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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远沛轻叹一声,似有无数话语想同他解释,暗自期望着,哪怕他表现出一丝恨意也好,这样自己总该能将这些年心头的悔过一一道来,偏他从头到尾要么嗤之以鼻,要么便漠不关心。站在廊头与他相对无言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夏府今日送来的。”
魏思沛伸出的手略顿了顿,仍将信接过,转身回了屋。
信依然是夏老夫人亲笔的,一封信只寥寥数语,除了写大舅被放了出来,另一段话颇让人深思。
宝珠反复念着:“韩府家业本是你该得的,只小心韩夫人,她必不安好心,若有机会,暂搬离韩府从长计议。”
魏思沛兀自怔愣半会儿,哭笑不得道:“咱们帮了姥姥一回,她这会儿竟是在替我出主意哩。”
夏老夫人所言只道三分,宝珠心下思量过后,却稍有些不安心起来,皱眉道:“咱们不图谋韩家家业,却难保韩夫人信不信。不说旁的,你这一来,她苦心经营的局面便发生了大变化,我瞧出你爹不大喜爱韩庆良,只怕今个宜思来闹,她也是知晓的,既不管,态度便已然明了。你姥姥说的在理,咱们该小心着些。”见他不以为意,恼得直跺脚:“别以为明日要走便要大意,性命可只有一条,我可不愿咱们被韩夫人害了去”
话说着,外头仆人送来晚膳,两人不由相视一眼,宝珠前去开门,见还是午饭那几名厨房下人,稍留意他们面容,见他们神色俱从容,她心里吃不定主意,即便活了两世,她也从未遇上这种事,因此,待仆人走后,还是机警地绕着饭菜上下打量,朝魏思沛挑个眉“你的医药箱子取来。”
魏思沛见她一番动作便知她心头所想,虽觉得不大可能,还是笑着由着她来。
宝珠自箱子里取出银针,随意选了一道菜,挨着汤水搅合一番,片刻,再拾起银针时,对着窗头皱起了眉头。
魏思沛刚抬了眼,登时面色大变,惊道:“别碰那银针”
宝珠刚想将银针丢弃,见他速速奔出房门大喝道:“快去请韩老爷来我房里”
她忙自箱中取出一条白布,将银针小心翼翼铺陈上。心有余悸道:“亏得方才银针试过饭菜。”
魏思沛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初时只觉姥姥来信危言耸听,谁料竟是真的,她可真下的去手”话毕了,又将医药箱抬至桌前,兀自坐了,挑些饭食进银盘中摆弄,半晌,惊怒道:“是苦豆草”
与此同时,韩远沛自外头匆匆忙赶了进来,放进门便听了他这一句,讶道:“苦豆草?莫不是用来灭鼠的毒药?”
魏思沛冷笑一声“便是从你府上送来饭食中检验出的好阴毒的心思,竟是想要了我与宝珠的性命”
韩远沛登时沉了脸,猛地回转身,面上带着一股肃容,朝老韩吩咐道:“吩咐下去,后厨所有人都绑了来”
魏思沛却没心思瞧他在这审案,摆个手“也不必查了,既府上不欢迎我与宝珠,我们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话毕了便一件一件将工具往药箱中收拾,宝珠见他主意已定,也去床头拾掇行礼,韩远沛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低低诉说道:“爹早知你不肯相认,留你在府上也只想再多与你相处些时候,这些年你流落在外,爹没有哪一日不惦念的,想来你也许不信,爹寻了你二十来年,唯一的念想便是将你抚养成人,以告慰你母亲在天之灵。”
魏思沛拿着药箱的手紧了紧“当年你可曾想过我娘过的好不好,既能丢下娘,我又有什么丢不得?”
“当年之事”他叹一声,摇头道:“只等闲来爹再与你细说,今个之事却不能不查,爹尚且在你身边,便有人要加害于你,我儿不计较,爹却不能放过那人。”
“无论如何。”他回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瞧着魏思沛,口气强硬道:“且等爹为你做主。”
宝珠这会儿心情极是复杂,若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旁的可以不计较,害人性命的事怎能忍得?偏要留下来瞧一瞧哪个这样毒,可瞧着魏思沛急切离开的模样,知道他大约是怕了自个受了牵连吧,只无论如何,对于加害他们那人,她却与韩远沛有着同一想法,断然不好饶恕了,性命只得一条,若今个两人葬身在韩府,谁去为他们讨公道?
思及此,便上前一拉魏思沛,在他耳边柔声道:“咱们留下来,瞧瞧是谁要害咱们,若真是韩夫人,倒要看看你爹如何处置的”
她这番话说的不大不小,正能让屋中所有人听个清楚,魏思沛眼见着韩远沛眉头皱了又皱,果然放了箱子,应声道:“好,咱们便看看他是如何公正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