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他又嘿嘿怪笑起来。
这个废人昔日不止在殷商王族技压同辈,更以才情名动殷商。
不过,即便他猜测对了,又能如何?
而今殷氏式微,诸侯不法,天下礼崩乐坏久矣,早已不是商室中兴的时代,桑泽能叛主,赵阶能叛主,他怎么就不能为自己的小命着想而弑主?
他这一指过去,这个废人坠落淤泥还高高仰着的头颅便会彻底垂下,没有人能更改他的结局。
数步距离瞬息拉近。
薄艾在狰狞着出指之际,发现对方在几旁以两指作剑,正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大夫剑法的起手式。
惊雷轰然而至,几案上的烛火恍惚欲灭,雨声在外间仍如前时噼啪作响,帐内的交手如电光火石,只是一息便已结束。
相同的大夫剑法起手式,相同的出手轨迹,只不过殷水流坐如苍山,而薄艾则如暴起伤人的凶兽。
薄艾退去八步之远,只差几步,便会碰到先前他揭开的帐帷。
“怎么可能”
以指作剑的两只手指险些断去,薄艾面色惨白,在满脸的不敢相信里,直愣愣地看着再也直不起来的剑指。
他不是身中殷氏九五之咒,早已是废人了么?
怎地还有如此能力?
“本君六岁在黑暗里拿牙齿咬人而杀,你和本君年岁相当,若是一直为隶人,过着朝不保夕,随时受人凌辱的日子,即便你习武天资不足,方才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简简单单的起手式,你使出来仍然如几年前初学时,当时本君夸你,现在几年过去,你仍然是如此水准,显然少了本君的监督,你一直业荒于嬉,丹田通脉之力完全无法将剑术的威力发挥出来,只是把这门上大夫级别的大夫剑法当作了本君宠你的技艺。”
“本君在薄姬死时,和她说过,本君既委了你下大夫之权,只要你行为不失当,但凡本君还能富贵,便可保你前程无忧。现在你面朝本君跪下,说出今晚指使你前来弑君的军中细作,本君会在你说出之后,给你一个没有多少痛苦的死法。”
薄艾嘴唇颤抖,冷汗不禁直流,双指之痛全然不及此时心中的惊骇和畏惧,好似时光逆转回到几年前,那时阿姊刚受宠,他身穿隶人的褐衣,朝着面前的男人行稽首礼,半点不敢去仰望。
“我”
膝盖渐软,薄艾眼看便要失去力量般跪下时,殷水流望向薄艾身后,低叱一声道:“好胆。”
帐帷再度被人揭开,是守护在帐外的那名甲兵。
以黑巾蒙面遮容,只露出一双眼睛,甲兵默不作声,旋风般裹着一身雨水进帐,手里的长剑在帐外时便已出鞘。
他的目标不是殷水流,而是薄艾。
剑尖上的雨水往下滴落还不及坠地,甲兵的剑尖已经临至薄艾背心,只需再往前一刺,他便能完成灭口之举,然后远遁而去。
帐里骤然一声响,那是利剑出鞘的声音,出自殷水流面前的几案。
甲兵不为所动,却知晓那是污妖君的夕照剑。
暗里升起一缕异彩,美得如梦似幻,宛如一束太阳之光照耀而来。
入春时节还未进夏,怎会有热日灼灼之感,甲兵的剑尖再往前一寸,暮然感觉到持剑的右手有一阵炽热袭来,他与人厮杀的经验丰富无比,立时感觉到不妙,知道是对方的脉感之术,往前而去的剑势被迫中途改变,一击必杀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歇。
叮。
一声脆响,甲兵手中的长剑断成两截。
纵使知道污妖君和传闻中不符,仍有丹田通脉能力,甲兵进帐灭口前便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此时仍然不免色变。
他的剑只是寻常三尺青铜剑,污妖君贵为殷商君侯,手持夕照剑这等吴越利剑,一击便断去他的手里剑,这并不让人稀罕。而污妖君的剑招他亦并不陌生,殷氏士级武道诀要炽剑三诀,虽秘不外传,却只是殷氏王族的基础武诀之一。
这两样不足以让邑卒完全失去战意,让他下一刻想破帐而逃的是污妖君的快,以及真实灼人的脉感之术。
夕照剑出鞘的声音还在耳侧回荡,污妖君的剑尖便已至眼前,这等速度怎可能是身中九五之咒的污妖君应有的速度,尤让他心颤的是这一剑从哪里刺来的,他都完全捉摸不到,仿佛那剑本就在那里,等着他的剑尖一头撞上去断掉,兼且带着扰乱他脉力的灼热之感。
该死。
只是一个回合,甲兵便叫苦不迭,谁会料到已如死人一般的污妖君还有如此武道修为。
若是早料到如此,他在帐外闻知里面异变时,在惊骇之余,便会选择远远遁逃,哪里还管得了薄艾那么多。他武道修为第一重真门境界,已通百道人脉,即将打通第一道地脉,远胜薄艾又如何,对方可是昔日殷商王族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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