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后面,几乎是带着哽咽。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向别人说过,因为她知道,在宫里,她越是表现得思念母妃和皇兄,她的处境就会越危险。这是外祖父辞官前叮嘱她的,让她一定不能在别人面前提母妃,父皇也不可以。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很想母妃。
母妃过世的时候,她只有四岁,她口中的皇兄,才是她真正的哥哥,比她大三岁的嘉禾帝的第三个皇子,楚冀。
哥哥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一直靠服药维系着性命,太医查不出病因,父皇请了许多江湖术士也都无济于事。等到她出生,哥哥已经连站着都觉得吃力。但哥哥对她很好,会陪她玩,逗她笑,还会给她说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她一天天长大,开始懂事,开始记事,哥哥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曾有太医推断,哥哥活不过七岁。印象里最后一次见到哥哥,是母妃带着他出宫祈福,临别时,哥哥还抱着她说等回宫时会给她带民间小孩子最爱吃的冰糖葫芦。
就这样她从日初等到了日落,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再见过哥哥。第二日,父皇伤心欲绝地告诉她,母妃和哥哥在宫外遇到了刺客,母妃死了,哥哥失踪了。后来父皇派人在他们遇刺的山头找了几个月,都未曾找到哥哥的尸身。山下有一条数十米深的湖,父皇想着哥哥的身子不好,兴许失足落入了湖中,多半是有去无回了,于是在半年后,他昭告天下,三皇子楚冀病逝。
父皇给哥哥的名字里取了一个冀字,冀就是希望,父皇放弃了,可是她没有,她一直记得哥哥说要给她带冰糖葫芦时的眼神,哥哥从来都没有骗过她,答应她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既然有希望,又没见到哥哥的尸身,她就相信哥哥一定还活着,一定。
秀鸾说的话,秦依依前面听得清楚,后面虽听不大真切,却也猜到了大概。她的生母柔妃,还有她已经病逝的亲皇兄,这些人的事情在她嫁给江景焱后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看着秀鸾忽然安静的模样,垂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吃剩下的半盘龙眼,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柔妃母子出事至今已有十年,而十年前的她,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在宫中,没有母妃照顾的孩子,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皇上再疼爱她,也不可能日日夜夜陪着她护着她。明面上她是风光无限的公主,皇上唯一的女儿,可又有谁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呢?
秦依依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只如玉般的手伸过来,手指白净修长,轮廓有致。他抽走了秀鸾抱着的盘子,声音清冽温和:“吃多了上火,少吃点。”
秀鸾还在想母妃和哥哥的事,下意识地抬头,目光顺着被抽走的盘子,挪到了说话的人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了浓浓的关切,可也只有那么一瞬,再眨眼时,就不见了。
看着楚离转身将龙眼的盘子放到桌上,秀鸾的目光牢牢地锁着他的背影。她想,若是她的哥哥还在,一定也生得和这个人一般俊美高大。哦对了,哥哥身子不好,可他爱看书,他长大了肯定很聪明,绝对不会输给皇兄。
“我们今日就比十箭,谁射中靶心的次数多,就算谁胜。若我胜了,你们就得把没给我带来的礼物补上,若是你们胜了,我答应你们一人一个条件,如何?”楚骞摩拳擦掌,兴奋道。
秦昭的礼物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去年他与父亲外出经商,路过一个小镇子发现一个铁匠打的,他很喜欢,便买了下来,不过一直没什么用。楚骞生辰,他一早出门就带在身上准备送他,只是还没来得及豫王和静王就来了。
“没问题。”秦昭点头,既然楚骞这么说了,正好输了送给他,也好让他高兴高兴。
江景焱摸着弓箭,近来边境安稳,没什么战事,他天天待在京城,日日上朝听那些文官唇枪舌剑,简直无趣得紧,倒不如在军中来得自在。
“好。”江景焱也一口答应。
楚骞转向坐在武场外的三个姑娘和楚离,大声道:“我们就要开始了,你们觉得谁会赢?”
秀鸾见过四哥射箭的本事,秦昭她不认识,至于江景焱,也是方才在府外偶遇,二皇兄告诉她的他的身份,听过,却也不熟,于是秀鸾几乎没有犹豫地选了楚骞。
公主选自己的哥哥,秦依依当然也支持自己的哥哥,秦桑跟着姐姐喊了一声哥哥,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江景焱的方向飘,自小在军中长大的人,其实胜算更高吧?
楚离没有作答,楚骞不介意,想想楚离虽然在才学和棋艺上压了他,不过射箭他却一点都不会,他这个四皇子也没给父皇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