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家和在一起办了,但您别忘了,您可一分钱没掏,您算是我爸,但到了明天的酒席上,您可不是主角,不能乱说话,能不说尽量别说,吃完了酒席,就早早地回来。”
林二爷说,“成,我都记住了,你放心,我明天绝对不给我闺女惹事儿。”
本来,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婚宴上她都不准备请他爸和继母,但问了好几个朋友,都说现在平城现在办婚礼,女方父母都是要出现的。
不过,到时候怎么安排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林雨珍又说,“还有我那两个姑,您也看着点,别让她们乱说话。”
林二爷说,“雨珍,你放心吧,明儿保管顺顺利的!”
吃过晚饭,张大舅张二舅和张历城过来了。
林二爷对两个舅哥现在挺热情,“大哥二哥快坐,历城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
黄翠芬给倒了茶。
张大舅脸上表情淡淡的,也不肯多说话,指了指儿子手里提的礼盒,说,“我是来给雨珍添嫁妆的!”
张历城把礼盒交给父亲,张大舅笑着说,“雨珍,这些年大舅也没能照顾你多少,现在你长大了,要嫁人了,舅舅这心里高兴,这是我和你二舅的一点心意。”
林雨珍当场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更小的锦盒,打开锦盒,是一只足有二两重的雕花金镯子。
一看就是老物件了。
黄翠芬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张家,曾经也是挺有家底的人家,留下来不少值钱的收拾,刚解放那会儿,被当掉了不少,后来剩下的几件,都被雨珍的姥爷给藏起来了。
临终前只告诉了大儿子。
这些年老百姓手里都不兴有金银,有了也没处卖,要是拿到黑市上卖,不但价钱压得很低,尤其是金子,还有被人举报的风险。
因此,张大舅一直到自己恢复工作了,才从树底下把这些东西挖出来了。
其实藏的首饰并不算多,最大的就是一对金镯子,张大舅和张二舅商量后,决定给雨珍一只金镯子当陪嫁。
他们这外甥女,从小就是个可怜孩子,他们那妹夫,估计也准备不出来什么像样的东西。
尽管林雨珍早就知道,但她两只眼睛还是湿润了,上辈子大舅二舅也给了她金镯子,但大概怕她拿不住,是嫁过去之后才给的,“这金镯子太贵重了,大舅二舅还是自个留着吧。”
张二舅笑着说,“贵重什么,现在金银不值钱,都没人收,国家不让买卖,收了也是砸自己手里,金子,它其实就是一种金属,和铁铜都一样,就是不爱生锈,也就是好看点,观赏性比较强。”
末了,又补充,“当然了,金子的延展性很好,有很多优点,而且还是一味药材,这是其他金属不能比的。”
张历城也说,“雨珍,你就收下吧,别看现在不能买卖,等以后备不住就能卖出去了,这镯子有二两重了,咋不得卖个大几百块?”
林二爷怕亲闺女真不要,也说,“雨珍,你大舅二舅从小就疼你,这是他们的心意,长辈赠不可辞。”
张大舅和张二舅不愿意在妹夫家多待,张大舅说,“雨珍,我们这就走了,这金镯子是你太姥姥留下的,别听历城瞎说,好好收着吧!”
回到小厨房,林雨珍拿出习题集,平时她都要做两个单元的题,今天情况特殊,但学习上也不能松懈。
林雨珠吃过饭,去洗了自己的两件衣服,也来到小厨房了,她见到继姐在认真做题,拿出来一个线团,也开始织手套了。
林雨珍做完题,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林雨珠主动问,“姐,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不渴。”
林雨珠又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条织好的围巾,带着讨好的语气说,“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林雨珍瞟了一眼,颜色是蓝灰色的,在这个时代,这个颜色一般都是年轻小伙才用的。
这肯定本来不是给她的。
她拿起来,指了指中间漏掉的针脚,说,“瞧你织的这可真不好,这颜色我也不就喜欢,我就不要了吧。”
“你这是给哪个小伙织的吧,雨珠,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林雨珠现在的确喜欢上一个人,这围巾也的确是给人家织的,但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她赶紧否认,“没有姐,我哪有对象?”
“那等你有了对象,送给你对象吧!”
林雨珠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到位了,笑脸也赔了,东西也送了,继姐不要是另一回事儿,就说道,“姐,能不能,明天也让我当伴娘啊?”
林雨珍笑了笑,说,“不成。”
林雨珠尽量心平气和的说,“为什么呀,上回你说了,不让去金山胡同找你,我以后再也不去了,可明天你结婚呀,谁家姐姐结婚,不是妹妹当伴娘?”
林雨珍说,“不用你,有林芳和丽华姐足够了。”
林雨珠嚷嚷道,“你这样不公平,明天大哥也会跟着送你去,大哥和你也没有血缘关系啊!”
林雨珍说,“谁告诉你让他去的,明儿是我两个表哥送我,这事儿爸妈说了不算。”
林雨珠臭着一张脸,再没说话。
半夜,林雨珍被一阵轻微的响声吵醒了。
本来她就没睡踏实,因为咋一换环境,她还有点不习惯了。
她怕是老鼠,赶紧打开了灯。
黄色的灯光下,林雨珠的脸色很不自然,她说,“姐,我前两天刚发的布票找不到了,翻遍了整个抽屉都没有!”
这大半夜的找布票,鬼都不会相信。
林雨珍笑了笑,抬起自己的右手腕,还特意晃了一下金镯子,问,“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其实,一开始,林雨珠没想着偷东西,可她这心里越想越气,觉得明明是一家人,她那继姐却是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但现在人家不欢迎她去金山胡同,也不让她当伴娘,她也没有办法,因为现在就连爸妈都是向着继姐了。
她本来是起夜的,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来了,她继姐临睡前,似乎是把那放金镯子的锦盒放到抽屉里了。
可惜抽屉给锁上了。
她把另一边的抽屉卸掉,手伸进去通过缝隙能摸到锦盒,但拿不出来,她就去院子里找了一段铁丝,捅来捅去都能转动半圈了。
谁能想到金镯子竟然不在里头呢?
林雨珠讪笑,“姐,我真的是找布票,不过看来是找不到了。”说完,她爬到了上铺,啪的一下关了灯。
第二天一大早,赵林芳和隋丽华早早就来了,赵林芳十分得意的拿出一套化妆品,眼影口红全都有,说,“雨珍,这些都是还没开封的,都是新的啊!”
林雨珍本来长得就漂亮,赵林芳只给她画了淡妆,描好了眉毛,薄薄一层眼影,再擦上大红色的口红就齐活了。
但这么简单一弄,效果就已经很惊艳了。
隋丽华说,“雨珍,你这样简直跟画报上的明星一样!”
林雨珍为自己准备的喜服,是一件红色的厚呢子外套,据说是现在最时兴的大翻领,里面穿的也是在裁缝店做的贴身小棉袄,红色的,腰身掐的很细。
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羊毛围巾,这样一遮挡,就看不到里面的棉袄了,这法子还是裁缝店的人跟她讲的。
虽然做法有点土,但在冬天结婚,新娘子又想漂亮还不想挨冻,这么做最实惠了。
化好妆换好衣服,大舅家的大表哥张历城,和二舅家的二表哥张历宏都来了,俩人都穿的特别板正,后面还跟着穿了粉色红花新棉袄的张历婷。
林雨珠的亲大哥林宇刚也前后脚来了。
黄翠芬今天早上可是下了血本了,做了一锅荷包蛋,不但给林雨珍成了一碗,还给两个伴娘也盛了一碗。
见自己的大儿子来了,也赶紧给盛了一碗。
“宇刚,小娟和果果没跟着你一起来?”
“果果起不来,一会儿他们就来了。”
吃完荷包蛋,喜车就到了。
吉普车进不了胡同,许俊生率先从副驾驶上跳下来,胡同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见到长得这么好打扮的也这么讲究的新郎,都不住口的夸。
跟在他后面的沈文明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一把一把的往人群中撒喜糖。
林二爷把两挂鞭炮放到院子的石榴树上,用火柴点上。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好几分钟。
许俊生和两个伴郎走进院子,黄翠芬立即说,“雨珍啊,新社会了,也不兴那一套了,赶紧的,时间也不早了,让你大哥赶紧送你过去吧!”
林雨珍皱眉,说,“我爸呢?”
林二爷跟邻居显摆完了,乐颠颠的跑过来,说,“雨珍啊,这就走了?”
林雨珍指着林宇刚说,“谁让你们叫他来的?”
她已经跟林二爷提过了,让舅家的两个表哥送亲,当时也都答应了。
黄翠芬赶紧笑着说,“雨珍,我这不也是怕人少不体面吗,你大哥既然来了,就跟着一起去吧?”
林二爷看了一眼继妻,说,“嗨,喜事多一个人怎么了,那不两辆吉普车了吗,都跟着一快去吧!”
林雨珍说,“爸,您不知道,这两辆吉普,都是五座的,我们六个人,加上我俩表哥还有司机,正好十个人,多一个都不能。”
这车上坐不开,就真没办法了,林二爷就笑着说,“那算了吧,宇刚,你就甭去了,等会他们走了,咱爷俩喝一杯。”
林宇刚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他是专门换了班来的,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两辆车头上扎着红绸子的吉普车缓缓进了金山胡同。
大门口,早就有人出来迎接了,是苗玲玲和许俊生大姨家的表嫂。
赵林芳和隋丽华下了车,跟许俊生的嫂子们客套了几句,就一左一右拥着林雨珍进了西厢房。
此时的许家,宾客大部分都还没有来,不过厨房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原来一间厨房不够用,临时清空了一间杂物间,专门用来出凉菜。
还在棚子里搭了一个临时的灶,火力很旺,专门出爆炒的菜,旁边的桌子上,则摆满了一盆盆洗好切好的青菜和肉片,还放了一大摞干净的盘子。
这酒席胡志强是掌勺,另外一个姓陈的老头是管事儿的,跟胡志强合作过好多次了,他这个倒挺细心,挨个检查了桌椅,把预备好的烟酒和汽水都放到桌子上,还先上了两盘炒货,分别是炒瓜子和炒蚕豆。
这一晚上没见,许俊生觉得有很多话要跟林雨珍说,但有赵林芳和隋丽华在场,他又有点说不出来。
隋丽华说,“许俊生,你别总在这打转了好吧,你出去吧,看看有没有客人来了!”
许俊生这才笑着走了。
赵林芳打量了一下四周,羡慕的说,“这房子收拾的可正好,住起来应该特别舒服!”
隋丽华说,“可不是吗,看着东西也不少,但都归置的挺好。”
林雨珍笑了笑说,“你俩随便啊,累了就歇会儿,我得做题了啊。”
赵林芳气呼呼的说,“雨珍,你还有点人性吗,这会儿做什么题啊,你做的下去吗?”
林雨珍迟疑了一下,“要不,咱都去书房?”
比起套间,书房是真的宽敞,因为只放了一个书架和一套桌椅,再就是放了两盆养的挺好的金桔。
一推门进来,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林雨珍指了指书架,说,“上面有俊生买的武侠小说,你们可以看看。” 说完,真个埋头做起题来。
等她做完了一套题,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宾客陆陆续续的来了。
田香兰今天打扮的特别隆重,穿了一件深紫罗兰的丝绵袄,里面是托人从上海买回来的杏色羊毛衫,头发专门去理发店盘起来了,看起来还挺有气质的,她正在厅里,忙着招待第一批来的客人。
她二姐田桂兰也来了,问,“香兰,你说谁会来,赵区长?”
田香兰得意的笑了笑,“没想到吧,他可不是我们请的,是专门打了电话要来的,后来才知道,他爸爸以前是老爷子手下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