躁的、略显羞恼的表情,瑞希微怔。
她不想过度解读他刚才话中的意思,但他刚才的话确实让人有很多的想像空间。
虽然话一出口就犹如覆水难收,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想扳回失控的局势
“你回不回去上班?”他脸一沉,想以他一贯的凶恶掩饰此刻的心绪起伏。
她秀眉一扬“你不能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有尊严的耶。”
“尊严?”他噗哧一笑。
拜托,像她这种随人笑骂的傻妞,居然说出“尊严”这两个字?
“你的字典里有这两个字吗?”他忍不住糗她。
她涨红了脸,不满地:“我当然有,你你”可恶,他是拐着弯骂她没羞耻心吗?
有没有搞错,不是谁骂她都可以的耶!要不是她几乎快把他当神拜,她会任他嘲讽笑骂吗?
“当初我们谈好条件,在我还没找到秘书之前,你都要帮我跑腿的,不是吗?”
“我们是这样说过没错,可是你不能把我当小狈一样呼来喝去。”
“怎么?你现在突然有脾气了?”
“你以为我没脾气吗?”
“那你现在想怎样?”
“不想怎样。”
“跟不跟我回去上班?”
“我想想。”
“我现在就要你回公司。”
“哼。”他发现他们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幼稚,越来越无赖,越来越没建设,而且刚才让他心慌意乱、忐忑不安的微妙情绪也不见了。
看她鼓着脸,一副可恶却又可爱的模样,他焦躁的情绪慢慢地缓和下来。
累积了一早上的气,在此时烟消云散。
挑挑眉,他唇角微扬。“好,你想怎样?”
见他态度趋缓,她一怔,疑惑地看着他。见鬼了,这个凶神恶煞居然有身段放软的时候?
“要怎样你才肯回去工作?”他问。
“ㄜ”他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她反倒不知所措。
“加薪?”他主动提议“日薪一万五,可以吗?”
“ㄟ?”她一震。他一定是有毛病,用日薪一万五雇一个打杂小妹?
有钱人的钱跟他们这种平民百姓的钱一定不一样,搞不好是打开水龙头就会跑出来的那一种。
“不够?”见她没有回应,他皱皱眉头。
当然,他可以再加码,只是他不相信她会趁机敲竹杠。
“两万?”
“ㄜ?”发现他打算再继续加码,她猛回过神,阻止了他“不,不要。”
“不要?”他浓眉一叫“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回公司?”
“不是,我是说不要加薪”她不是贪心的人,而且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值那么多钱。
道广神情一凝“那你是”
“你不用加我薪水,我会回去,不过”她要的不是钱,而是他的一句道歉,谁叫他把她当小狈一样呼来喝去的。
“不过什么?”
“你要跟我道歉。”她说。
他一震“what?”太过震惊,他连英文都出口了。
“难道不该吗?”她斜眼瞥着他“老板做错事就可以不认喔?”
“我做错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懊恼地看着她。
“你不尊重我。”
“我不”这一刻,他只觉得有一把火在他肚子里烧,然后一路的往上窜,就快冲上他的脑门。
这家伙居然要他道歉?她居然敢要求他道歉?可恶,他东川道广从小到大还不曾对谁低过头,而她却
“如果我不呢?”他咬牙切齿地。
她挑挑眉,把脸一别。“那请你另请高明。”
见她摆明了拿乔,他是不低头部不行了,谁叫他要来拜托她回去呢。
好吧,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他今天就先跟她低头认错,等她回到公司,看他怎么修理她。
“ok,i'msorry。”
“不好意思,我英文不好,麻烦你说日文。”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然后努力将气焰压下“真是非常对不起,伊东小姐,你能跟我回去上班吗?”
这会儿,瑞希满意了。
她露出胜利的微笑,像个睥睨天下的世界冠军般睇着他,然后终于点了点头。
“很好。”他唇角一勾,露出了高深的笑意。
伸出手,他一把抓住了她,然后转身往外走。
再度掠过始终插不上话,只能怔望着一切发生的伊东太太身边时,他丢了句:“她,我带走了。”
伊东太太一时回不过神来,等到她总算回过神,却发现瑞希已经被他带走了。
她一震,连忙跑到门口,却已看不见他两人的身影。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喃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