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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帮主乔英和身边的李副帮主低声道:“英奇,神枪霸王金大侠不是朝廷敕封的武威侯爷吗?又怎会是魔教日宗宗主?”
李英奇满脸错愕,看了看身边的林荣祖,只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乔英无法从他们嘴里得到解答,侧首望向站在窗户另一端的成洛君和风漫天,但见他们也是满脸疑惑和惊愕。
他脑中灵光一现,突然记起在五湖镖局的大厅里,听过翻天鹞子提起,武当掌门发出掌门金令,广邀各大门派聚会武当,会商声讨神枪霸王之事,顿时恍然大悟。
他把这件事提了出来,李英奇和林荣祖不住点头,认为他言之有理,判断正确。
成洛君和风漫天听到了他们的低声细语,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武林各大门派和明教争斗了百年之久,前后三次围剿,几乎使得明教灰飞烟灭。
明教教徒被视为魔教的魔子魔孙,只要在江湖上一出现,便会受到各大门派弟子的围攻戮杀,毫不留情。
他们不明白,金玄白既是沈玉璞的弟子,又怎会和明教扯上关系?
成洛君凛然忖道:“莫非沈大哥就是明教的日宗宗主,这才会受到四大高手千里追杀?
”
他在忖思之际,只听金玄白敞声大笑道:“聂人远,照你的说法,令师剑神高天行才是真正的明教日宗宗主罗?”
聂人远一愣,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一个深渊里,再也无法脱身。
数十年来,剑神高天行隐匿身份,潜藏在司礼太监刘瑾的身边,一方面保护刘瑾的安全,另一方面则藉助刘瑾的权力和财力,发展明教的势力。
多年下来,明教徒众已达数千人之众,可是高天行仍然谨慎从事,不敢公开。
这次是因为海外蓬莱岛上的明教旁支,有数千徒众飘洋过海而来,散居中原各地,和高天行的手下取得联系,双方有意合并,重建明教,恢复昔日光辉的大业。
于是聂人远才奉命带着四十多名明教徒众,赶往徐州一行,准备要和蓬莱魔门的星宗宗主谢凯见面,会商大事,并且顺便要往苏州走一趟,会会新近崛起的神枪霸王,较量一番。
就因为他出发得过早,到达徐州时,距离和谢凯会面的时间有三天,这才碰到了破山拳利胜光,被邀到淮安来过几天荒唐放纵的生活。
他就算做梦也没想到,好好的在青楼里,恣意花丛,放纵情欲之际,却被利胜光请出来对付要抢楼八丈地盘的过江龙。
原先,按照他的盘算,只要亮出了锦衣卫的招牌,任何江湖豪客都会望风披靡,逃之夭夭,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漕帮?
岂知顺利的慑服了来自七龙山庄和巨斧山庄的一群好汉之后,竟会在攻进悦宾楼时,遭到如此强烈的反抗,不仅利胜光的手下武馆弟子全都被杀,连自己带来的四十余名徒众都无一幸免,悉数罹难。
而更让他万万料想不到的,却是遇到了金玄白,而且还看到了朱天寿。
他在豹房里见过正德皇帝数次,就在一个半月前,还参与一次秘密会议,商讨正德皇帝是否已易容离开豹房,将要如何处理。
是以,当他乍见朱天寿时,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正德皇帝如果离京,一定会易容变化,岂能毫不掩饰的带着一大群杀手和江湖人物,公然出现在淮安城里?
他当时便将金玄白视为生平大敌,却由于自信满满,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败在对方之手,这才挺剑而出。
尤其金玄白大发狂语,要在九招之内,取他项上头颅,更让聂人远感到暴怒不已。
他认为来自七龙山庄的什么无敌神枪一听到锦衣卫上门,便束手就擒,纵然门下弟子取枪反抗,也禁不住自己二剑便予以制服,区区的一个神枪霸王又算得了什么?
谁知神枪霸王以枪法扬名武林,结果却仅持着一柄雁翎刀便扬言要在九招之内,取得胜利。
而他一个堂堂的剑豪,被视为北京城里第一的剑道高手,却果真只挡住了对方七刀,便剑折人伤聂人远想到这里,脸上泛起了苦笑,不知要如何回答金玄白那句话,才能不会暴露师父的真正身份。
金玄白见他默然无语,脸上神色却是变幻不定,冷笑一声,扬声道:“聂人远,你说为日宗掌令令使,见到了本宗宗主令牌,岂敢不下跪?莫非想要受那万剑穿心之刑吗?”
聂人远这下看得清楚,金玄白手中持的那块令牌,和师父所有的那块宗主令牌,完全一模一样。
他到现在还认为高天行手中的那块令牌是真的,金玄白手里的这一块一定是伪造无疑。
因为纵然金玄白武功已至化境,聂人远自认不是对手,也以为金玄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神通,能够从剑神高天行的身上,把这块令牌偷走。
他怒目瞪着金玄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伪造圣教令牌,冒充是日宗宗主?”
他这句话几乎代表了大部份人的心声,东海四大龙使更是渴求答案,因为他们和蓬莱一地的圣门有千丝万缕的牵连。
他们都知道明教弟子自称是圣教弟子,而来自蓬莱的明教,早已改名为圣门,如今苍龙七女等数十名女弟子自称圣门星宗门下弟子,而聂人远又自称是圣教日宗掌令使。
陡然之间,他们才刚认识的神枪霸王,被视为是昔年海外三仙中,火神大将的唯一传人,摇身一变,竟会从朝廷的侯爷,变成了明教的日宗宗主。
这种奇诡莫测的变化,是这些来自东海的海盗们,从来都未遇见过的,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是以,这一群人全都如坠云雾之中,每一个人都糊里糊涂,摸不清真相。
剑魔井六月几乎目瞪口呆,愕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何时又成了魔教日宗宗主。”
天刀余断情知道金玄白手里的那块令牌,是经由自己之手,交出去的,可是也不清楚金玄白为何公然冒认是明教的日宗宗主?”
他喃喃的道:“像这种天下大不韪之事,师父怎么会做?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愕然之际,只见金玄白把雁翎刀往地上一插,伸手拔出腰际的短剑,高高举起,道:“聂人远,你说我伪造令牌,那么这支宝剑,你总认得吧?”
聂人远扬目望去,看到金玄白手里的短剑形式古朴,剑刃闪出淡淡红光,剑尖吐出尺许锋芒。
顿时,他全身大震,失声道:“追日神剑!”
由于心情过份激动,话一脱口,胸中气血一阵翻腾,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
他两眼圆睁,颤声道:“你你从哪里拿来这柄剑?”
金玄白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朱天寿在身后道:“聂人远,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手里的这柄剑!”
聂人远目光一凝,落在朱天寿手中的那支短剑上,又失声道:“射星神剑!”
他如遇雷殛,连退数步,两眼死盯在朱天寿的脸上,急骤的喘了几口气,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朱天寿走到了金玄白身边,得意的顾盼了一下,道:“吾乃明教星宗宗主是也!”
聂人远看到他的脸孔在追日剑熠熠的剑芒映照下,明暗闪现,端正的五官虽不十分清晰,却很容易的辨认出,正是自己在豹房中见过的皇帝。
皇帝又怎会悄无声息的出了宫?
而更荒谬的则是,正德皇帝怎会成了明教星宗宗主?
聂人远一时无法想清楚其中的蹊跷,马上便萌生出退意,因为他必须要把这种情形,尽快的回去禀报师父和刘公公。
与此相比,和来自蓬莱的魔门星宗宗主谢凯会面之事,已变得不值一提了。
可是,他此时面对强敌,四下又被包围,怎样才能安然撤退?
刹那间,他的脑子一阵乱转,终于决定要不顾一切的设法逃走,马上气沉丹田,逆行经脉起来。
由于真气逆行,造成他极大的痛苦,全身一阵抽搐,连续吐出了三口鲜血。
这三口鲜血一吐出来,他的四肢关节发出一阵轻响,体形似乎拉高了数寸。
天刀余断情一见这种怪异的情景,马上记起了一桩事,大声喝道:“师父,小心!他使出了天魔大法!”
天魔大法?
金玄白微微一愣,却又听到剑魔井六月大声道:“师父,这是昔年明教教主的独门功夫,叫做乾坤大逆转,可以让人受伤之后,功力陡增一倍的奇功!”
金玄白心头一凛,真气流转全身,准备应战。
那些圣门女弟子发出一阵惊呼,全都望着聂人远,猜疑不定,都不清楚他为何会这种失传的功法。
聂人远一脸狰狞的看了金玄白一眼,又看了看天刀和剑魔两人,突然长啸一声。
啸声嘹亮清彻,传扬出去,有似阵阵密雷,充份显示出他雄浑的真力,哪还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天刀和剑魔两人面色一变,还当他要再度和金玄白交手,一想到那九招之约已过了七招,聂人远凭着天魔大法的奇功,一定可以抵挡住剩下的二招。
到时候,金玄白无法砍下对方人头,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的放聂人远就此离去?
他们两人互望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要一起出手,接下聂人远的攻势,以免金玄白的声誉受损。
就在此时,啸声未断,聂人远竟然大出他们意料之外,转身朝街尾飞奔而去。
由于他的速度极快,也同样的产生残影的情形,瞬间便已从伊贺流忍者肩上掠过,远达七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