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虽然是初春季节,北方的天气仍然寒冷,河边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面。这层冰面是支撑不了人、马的重量的,想过河只能趟水过去了。河并不宽,水也不深,可要命的是这天气,如果趟水过河,这双脚可没人受得了。
其实在烽火燃起的时候,管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收兵回去,但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整个春节都没有过好,就是为了这一天,怎肯轻言放弃?前队中了陷马坑,折了三十多个骑兵,更使他恼羞成怒。人也就罢了,三十多匹马啊!不光是钱的问题,有时候你有钱也没地方买去。管亥一时昏了头脑,竟然下令趟水过河。哪知道这村的里长还晓得些兵法,明白半渡而击之的道理,北方的民众本来就有尚武精神,丝毫没有畏惧这些马贼。两百多个青壮村民手执刀枪拦在了河边,他们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会,太守大人就会派人马赶到。
管亥的人马其实也是些普通村民而已,他们好不容易趟过河水,个个手脚冻得麻木,长枪都握不稳,哪里是以逸待劳的村民们的对手,刚刚一接触,便纷纷败退下来,又折了三十多人。管亥气得直跺脚,更不肯退兵,索性领了队伍绕到上游去寻过河的地方。
又折腾了半天,终于来到村口,管亥松了口气,刚要下令冲进村子,却见村子里冲出一队骑兵来,还未到近前,便是一阵箭雨射来。那时候民间弓箭很少,管亥的人马是没有弓箭的,村子里的民壮也不会有弓箭,他马上就明白这是官军来增援了。管亥看向官军,只不过两百人左右,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下令出击,两军顿时撞在一起。
管亥手挺长枪,与官军为首的一员将领战在一起,那员将领也使一杆镔铁枪,力大势沉,正是张郃。管亥的武艺也十分出众,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有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双方士兵也是一场混战,官军胜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马贼则依靠人多势众,斗了个旗鼓相当。
正在酣战之时,村子里又杀出一队骑兵。这队骑兵个个人高马大,盔明甲亮,气势比刚才那队骑兵还要强上许多。为首的是一位少年将军,银盔银甲,手持亮银枪,胯下一匹白马,黑夜里十分刺眼,有如一团雪花似地向管亥席卷而来,却是赵云。管亥欺他年少,舍了张郃,来战赵云。二马相交,两枪相架,只一个回合,管亥便大吃一惊,这少年的武艺还在张郃之上,当下不敢恋战,朝着赵云虚晃一枪,掉头便走。贼众见主将已败,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张郃、赵云两个合兵一处,随后掩杀,直追了三里多地,方才收兵。
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收拢败残军马,只剩下五十多个骑兵和两百多名步卒了,管亥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刚刚走了没有多远,前方又一队骑兵如风般地冲了过来。那队骑兵人数不多,却来势如虹,当先两员大将。管亥抖擞精神,挺枪相迎。只见其中一人使一口大刀,如惊雷般一声大吼:“贼将通名受死!”管亥战了一夜,本就精疲力竭,被他这一声吼,惊得魂飞魄散,不敢抵敌,拨马便走。那将领紧追不舍,管亥无奈,回身接战。两人战了三五个回合,管亥便自力怯,枪法渐渐散乱,那将领见状大喝一声:“看刀!”管亥不及躲闪,只得双手举枪,用力一架,只听“咔嚓”一声,手中长枪早已断成两截。大刀去势不减“刷”的落了下来。管亥只觉得颊上一凉,鲜血从额上流了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他却乘势一催战马,转到那将领的身后,落荒而逃。那使刀的将领还要追赶,却听一人叫道:“不要追了,咱们赶去河间要紧。”
管亥不敢停留,在几个败兵的护卫下一路狂奔,逃到巨鹿。张角听了事情的经过,勃然大怒:“再三说了,不得去河间惹事,你们竟敢不听!”
管亥匍匐在地,诚惶诚恐道:“亥损兵折将,请上师降罪!”
张角看着满脸鲜血的管亥,叹了口气,说道:“你先下去治伤吧。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管亥见张角没有惩罚他,这才放了心,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上师,我没有大碍,只是被削掉了半块头皮和一只耳朵,路上止过血,现在没事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张角本有些不忍责怪他,听了这话不由又怒了起来:“还想着报仇!来人,先把他关起来!”
“管将军只是一时不察,请父亲息怒。”这时,张宁闻讯赶了过来,劝住张角,又对管亥道“不知是什么人伤了将军?”
管亥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一个黑脸大汉,使一口大刀,那厮好大的力气。”
张角闻言问道:“宁儿,你在河间多日,可知道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