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小女在悠闲得滑旱冰,我提着她的拖鞋坐在一个木桩上等她。
路灯在嘶嘶地发出耀眼的白光,身边的冬青丛中时而有蛐蛐的鸣叫,夜色有点沉了,欢闹的孩子们都陆续回家了,周围有点静了。女儿执意不走,只好再等会吧。
无意中,低头拿女儿的鞋时才发现,鞋放在了一株牵牛花上,路边水泥缝里长出了一株牵牛花,嫩嫩的叶片,柔弱的藤蔓,没有可攀爬的枝干,藤蔓向路面执意延伸着,藤须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仅有的一朵粉色的花被女儿的拖鞋压得趴在了地上,我凝视了很久,心中竟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慨。
我本不擅养花,但尤为喜欢梅花,更是手抄了不少有关梅花的诗词,象“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在笑,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些经典的诗句让我百读不厌,回味无穷,中学时骑车四十里去梅林也觉得值得。对梨花杏花等也喜欢看,唯独从没有对脚下的牵牛花“关注”过。
仔细想想,小时候放学后到田野里割草,路边的栅栏上到处摇曳着牵牛花的花朵;沟道边,水渠上也到处伸展着牵牛花的藤蔓和花朵,匆匆忙忙割掉用箩筐背回家,家里的山羊绵羊一拥而上,大嘴大嘴地吃,粉色的花瓣挂在羊嘴边那时在我心里它根本不属于花的一种,只是喂羊的普通的草而已。
很多年过去了,我不用再割草喂羊了,蜗居在钢筋水泥筑成的楼房里,天天匆匆忙忙地与时间赛跑,再也没看过梅林,更没想过这野生野长的牵牛花。今晚偶尔一见竟觉十分亲切,后悔不该用鞋压倒它那仅有的一朵粉白色的小花。
用手轻轻地扶起那花瓣,花瓣上的折痕已经渗出汁水,中间黄色的花蕊已断了两根,有点萎蔫了。想想这株花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下,不知蓄劲多久才找到一点缝隙钻出来,又不知多长时间才得到一点雨水的滋养长出藤蔓和枝叶,更是不知多长时间才开出这朵小小的花!不经意间竟被孩子一双备用休息的拖鞋压得趴在地上
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晚上再下楼去看那株花,哦,应该是那棵草更合适吧,那朵小花意然又颤颤地挺立起来了,花瓣上的折痕依然清晰可见!在绿色的藤蔓和叶子中是那么显眼那么鲜亮!静静地开放在夜色中,开放在路灯下,象喇叭一样向路人招唤:我就要在这儿开放!绿色的藤蔓没有可攀爬的枝干,依然向路面执意延伸着,藤须最前端又长出两个小小的叶芽儿,分明是探路的小勇士!藤须向上弯曲着离开地面,好象骄傲地抬着头。
我心豁然开朗:梅花自有梅花的清香,野花自有野花的顽强!物性本不同,自然会有规律。那一朵牵牛花的自然生长过程,我又有什么理由为它伤感呢?各有各的生活方式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