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大学副校长,瞧刚才那巴巴给小儿媳妇指导的样子,让她看着特别不舒服。
林雨珍也真是的,不过一句客气话,竟当真了,三不五时的就拿着一套题来正房书房请教,好几回,都是许广汉正和她一起练毛笔字呢。
许俊红跑着出去了。
林雨珍皱眉,还在思索刚才那个作文的结尾。
许俊生翘着二郎腿,正在吃花生米。
许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说,“俊生啊,真没想到,你还挺能耐的,还真把钱挣回来了,你有了钱,想没想着给爷爷买个礼物?”
许俊生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爷爷主动要东西呢,连忙拍了拍手里的花生皮,问,“想了,当然想了,就是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爷爷,您想要什么?”
许老爷子就是随便说说的,逗逗孙子而已,他一个月工资那么高,待遇还还这么好,什么都不缺,没什么想要的,倒是林雨珍说,“爷爷,我看,您看报纸的时候,有点费劲,是不是应该配一副眼镜了,就让俊生陪您去一趟医院吧。”
每年他们这些老干部都会去查体,以前,负责他的赵医生每次都会说,许老爷子的身体挺好,除了有胃病,其他地方都特别好,尤其是视力和听力,几乎没有下降。
但今年立冬前后,再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赵医生说他老花眼了,建议他配眼镜,许老爷子当时没当回事。
而且他一直以来,在诸多老战友面前,引以为傲的就是眼不花耳不聋,看报纸不用戴老花镜。
人不服老不行,最近这两三个月,他的确觉得视力越来越不好。
许俊生说,“成啊,没问题,爷爷,等我下周休班的时候,我陪着您去!”
许老爷子点头,说,“好。”
田香兰瞅了一眼林雨珍,也笑着问,“俊生,你是不是应该给爸爸妈妈也准备一份礼物啊?”
许俊生挺豪迈的说,“那当然了,妈,您想要什么?”
田香兰说,“我无所谓,你随便买就成了,倒是你爸,上回去琉璃厂,相中了几幅字画,太贵了没舍得买。”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张字画十块八块的算是贵,但对于许家这样的家庭,其实算是正常消费了。
只不过田香兰一直没有把这一项列为正常开支。
为此,许广汉很是烦恼,每次一个人去逛吧,没有钱,带着田香兰去吧,她又大都看不上,不是挑这个毛病,就是挑那个毛病。
现在,他赶紧接着话茬说,“俊生,要不,明天下班了咱们就去?”
林雨珍说,“那我也一起去吧,西厢房墙上什么也没有,空落落的不好看!”
田香兰撇了她一眼,“那些字画,你又不懂,你跟着瞎掺合什么啊?”
林雨珍笑了笑,“正因为我不懂,所以我才要去看看啊!”
第二天,许俊生提前半个小时就下班了,要说经贸公司就是比经贸局好,领导都直接说了,要是忙完了手上的事儿,提前走一会儿没关系,不用偷偷摸摸,正大光明的走就行。
他赶到食品厂的时候,林雨珍恰好也下班了,两人一起去了琉璃厂,在路口等了一会儿,田香兰和许广汉才匆匆到了。
“爸,妈,怎么那么墨迹啊,人家都快下班了,快点的吧!”
琉璃厂现在是国营的,地方不算太大,里头卖的东西倒是很多,品种也杂,林雨珍东瞅瞅西瞅瞅,很快就挑好了几幅字。
“最里面那一张,对对,没错,就那个大字,还有里头那几张字,全都要了。”
田香兰看到小儿媳妇的举动,不禁皱眉,怀疑她是仗着俊生挣了钱,瞎买一气,倒是许广汉走过来看了看,十分意外的说,“都挺不错啊,小林,你挺有眼光!”
开玩笑,刘炳森的字,能不好吗?
林雨珍瞅了婆婆一眼,笑眯眯的说,“我不会看,就是看着顺眼,所以就买了!”
许俊生说,“嗨,买什么东西不是看一个眼缘,要是都看不上,那再好也不能买!”
许广汉说,“俊生说的有道理。”
田香兰在旁边怄到不行,没好气的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点吧,不要耽误了人家下班。”
最后许广汉买了五张字画,林雨珍也是挑了五张,大部分字画都是按照平方尺计价的,结账的时候花了两百一。
许俊生很大方的掏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付账。
他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实际上还是不一样的,因为以前掏钱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爽,当然现在也爽,但除此之外,多少还有点肉痛。
粗略算一算,这几天花的钱可真是不少了。
虽然赚来的算是相对容易,但实际上,也没那么容易,他那些天在东北,风里来雪里去,要是体格稍微差一点的人,准得坏菜,估计坐货车吹那一路风,就非得高烧一场不可。
回到家,他悄悄问,“雨珍,咱们还剩下多少钱了?”
林雨珍回答,“还有两千九呢。”
许俊生说,“要不,咱们存上两千五?”
林雨珍说,“成,明天就去存,俊生,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
“你说。”
“我想着,我的语文和政治还是要补一补课,我想让我大舅帮着找合适的老师,然后去他家补课。”
许俊生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成啊,你别搞得太累了就行,实在不行,要不,你别上班了?”
林雨珍犹豫了一下说,“现在还能按时完成学习计划,等明年再说吧,可能最后三个月我就会把工作辞了。”
半个多月过去了,高教授终于给许俊生单位打电话了,“小许啊,你要有空,就来我家一趟?”
他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个事儿不方便在电话里多说,但许俊生猜肯定是好消息,下了班就直奔中医药大学的家属院。
高教授挺激动的跟他说,“小许,你拿来的那个人参,我们学校的实验室已经检验过了,很多成分都和野山参的数据差不多,我怕不够精确,又送到了一家药物研究所,人家今天下午也给我来电话了,说的确是这样。”
许俊生可太高兴了,“高教授,您这意思,这种人参和野山参差不多?”
高教授点头,“不能说完全一模一样,但这种林下参,有效成分的确比园参高多了。”
许俊生叹了口气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参,要是当野山参卖,那就是骗人了,忒缺德,可要是当园参卖,那指定也太亏,没人识货,这可咋办?”
高教授笑了笑,说,“我正在写关于林下参的论文,估计能在国家级刊物上刊登,如果相关部门重视,也许会联系你,要求你再次提供样品。”
许俊生说,“哪还用那么麻烦,就这棵人参,送给您了,到时候您来提供样品就行了!”
高教授不好意思的说,“这恐怕不合适吧?”
虽然现在不好定义这种人参的具体价值,但不管咋说,这是一棵挺好的人参,怎么也能值上百八十块钱了。
许俊生大手一挥,说,“高教授,您太见外了,等你的论文发表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回到家,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雨珍。
林雨珍放下写了一半的命题作文,问,“俊生,那这个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许俊生胸有成竹的说,“我都想好了,这批参这么贵,一般的单位吃不下,就我们经贸公司,也没有那么多钱能采购,就算一棵参一百块钱,估计那林子里得有上万了,这得一百万的资金了,平城的医药单位,能有这个实力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同人堂。”
同人堂现在算是公私合营,他家是老牌子,老百姓都认可,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去,店堂里顾客都不少。
林雨珍皱眉,“同人堂是有这个实力,可现在是国营了,挣的钱都得上交,恐怕未必能拿出这笔钱。”
这个情况许俊生其实也想到了,他说,“实在不行,我就多找几家医药单位。”
反正平城的医药单位挺多的。
上辈子许俊生赚到的第一笔钱,的确就是因为这林下参,可因为这个事情,当时闹得也很不愉快。
因为野山参太过稀缺,林下参又得到了国家相关专业人员的认可,一经推出,立马就成了紧俏货。
许俊生觉得经贸公司指定吃不下这么多货,先去找了同人堂,同人堂倒是挺重视,但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后来,这事儿经贸公司知道了,为此还狠狠批评了许俊生,经贸公司挺重视这个项目,筹到了一笔钱去收购,但派出去的采购人员不是许俊生,同人堂那边,更不要脸,直接踢开许俊生,自己跑到了加格达奇。
也就是说,两头儿都没落到好。
后来,他靠这个赚到的钱,跟经贸公司和同人堂没关系,是他自己凑了五千块,去五七农场买了几十棵林下参,倒手卖掉赚了约有一倍的钱。
林雨珍说,“俊生,你能听一听我的意见吗?”
“你说。”
“我觉得,这个事儿,你不要去找同人堂,倒不如先跟经贸公司说,如果你们领导觉得风险太大,可能就放弃了,如果想要做这一笔生意,你稳稳的吃个差价就行了,没必要去找外人,说不定,更不靠谱呢!”
许俊生说,“你说的也对,我要是先同人堂,那就是胳膊肘子往外拐了,但如果我先问了公司,公司不做,我再找外人,那就没问题了!”
林雨珍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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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教授写论文的速度很快,并且很快刊登出来了,这种内部消息,自然还是医药行业最为关注。
同人堂的采购科长姓楚,看到这则消息特别感兴趣,他们同人堂的业务这两年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贵重药收到了青睐,其中一样就是野山参。
但这个东西货源实在是太少了,很多专业采购野山参的,都是常年蹲守在长白山一带,还有一部分直接就本地市场消化了。
要是真能弄到文章里提到的林下参,那他们同人堂,今年的人参销售,一定可以创个新高。
楚科长托了好几层关系,打听到高教授这儿,拎着一堆礼品上门了。
“高教授,您写的这文章,可真是太好了,这林下参真是前所未有啊,这事儿倒是挺稀奇!”
高教授生怕人家不相信,赶紧拿出那颗人参,说,“你看,就外观看,是不是一摸一样的!”
楚科长认真看了几眼,有些痛心好好的人参给切的七零八落的,“这不就是一棵野山参吗?”
高教授笑了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果不其然,许俊生把林下参的事儿跟经贸公司说了,要为这个项目申请经费,他直接申请了一百万,差点没把经贸公司总经理给吓死。
“小许啊,这林下参,还不知道市场接受度如何呢,这事儿咱们就不掺和了,联系好园参的客户就行了。”
许俊生说,“那我要是把这个项目介绍给别的单位,应该可以吧?”
总经理擦了擦汗,觉得不见得有这样的冤大头,但还是说,“可以可以,只要不损害公司利益,都可以。”
楚科长找上门的时候,许俊生正在家里翘着二郎腿,和沈文武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吹牛呢。
“您是许俊生同志?”
楚科长没想到高教授嘴里的小许这么年轻,而且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给人感觉似乎不太靠谱。
不过,来都来了,他还是把来意说了。
林雨珍不在家,许俊生放开喝,这会儿都喝了三四瓶啤酒了,他酒量还可以,,头有点晕,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你是来买林下参的?”
楚科长点点头,“我们同人堂最讲求信用,实力也是所有医药单位最强的,除了我们,恐怕谁都吃不下这么多货。”
许俊生笑了,“多少货?一共也就那么几百棵,卖给谁都行!”
楚科长一惊,说,“只有几百棵?”
许俊生点了点头,说,“不管谁买,一口价三百一棵,先付百分之三十的订金,等人参到了再付另外百分之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