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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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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啸凌身穿一袭黑衣,风尘仆仆的策马疾驰,来到一座坟冢前,他翻身下马,悲恸的神色中夹含着一股愤怒,瞬也不瞬的望住那座新坟。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去?!”他满眼痛楚对着墓碑怒咆“你和娘那么恩爱,你舍得就这样丢下她离开吗?你舍得看娘为你终日哭断肝肠吗?!”

    回应他迭声质问的,只有穿林而过的沙沙风声。

    半晌,秦啸凌沉痛的喊出已有一年多不曾叫出口的那两个字“父王!”

    见主子跪倒墓碑前,一直默默伫立在他身后的秦文也跟着跪下。

    “秦文,是我错了吗?我爱净儿错了吗?父王是被我害死的吗?”抬目望着父亲的墓,秦啸凌憔悴的神色有丝茫然。

    看着这一年来为了寻找祈净而消瘦不少的背影,秦文摇了摇头,缓缓出声“您爱她并没有错,错的是你们两人的身份。”语气一顿,他接着劝慰“王爷的死与您无关,少爷无须自责,王爷是在随同皇上前往祭天的半途身染疫疾而逝,这不能怪您的。”

    望着父亲的墓,秦啸凌久久不语。

    良久才喃喃的说;“父王,你将净儿的所在之地也一同带往黄泉,是为了惩罚我吗?”说着说着,他突然激动的扑向那方刻有父亲名讳的墓碑“你那么爱娘,应当能够体会我爱净儿的心才对呀,为什么还要硬生生分开我们,你知不知道失去她的这一年来,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在我每每以为有了她的音讯而匆匆赶至,却发现只是空欢快一场的那种失望吗?”

    望着眼前这个哑了嗓、俊容布满乱须、一脸疲惫的主子,秦文极不忍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取出带来的水酒和供品,倒了三杯酒摆在坟前,再点燃三炷清香递给主子。

    “少爷。”

    接过清香,拜了三拜之后,秦啸凌端起酒杯,二泼洒在坟前的黄泥地上。

    飘散在空气中香醇的酒味窜进鼻问,令他不由得忆及自己第一次宿醉的情况,同时也是他对净儿萌生情愫之始

    “属下再敬少爷一杯。”

    “我不能再喝了。”秦啸凌隆起一双浓眉,微醺的眼望着两人。“我说路叔,秦文,你们两人今晚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来猛灌我酒?”

    路总管早想好理由,机伶的说道;“还不是秦文这小子,他暗恋的一个姑娘前两日嫁人啦,看他心情郁闷,所以我才会拉着他来找少爷喝酒,想来个一醉解千愁,待酒醒之后便将那姑娘给彻底忘得干净。”

    其实是小主子都已十七岁却还未曾经历男女之事,因此王爷便将小主子开荤的任务交代给他,本来他是想带他上青楼解决的,谁知这小主子对上青楼完全没兴趣。

    接着,他刻意安排了几名歌姬舞娘,想让他自个物色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对象。岂料才一坐下,他便说不爱听曲,对女人在那扭腰摆臀也兴趣缺缺,坐不久便走人去了。

    最后只好出此下策,打算灌醉他,好让他来个酒后乱性,希望今夜便能让这位小主子快快开荤转大人。

    闻言,秦啸凌讶道;“咦,秦文有暗恋的姑娘?这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浑然不知眼前这两人正在设计谋夺他的童贞。

    别说他没听说了,就连秦文自个也是头一次听闻,但在路总管警告的眼色下,只好默默认了。

    看他闷不吭声的,秦啸凌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是那女人没有福分,日后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姑娘。”

    “多谢少爷。”秦文赶紧再替他斟满一杯酒。没办法,今晚不达成目的,总管是不会让他离开的。

    “好吧,我就陪你喝吧。”豪饮了数杯,秦啸凌终露醉态。

    “总管,我瞧差不多了。”秦文陪着喝得快吐了,醉得脚步虚浮,眼前几个影子飘来荡去的。

    “嗯,你下去吧,让她进来。”

    “是。”秦文逃难似的退下。

    不久,便进来一位长相娇艳,只穿着薄纱,身姿婀娜曼妙的姑娘。她是路总管亲至青楼里寻来的名妓。

    临走前,路总管吩咐“好好伺候少爷,知道吗?”

    “奴家晓得,您老慢走。”

    送走路总管,她关上门板,扭着纤腰过去,扶起醉趴在桌上的秦啸凌。

    “啧啧,长得真俊呢。秦少爷,今晚奴家就任由你摆布了。”她娇声说道,将一对浑圆饱满的胸脯蹭向他胸膛,浓妆艳容靠得极近,对着他吐气如兰。

    秦啸凌拢起一双浓眉,不喜她身上那浓郁的脂粉味,还有挤压着他胸部的那两团肉,一双醉眼怒瞪她。“你谁呀?走开,臭死了,不要靠近我!”

    “少爷,奴家名唤巧儿,嘻,奴家一点也不臭,香得很呢,你闻闻。”她身躯大胆的磨蹭着他,想撩越他的欲望。

    已有了九分醉意,他双眼昏花,看不清她的长相,见她不走,身子还贴得极近的扭来扭去,大手厌恶的一挥,推开她。

    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叩的一声,脑袋撞到墙壁,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秦啸凌见她没再来纠缠,摇摇晃晃的走向床榻,一沾上床便醉得不省人事,呼呼大睡。

    “头痛死了,净儿,你帮我揉揉。”秦啸凌一来到“摘云轩”坐下后便不客气的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隐隐作疼的太阳穴上。

    “你昨儿个喝醉酒了?”见他双眼泛着红丝,一脸不适的模样,祈净站在他身前,两手轻轻替他揉着。

    “这不是秦文那小子,他暗恋的姑娘嫁人了,心情不好,所以昨儿个和路叔来找我饮酒,想一醉解千愁。”

    可奇怪的是,为何他们喝酒解闷,今早醒来,他房里会多了个不认识的姑娘,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秦文有中意的姑娘?”闻言,祈净讶道“怎么都没听说呢?”

    “就是呀,连我都不知此事。”被她轻柔按揉着,他舒服得像一只猫儿似的,乖顺的轻阖着眼。

    她靠得极近,身上那淡雅的清香钻入他鼻翼里,他深嗅着觉得好闻极了,忽地,有个柔柔软软的东西不经意的轻触到他脸面,鼻端萦绕着那股香馥的气味,他不知怎地,鬼迷心窍的张口一咬

    此举陡然招来她一声怒斥,随即扬手赏了他一记脆亮的耳光。

    “你做什么?”猛然挨了一巴掌,他恼火的怒问。睁开双眼,只看见她涨红了一张俏颜,嗔眸瞪他。

    “你还有脸问我,你知不知道方才做了什么事?!”她羞怒的斥道。

    “我”他这才想起自己适才不经意张嘴咬了她一口,怒气顿消“我只不过是咬了你一下,你以前还不是咬过我鼻子?”

    他回想着自己方才究竟是咬了她哪里,怎么会那么软呢?

    见他竟半点歉意也没有,祈净气煞了。“你、你不要脸!无耻!傍我滚出去!”

    “你说什么?谁不要脸了?你”看见她一手羞恼的护在胸前,他一愣之后,愕然醒悟到什么,跋扈的俊颜陡地窘红“我、我不会是咬了你胸口吧?”怪不得会那么软。

    见她一张俏脸涨得更红,显然是错不了了,他期期艾艾的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方才我闭着眼,闻到你身上有股香香的气味,所以才忍不住咬你一口”

    说着,猛然察觉下腹绷紧,他面河邡赤,心下微骇,不解自己为何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反应。

    见他低声道歉,祈净消了些气,只是脸上仍染着绋色。“这次就当你是无心的,若是敢再有下次,当心我饶不了你。”

    “那我先走了。”语毕,他便匆匆忙忙的离开“摘云轩”

    “该死的、该死的,你还不给我静下来!”秦啸凌边走,边垂目瞪着那騒动下安的部位低咒。

    “少爷,你在说什么?”

    猛听见人声,他一惊,抬头望去。“秦文,是你啊。”

    “少爷昨夜过得还好吧?”秦文暧昧的探问。

    “还好什么,宿醉起来,弄得我头都痛死了,方才还鬼迷心窍的对净儿”他倏然住了口。

    秦文讶道:“少爷昨夜难道没有与那姑娘,呃一块睡吗?”

    “原来那女人是你找来的!”秦啸凌诘问:“我问你,你找那女人来我房里做什么?”

    秦文发窘的摸摸鼻子。“那是总管找来的,说是要让您、让您开荤。”看样子自己昨夜陪着喝了一夜的酒是白喝了。

    “开荤?”秦啸凌瞪大了眼“这路叔是吃饱撑着太闲了,没事找事干吗?”自己开不开荤,干他何事啊?要他来多事!

    “是王爷怕您不晓男女之事,所以才吩咐总管的。”秦文连忙替路总管解释。

    “是父王?”秦啸凌又羞又恼“那种事我怎会不晓得,你去转告路叔,要他告诉父王,那种事不劳他费心!”

    秦文忍住笑答应“是。”

    这件事后来便不了了之,但此后,秦啸凌每次见到祈净,心头总会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很想很想再多亲近她一些,例如抱抱她、搂搂她,甚至看见她那张菱子邬不论是噘着还是一张一阖的说着话,便会忍不住想吮住它,尝尝滋味。

    一直到翌年的某日。他甫从外头回到王府,撞见母亲找来媒婆想安排祈净出阁时,霎时间他仿佛当头挨了一棍,才将心头那懵懵懂懂、暧昧不明的情愫给打醒了。

    冷着脸,待母亲送走媒婆后,他把媒婆拿来的那一串名单上的人批评得一无是处。

    “这陈元德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即知不是个好人。”

    “这姓张的性好渔色,老爱逛窑子,搞得面黄体虚,我看他再活也不久。”

    “这游常津看起来斯文有礼,实则是个伪君子,听说他有个小妾便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

    见候选名单上的十几个人全被儿子说得极为不堪,祈琴指着一人说道:“那这周大人家的三公子,论家世与人品,应该都无可挑剔了吧?”这人是个孝子,为人谦和有礼,素有贤名在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青年。

    秦啸凌一时挑不出他的缺点,只好从相貌下手。“这周一礼眼歪嘴斜,一看就没有福相,这样的人怎么能嫁呢?”

    她顿感奇怪,这个平日很少论他人是非的儿子,今日为何竟对名单上的这些人诸多挑剔?

    “那这伍将军为人光明磊落,豪迈豁达,你总没话说了吧?”

    “”伍为达确实是个汉子,为人耿直公正,相貌堂堂,秦啸凌一时找不出他的毛病。

    见他没话说了,祈琴微笑颔首。“那就决定是伍将军好了,我明儿个让媒婆拿净儿和他的八字去合一合”

    “不行!”他厉声阻止。

    “为何不行?”

    “因为、因为他下巴有颗痣,痣上还长了根毛,看起来很恶心。”他情急之下随口说道。

    “这也能算是他的缺点吗?”她愕然,更加觉得儿子今日很不对劲。好似看谁都不顺眼。

    “当然是呀,那痣上的毛那么恶心,若是整天面对着他,会有胃口吗?”秦啸凌辩道。

    祈琴望了望儿子,见他一脸烦躁,以为他只是累了,所以没耐心,遂柔声劝说:“啸凌,净儿的婚事有我和你父王替她做主,你若是累了,就回房去歇息吧,你明儿个一早还要领兵去剿匪呢。”

    “我一点都不累。”秦啸凌搔着发来回踱步,迟迟无法平息胸口那股騒乱不安。

    见儿子像在烦恼着什么,她关心的问:“啸凌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不妨跟娘说说,娘或许可以替你出个主意。”

    “我”他压根厘不清心头烦乱是怎么回事“总之,没我的同意,娘不准随便把净儿嫁人。”说毕,便拧着双眉走出偏厅。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呀?”祈琴不解的望着他的背影。

    沉睡中的祈净翻了个身,察觉脸上仿佛有东西在爬,她下意识的伸手拨了拨,却挥之不去,不禁微微睁开迷蒙的眼,隐隐约约看见床前似乎杵了个人影,她骇然大惊,连忙爬起。

    “你、你是谁?!”

    “是我。”秦啸凌走到桌前,点燃烛火。

    看清是他,她讶问:“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做什么?”

    “我睡不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为什么睡不着?有心事?”她拥着被坐在床榻上,睁着一双爱困的眼望着他。

    “娘在替你寻觅对象,想将你嫁出去,这事你知道吗?”

    她颔首。“大姐有同我提过。”

    见她似乎没有反对之意,秦啸凌一脸不悦。“你就这么想嫁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对?”其实初闻大姐之言,她亦深觉诧异,心生排斥,可大姐说得也没错,自己终究是要出嫁的,不可能待在这腾王府里终老一生。而且大姐已答应她,若是觅到合适的对象,会先安排她见对方一面,若她中意再谈婚事。

    秦啸凌情急的脱口说道;“我不许你嫁人!”

    “你凭什么不许?”

    “就凭、就凭,我”他忽然窘迫的住了口,好半晌才道:“等我去剿乱回来再同你说,总之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你嫁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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