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兰接过揉好的面,往里调香料、酥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锦儿总是搓着手,便问道:“怎么?很冷么?”
锦儿嚅嚅地道:“手有些冷……”
“去炉火上烤烤,刚才揉面是不是用的温水?”
“是用的温水,不过,洗完花后,手就觉得冷。”知道主子是个随意的人,锦儿便有什么说什么,倒也不是要邀功,只是觉得奇怪:“婢子是用温水洗的花,洗完后手还是温的,骨子里却发冷。”
郁心兰调面的手顿下来,被锦儿一番话给震住,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暗示,居然觉得自己的手也在发冷。她将手抬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有酥油味,有孜然味,有茴香还有……薄荷香,没错,薄荷的香味,虽然很淡,但是她经常分辨食用香料,还是可以闻得出来。
心情一松,郁心兰便安慰锦儿道:“是薄荷,沾了手,是会觉得冷。”随即又奇怪,“你加了薄荷在面里?”
锦儿摇了摇头,“没有,婢子都不知道薄荷是什么。”
郁心兰才记起,玥国是没有薄荷,她曾想自制薄荷精油,结果根本没人知道薄荷是什么,只好作罢。她明明采的日香桂,怎么会有薄荷的香味?
郁心兰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快速地做好了点心,放在笼屉里上火蒸,嘱咐锦儿看着火,自己则回到上房向赫云连城借人,“能不能让贺尘去一趟小花园,再帮我采一些日香桂来?不要让人发觉了。”尔后将日香桂里有薄荷味的事告诉了连城。
赫云连城出去吩咐了一声,没多久,贺尘便采了几枝日香桂过来。郁心兰摘下一朵小花放在口中尝了尝,并没尝出薄荷的味道来,还真是奇怪了,她不甘心地又吃了几朵,仍是没有。
赫云连城便道:“你不是说薄荷是可以吃的么?就是有也没什么吧?还是你根本就弄错了。”
郁心兰白了他一眼,“很淡很淡,但我的确闻到了,应该不会错。”
玥国都没有的东西也不知你怎么知道的,还这么自信。这话赫云连城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道:“就算弄了些薄荷粉之类的在花上又如何?如今这北风吹得,有谁会去小花园?”
这也是郁心兰想不通的地方,薄荷怀孕之初的人是不能吃的,她一开始就直接联想到了二奶奶身上,二奶奶怀着身子才两月呢,可二奶奶如今害喜得厉害,听说只能喝白粥,有一点香味、油星的东西都吃不得,自不会有人拿日香桂做糕点给二奶奶吃。而她今日去摘日香桂,只是临时起意……
百思不得其解,郁心兰便不去想了,自然也不会神神叨叨地跑去提醒二奶奶别吃园子里日香桂做的点心,人家指不定以为她有病呢。
平顺过了两日,因为杀手已经招供,赫云连城每日都能准点回来,郁心兰便在未时三刻开始准备晚饭。其实侯府是不允许各院设小厨房的,偶尔在小茶房弄点吃食还是允许的,所以所需的食材郁心兰基本都是让婆子们到集市上去买,名贵的难买到的才去大厨房要。
这天正在小茶房忙碌着,巧儿急急地跑进来,喘着气道:“禀大奶奶,五爷和八少爷来了。”
小五赫云征这阵子上了童子学,上回郁心兰回娘家回得匆忙,没带小五同去,小五便自个儿在童子学里寻着了郁心瑞,两人的年纪相当,又是姻亲,自然便走得近了。
今日小五特意带了郁心瑞过府来看嫂子。
郁心兰听说弟弟来了,忙让锦儿将蒸好的糕点装盘,令巧儿看着火,烧一壶滚茶端过去,自己到耳房急匆匆净了手,对着靶镜整理了一下妆容,才从容不迫地回到上房正堂。
赫云征正指着墙上的名画,告诉郁心瑞这幅画的经历。
郁心兰莞尔一笑,调侃道:“哟,原来五爷是这么博学多才,以后得让心瑞跟你多学学。”
赫云征连忙回身行礼,叫了声“大嫂”,小脸却羞红了,他就是个捣蛋鬼,哪里博学多才了,大嫂就爱捉弄他。
郁心瑞再见到姐姐很是高兴,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郁心兰发觉半个月没见,弟弟的手脚又利索了许多,看来已经块恢复了,便恳请小五道:“五爷有空也指点一下心瑞的武艺行么?”
“当然行。”小孩子都好为人师,赫云征自然是一口应承。
“进屋里说话,屋里烧着地龙。”郁心兰将两个小家伙赶进东暖阁,丫头们奉上了果子点心,小家伙们吃了两口点心便大呼好吃。
郁心兰笑道:“好吃也慢点,一会儿要吃晚饭了,五爷今个儿就在静思居用吧,心瑞,你也留下,我一会差人给府里送个信。”
郁心瑞忙点头,他正好有事同姐姐说。赫云征用完饭便回母亲那儿,赫云连城也去了书房,将屋子让给郁家姐弟说体己话。
郁心兰打发走了下人,便问道:“最近你和娘怎么样?”
郁心瑞忙将娘亲和他的日常起居都说了,他如今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没什么好担心的,温氏那儿自也有岳如照顾着,如今老太太管着后院,处罚了几个不安生的管事,也还算稳妥。
自上回被马撞伤,又被郁心兰指点了一番,郁心瑞也似乎在一夜间长大,对身边的人和事都用心了起来。
他本就聪慧,又立志要保护好娘亲和自己,所以遇事也知要多多分析。
“贺稳婆的儿子滥赌被抓了,她急着回家筹银子救儿子,所以向老太太请辞了,还退还了定金。老太太不便强人所难,放了她出去,正要再寻一个呢。”郁心瑞此番来,主要是告诉姐姐这事。
郁心兰蹙了下眉,眼看着十来二十天娘亲就要生产了,临时请来的稳婆也不知可不可靠。
她琢磨了一下问:“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可能亲自去选人,不知这新来的稳婆是那些人推荐的?”
郁心瑞也早打听清楚了:“一位是三婶推荐的,替蓝姐姐接生的;一位是六婶推荐的,还有一位是秋容姑娘推荐的,老祖宗说,明日让三人都过来,她问一问再决定。”
郁心兰挑眉问:“秋容怎么向老祖宗推荐的?”
当初温氏是姨娘的时候,都没资格往老太太跟前站,秋容只是个侍妾,论说连梅院的大门都进不去,至于三婶和六婶,听说自从老太太管家后,东西两院又熟络起来,本就是没分家的,想到老太太面前献献殷勤,得点好处也正常。
郁心瑞道:“秋容姑娘每天去娘跟前请安立规矩,听说稳婆辞了,便向娘推荐了。”
郁心兰沉吟了一下,她没跟父亲这两个小妾说过什么话,却记得秋容一说话便是眼挑眉毛动的,很有股子风情,况且听说当年她两个侍寝之后,王夫人必赐落子汤,这样还能生下庶长子的人,可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幸运的是那是王夫人也年轻,认定自己会生出嫡子的,所以也没把这个庶子放在心上。
“明日,想法子让老祖宗留下秋容推荐的那个稳婆,这些日子,你多到槐院走动走动,注意一下秋容的行踪。”郁心兰决定给秋容一个机会,看她是不是象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伏低做小,对娘亲没有威胁。
若她别有所图,只要防范得好,便可以抓个现行,还能让软弱的娘亲长点教训。
见天色不早,郁心兰便派了马车送他回府,叮嘱道:“有事只管来找我,老祖宗那儿,你也可以透点话儿。”郁心瑞一一应承,乘车离去了。
赫云连城回房的时候,郁心兰还撑着香腮在灯沉思,他不由得问:“怎么了?你娘有事?”
“请的一位稳婆辞工了,总觉得不对劲,老祖宗那时跟我说,这两个稳婆的家世也考察过的,怎么忽然就有了个嗜赌的儿子?”
“明日让黄奇去查一下便是。”赫云连城安慰她:“还有些日子才生吧?没事的。”
“嗯。”郁心兰乖顺地应了,又问起十四皇子入股的事。
“子期说帮你争取到了宫中的供奉再说,不然他不好意思占这二成干股。”
郁心兰噗哧一笑,想不到十四皇子是个有便宜都不占的人。
第二天郁心瑞差人送了封信来,已经留下秋容推荐的龙稳婆,他找门房问过,秋容前几天差丫头出府两次,说是买丝线,大半天才回府。
黄奇调查的结果,那贺稳婆的儿子,是被新认识的朋友带去赌场,才赌上瘾的。
郁心兰听后直皱眉,都是最近几天的事,太凑巧了些,她飞快地提笔给郁心瑞回了封信,让黄奇交到弟弟手中……都安排好了,只等着答案揭晓的那天就成了。
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后,赫云连城便一把将郁心兰扑倒,鼻尖抵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地问:“已经六天了,你的小日子完了没有?”
郁心兰脸一红,啐道:“你还算日子?”
赫云连城将手伸进她衣襟里,轻声暧味道:“我是度日如年,自然要算日子。”
郁心兰抬眼望向丈夫,弯月一般妩媚的眼睛,总是盈满秋水,一下子就把赫云连城的心神都勾去了,他迫不及待的俯下头深吻,大手已经自动地在下面找到了答案,再不想拘着自己的欲念。
两人亲吻得难分难舍,体温越升越高,正要畅快淋漓的宣泄之际,寝房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大爷,二奶奶小产了,侯爷请您二位立即去静念园呢。”
这种时候被打断,是件很窝火的事件,可惜小夫妻俩还发不出脾气,是侯爷吩咐的啊!而且发生了这种事,即使事不关己,心中也会不舒服。
郁心兰长叹一声:“二奶奶怎么会小产?为什么需要我们去?”明明可以明天报过来,自己再去安慰一下便是。
她心中一动,上轿前招了贺尘过来问了两句,才与赫云连城一同去了静念园。
侯爷和甘夫人、三爷、三奶奶都已经到了,见她二人进来,甘夫人也没转弯儿,直接道:“晨儿此次早产,不是意外,许太医已经确诊了,是食用了对胎儿不利的东西引起的。晨儿自孕后,一切饮食皆由奶娘厉妈妈管理,没有半点错漏之处,侯爷和我很不愿相信,但是,此事只有老大、老三你们两房人有干系,你们是自己承认呢,还是要侯爷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