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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人怪功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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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面无常尹亮骤下毒手,将受业恩师震落万丈深谷,丝毫不以为怪,反而狂笑连天,得意非凡地吼道:“从此武林之中,我姓尹的再也不怕任何人了,哈哈!哈哈!”

    欧阳昭对这杀师忘恩之徒,恨之入骨,但为了对吴娟娟心存一线希望,强自忍耐下来,然而,人的心理是难以抑止,性情更加难移,终于道:“武林之中,讲的是一个恩怨分明,你这等行为,若是传入江湖,岂不怕天下英雄笑骂?”

    笑面无常尹亮仰天狂笑,毫无忌惮地道:“笑骂?你说天下武林笑骂?哈哈!天下武林除了我尹亮以外,还有谁胆敢出头,这老废物就是大好的榜样。”

    “好奴才,你”黄影初闪,劲风陡起,汉玉观音魔掌珠两眼发直,连人带掌突然扑来,她是怒极出手,声势不凡。

    不料笑面无常尹亮,一来早已防到这一手,二则他的功力已得到了暗送无常的全部衣钵,而且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快无比,反应绝佳。他冷冷一笑,竟随着扑来的劲风,霍地闪出一丈五尺,而且衣袂不振,俨同鬼影轻烟一般。

    欧阳昭乍见,心中不觉一阵感叹。

    他既感叹笑面无常尹亮,空有一身上乘功夫,但却狼子野心,有违人伦,又婉惜暗送无常授业非人,糟蹋一椿数十年苦研的绝学,白费了心血不说,而同时自己也料不到死在自己的功力之下。

    汉玉观音魔掌珠一击不中,心中自然不甘,嘤叫一声:“尹亮,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东西,天柱山的脸让你丢光了,魔家的基业算是整个的毁在你的手里。”

    说着,嗖的一声,由袖口内抽出一柄碧光闪闪,晶晶耀眼的鱼肠剑来,随手一抖,泛出万点寒星,又向笑面无常尹亮罩去。

    这一招剑招,乃是剑术之中的精华,名为万家灯火,在剑手之中,能练到这一步,数尽当今武林,也算是寥若辰星,因为使用这一招之人,不但要运力挺进,而且要将本身的内力,贯入整个剑身,把一柄剑全部震动。

    试想,钢硬的剑身贯上内力,变为弹柔并有的力道,设若过一分,就要应手而折,欠一分,万难化成万点寒星,势必要练至恰到好处。

    欧阳昭一见汉玉观音魔掌珠一怒之下,亮出这一手至上的剑招,不由暗暗地喊了一声好,同时也想到:魔家四将名不虚传。

    那笑面无常尹亮,自幼生在魔家,对这招剑法,自然更加明嘹,而且是耳熟能详的了,原来露着阴险的笑容,也不由一阵惨变。

    而他的脸色惨变,并无畏惧的成分,而是罩上一层严霜似的寒意,恶毒地喝道:“丫头,你这样子是诚心要与老爷拚命吗?”

    汉玉观音魔掌珠手中剑抖动不停,脚下渐渐前欺,咬牙有声道:“魔家的这一招,两代没用了,如今讲不得。”

    原来,魔家剑法独步武林,但却有三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轻易不用,这万家灯火,就是三招之一。

    如今魔掌珠施展出来,就意味着覆水难收,绝无挽回之余地。

    笑面无常尹亮沉声道:“好,你既然如此,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着,脸上的神色突地一变,在一摇头之下,连那微微阴笑也一扫而空,忽然变成鬼怪一般狰狞万分,使人毛发悚然,不寒而栗。

    同时,咯咯两声,他的两条臂膀左右一伸,暴长奇缩。

    欧阳昭不由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见笑面无常尹亮的一双手臂左右平伸,如同一根直棒背在脑后一般,左面一长,右面即突然而缩,右面一长,左面随之而缩。

    这也就是说,尹亮的两只手臂,仿佛成了一只。

    试想,武家交手是一寸长,一寸强,兵刃尚且如此,假若一个人的手膀,比别人长上一倍,使对手怎样预防,何以闪躲。

    这种功夫,普通人称为通臂灵猿神功。又叫做长筋缩骨功,练功之人必须吃尽活骨拉筋之苦,算是外门中少见的玩意,内功中鲜有绝门功夫,一旦练成,往往能出敌意表地抢制机先,克敌制胜。

    欧阳昭只是耳闻,他杞人忧天,恐怕汉玉观音魔掌珠不曾见到,朗声叫道:“小心,尹亮的通臂功。”

    一言未了,笑面无常尹亮早已侧跨一步,左臂一缩,右膀突然暴长,斜刺里快若闪电,直向魔掌珠的左肩搭去。

    汉玉观音魔掌珠对尹亮的通臂功早巳知道,又经欧阳昭这么一喊,更加警觉,忙不迭地抽身退出两步,手中剑花一挽,护向左侧。

    然而,笑面无常尹亮也算真快,右手的五指,已离她的左肩仅有一线之隔,劲道透过衣衫,隐隐就要搭实。

    哟的一声惊叫,总算魔掌珠仗着身子的轻巧,险险地闪出丈外,躲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招。

    欧阳昭代她害怕,双手握拳,也不由手心发潮,渗出了凉汗。

    笑面无常尹亮虽然一招落空,但眼见这当面一男一女两大高手的惊诧之色,也不由大为得意,扬声道:“如何?见识到了吗?”

    他这话既然是讥笑了惊慌撤退的汉玉观音魔掌珠,自然也挖苦了旁观的欧阳昭。

    但是,欧阳昭却淡淡一笑,飘身向前,道:“得意不可再往,你阁下的功力,也算难得,有此绝学,不难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何必苦苦的斗一个姑娘家,得放手时且放手,点到为止吧。”

    欧阳昭所以如此说,不外是要笑面无常尹亮对魔掌珠放手,好与他谈吴娟娟之事,了去自己的一椿心事。

    谁知笑面无常尹亮摇头晃脑地一笑道:“你这是向那丫头讨好卖乖,还是吃飞醋?”

    欧阳昭不由心中一震,但却忍耐下来道:“一派胡言,在下无非非之想,我不过”

    笑面无常尹亮仰天一笑道:“老废物约你前来,乃是专门为了这小丫头的终身大事,你千里迢迢赶来,也不过是一点色心,还要假正经吗?”

    欧阳昭不悦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乃为了二姐吴娟娟来的。”

    笑面无常尹亮更加狂笑不休,不向欧阳昭讲话,却对着汉玉观音魔掌珠阴阴地道:“听见了吗?人家不喜欢你,还是死心塌地地嫁了我尹大爷吧。”

    欧阳昭呸了一声,还没有开口,汉玉观音魔掌珠的脸色苍白,一抡手中剑,跺脚叱道:“尹亮,你欺人太甚!”人剑合一,直捣过来,气极拚命,有进无退,凌厉至极。

    由于她气极攻心,愤怒施为,竟不顾尹亮的诡怪功夫。

    欧阳昭一见,喊道:“不”

    但见笑面无常尹亮的人向左一滑五尺,左臂倏地一缩,右膀陡长三尺,陡然向魔掌珠腮下抓去,闪电般快。

    汉玉观音魔掌珠嘤的一声惊叫:“不好!”撤招后退,哪里还来得及,粉腮虽已一偏避过,但听吃的一声,裂帛脆响,衣袂被尹亮的指尖钩上,硬生生撕了一大片下来。

    宫装的衣领撕破,杏黄披肩顿时脱落,粉颈以下羊脂似的雪白肌肤露了出来。

    须知,男不露脐,女不露皮,此刻魔掌珠的酥胸半露,又羞又气,恨不得有地缝钻了下去,窘态可想而知,一张粉脸,像是关三爷一般,一手持剑,一手护胸,走又不甘,斗又不能,尴尬之至。

    笑面无常尹亮,一见乐不可支,笑不可抑,怪腔怪调地道:“哈哈!开了眼界了,哈哈,哈哈!”

    一转脸又对欧阳昭道:“小子,你的眼福也不浅,索性看个彻底吧。”

    他的语落人起,半空中,右臂又缩,左膀伸长,重向难堪已极的汉玉观音魔掌珠的衣襟抓去。

    眼看魔掌珠即将被剥个赤身露体。

    蓦然“住手。”一声大喝,如同春雷乍起,地动山摇。

    金光连动,宝气耀目,一阵其大无比的力道,推开了羞愧不胜的汉玉观音魔掌珠,也震起了下扑的笑面无常尹亮。

    欧阳昭已闪至两人中间,手中辟毒追魂宝旗一指,厉声道:“尹亮,你太不识抬举,你打算怎样?”

    笑面无常尹亮人在凌空,下扑即将得手,忽被一阵劲风重又震起,霍然一惊,但等到看清是欧阳昭,反而放下了心,阴森森地道:“哦,要做护花使者。”

    欧阳昭此时气愤已到极限,宝旗一挥道:“为了武林道义,今天要伸量你自命不凡的狂徒,忘恩负义的小人。”

    笑面无常尹亮打量了欧阳昭手上的宝旗一眼,心中似为顾忌,但却色厉内荏地道:“大爷不会怕你,以这双肉掌,要斗斗你手中的兵刃。”

    他说着,手中可没有发招起势。

    欧阳昭已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由冷冷一笑道:“尹亮,你少逞口舌之利,你是说我欧阳昭用兵刃斗你的空手是吗?”

    笑面无常尹亮正有此意,他分明是对宝旗存有戒心,那是他自幼随侍魔家四将对武林三绝的旗绝裘天庆早有耳闻,尤其是辟毒追魂宝旗乃是当日武林人闻名丧胆,见之生畏的利器,他焉能不知利害,所以要拿话来激欧阳昭,存心要他收起宝旗。

    因此,他冷冷地答道:“假若你自问不是我这双肉掌的对手,使用家伙,爷爷也不在意中。”

    欧阳昭既已明白了尹亮的心意,焉能中了他的狡计,因之,不怒反笑。

    “哈哈哈,好一个奸诈之徒,你以为你没有兵器吗?”

    “尹大爷一向不用家伙。”

    “呸,不知耻辱的奴才胚子。”

    “怎的?”

    “你那两只死人爪子,比阴损的兵器有何两样?居然有脸说出此话。”

    笑面无常尹亮,虽然明知欧阳昭是指着他的通臂功而言,但却假装不解,一拍双手道:“我这不是一双肉掌吗。”

    欧阳昭懒得再与他多说,喝道:“我把你那对鬼爪子削下来,免得你再恃仗它作恶害人。”

    说着手中辟毒追魂宝旗一动,霞光万道,猎猎作响,直向尹亮拂到,怒极出手焉同小可。

    笑面无常尹亮,一闪丈余,阴阴地道:“除非你不找吴娟娟。”

    欧阳昭手中宝旗不由微撤,心中略一迟疑,依然取势进袭,口中道:“我还怕你不说出来吗?”

    笑面无常尹亮见欧阳昭不受自己胁迫、三角眉一皱,道:“好小子,你以为我尹大爷怕了你?”

    两条善能伸缩手臂,抖得咯咯有声,飘身前欺,居然迎了上来,半途中厉叫连连,缩左肩,伸右手,臂膀突长,像一条飞抓似的,上三路扑面抓向欧阳昭的头顶灵台大穴。

    欧阳昭哪敢怠慢,身子不矮反长,手中宝旗猛地上举,连削带拂,认准尹亮抓来的手臂卷去。

    “咦!”

    金光闪处,敌踪顿失,分明看见抓来的长臂,只在转瞬之间咯的一声轻响,便自不见。

    欧阳昭不由一惊,急忙撤招护身,却闻右侧劲风一缕,奇袭而至。

    原来笑面无常的右臂已缩,一条左臂如同一根铁棒,拦腰扫过来,势不可当。

    这一换招,大出欧阳昭意料之外,他初只道笑面无常通臂功难防,而却不料他变招这等快捷。

    此时,躲既不能,只好咬紧牙关硬接一招。

    由于收旗不及,急切问,右肘一变,直向挥来的怪臂磕去。

    蓬!一声暴响,人影乍合即分。

    欧阳昭试着手肘一震,微感酸麻。

    笑面无常尹亮更想不到欧阳昭年纪不大,功力却是绝高,被砸的手臂痛澈入骨,几乎缩不回去,后退丈余,目露惊骇,心存怯急。

    但他不愿让欧阳昭知道,装成毫无所谓地道:“小子,你觉得尹大爷的飞猿神功如何?吃得消吗?”

    其实,经过一砸之后,欧阳昭心中已明如观火,因为他这急切之中的一式硬碰,并未能使出全部功力,加之舍却了宝旗,料定若是以手中的宝旗全力而为,要制下这种鬼怪的通臂功,并非办不到。

    想到此处,不由雄心顿起,忌惮全无,朗声一笑道:“尹亮,你空中瞎吹唬不了人,再接这一招!”

    金光起处,辟毒追魂宝旗的旋风八式展开,如怒涛拍岸,已自发招。

    笑面无常尹亮口中虽然大言不惭,但心中明知遇上劲敌,原本就蓄势戒备,眼见宝旗翻翻腾腾,更加小心,口中也不饶人,吼道:“不到黄河心不死,天柱山是好惹的吗?”

    两人一问一答之际,已二次缠斗起来。

    由于先前的一招硬接,欧阳昭加意警觉,采用稳扎稳打的方法,一只辟毒追魂宝旗,舞起强大的劲风,使得风雨不透,护体袭敌兼收并蓄,毫无半点空隙。

    高手过招快如奔泉,转眼已是十余招下去。

    笑面无常尹亮渐渐感到不耐。

    因为通臂功乃是奇门邪功,每一运用使出,通身的一百零八骨节,全都随着动摇,重要部位的骨骼筋络,必须随之变位。

    试想,骨骼变位,筋脉易地,若不施上内力如何能够,招招要用内力,焉能不耗元伤神,再说,骨筋接笋之处,也是血肉为衣,又不是铜铸铁挠,其吃力之处,可以想象得到。

    因之,这种外门邪功,只许暴施奇袭,不能持久长斗。

    片刻之间,又是十招下去。

    笑面无常尹亮,心中已感不安,双眼神光不聚,犹豫不安。

    武家交手,最怕分心失神,意动气躁,尤其是功力悉敌的对手,更全在一念之间,分毫之差,胜负立分,生死一线。

    欧阳昭宝旗在手,神气飞溢,招式展开,如同长江大河,浩浩荡荡,不止不休,暗中略一打量,已看出尹亮的气色,因此手上更加着力,越见功夫。

    五招已过,尹亮心中暗喊不妙。

    原来尹亮斗志已消之下,已感力不从心,招式迟顿,眼见不过十招之内,必败无疑,心中不由大惊。

    蓦然奋力一招,他大声喝道:“住手!”

    欧阳昭不明其故,撤旗外退七尺,沉声道:“怎么?服了吗?”

    笑面无常尹亮眼神不定,眉头一轩道:“你我无仇无怨,何必拚死拚活,岂不是师出无名吗?”

    欧阳昭一听,不由好笑,心想:好奸滑的小子,先前为何那样狂傲,眼看就要落败,却说出这等不关痛痒的话来。

    想着,一翘嘴唇,道:“此时说这等话,为时已晚,我誓必替武林伸张正义,除去你这杀师欺主的败类,少罗嗦,受死吧!”

    笑面无常尹亮沉着面色道:“慢来。”

    欧阳昭横旗欲发道:“有话快说。”

    “你不是要找吴娟娟吗?我情愿将吴娟娟交给你,另外把这魔家丫头也双手奉上,作为交换的条件。”

    “放屁,是人话吗?”

    “不要假惺惺了,我的条件很简单。”

    “什么条件?”

    “重九黄山之会,有关真经剑谱之事,你不得插手。”

    “谁同你唠叨,看招!”

    欧阳昭根本听不进尹亮这番痴人说梦话,一震宝旗,揉身取敌,急切求胜,凌厉可知。

    然而,招式递出,忽地人影一晃,口中惊呼一声:“哎呀!”

    忙不迭撤招抽身跃退丈余,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

    原来就在人影一晃的转眼之间,笑面无常尹亮竟斜地一飘丈七远近,长臂探处,把饮泣含羞的汉玉观音魔掌珠抓了过来,手推她的柳腰,竟向欧阳昭递出的辟毒追魂宝旗迎了上去。

    幸而欧阳昭虽在急怒之下,反应快速,如若不然,宝旗的尖端怕不经穿魔掌珠的酥胸,后果不堪设想。

    饶是如此,旗风震处,把魔掌珠已被尹亮撕破的衣衫荡开,酥胸毕露,使欧阳昭不敢正眼而视。

    笑面无常尹亮隐在魔掌珠身后,一手撑着她的柳腰,一手点在她的哑穴之上,奸声笑道:“来呀!招式撤招,岂是男子汉的行为。”

    可怜,汉玉观音魔掌珠的哑穴被制,口不能言,心中明白,只羞得面色惨白,通身发抖。

    欧阳昭气怒之情难以遏止,心中郁结无处可发,忽然一提丹田之气,人就叠腰火冒三丈,凌空发出一声清啸,宝旗画成一片五彩的毫光,兜头向笑面无常尹亮扑下,如同流星飞矢,天河倒泻。

    笑面无常尹亮一心以为欧阳昭此番远自巢湖来到天柱山,全是为了美色而来。

    因此,先以吴娟娟来威胁着他。

    他见一提到吴娟娟,欧阳昭果然有几分忌讳,而且透着十分的焦急,他并不知欧阳昭所以担心吴娟娟,完全出于纯真的友谊。

    因此,到了事急,他故技重施,又以汉玉观音魔掌珠的安危,来制住欧阳昭,使他接受不准插手黄山重九之会的条件。

    他自顾打如意算盘,他焉知欧阳昭心中的怒火如焚,早已不耐。

    此时,一见狡计难逞,欧阳昭凌空扑到,心中不由大骇,百忙之中,无法聚功还手,撤招闪避也已不及,不禁一咬牙,手腕用力,抓定汉玉观音魔掌珠的衣衫,向怀内一带,接着又是一推,对准欧阳昭扑来之势迎送上去。

    他想以魔掌珠的一条性命,抵挡欧阳昭的凌厉一击。

    但听,嘶——一声裂帛之声,黄影一飘。

    汉玉观音魔掌珠的绸质宫装,受不了笑面无常尹亮的大力一拉,早已撕成破片,人却向欧阳昭倒去。

    欧阳昭怒极出手,原想一招奏功,又是凌空下扑,焉能刹得住势子。

    此刻一见露着上半身的魔掌珠,整个人向自己撞来,不由一阵焦急,无可奈何之下,把已成招作势的宝旗,疾收狂卷,将力道引至侧后。

    然而,自己下落的身子,由于力道不均,更加急骤下降。

    说来太迟,当时快极。

    “哦呀!”

    “啊——”

    两声惊呼,夹着笑面无常尹亮的狂笑,欧阳昭已是软玉温香抱个满怀,汉玉观音魔掌珠因为哑穴被点甚久,神智一时难以复原,兀自软绵无力,倒在欧阳昭阔大而厚的胸前,抬不起头来。

    欧阳昭更窘得玉面生霞,流丹至耳。

    笑面无常尹亮哈哈一阵冷笑道:“好小子,勾引妇女的手段真高,天柱山这块圣地也让你给糟踏了。”

    欧阳昭气的通身战抖,推了推怀中的魔掌珠,忍着气道:“姑娘,你受伤了没有?”

    汉玉观音魔掌珠哪里说得出话来,双手掩在胸前,头也不敢抬,微微地向欧阳昭望了一眼,也伏在他的肩上痛哭起来。

    笑面无常尹亮更加得意,冷笑连连,大声道:“哟,你看那份依依难舍的劲儿。”

    欧阳昭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用力一推魔掌珠,喝道:“小辈,你嚼舌根。”

    不料还没取势出招,被推开的汉玉观音魔掌珠,放声喊道:“妈呀。”

    作势就向那万丈深谷中跳去。

    她因羞不能忍,打算跳谷一死,以遮今日之羞。

    欧阳昭一见不由大惊,顾不得伤敌,救人要紧,猛弹三丈,探臂凌空抓去,同时口中叫道:“魔姑娘,使不得。”

    幸而欧阳昭的功力快速,魔掌珠的力道不够,人影一合,欧阳昭算是险险的抓住了魔掌珠的腰巾,落下地来,也不由有些气息不匀。

    在欧阳昭的心中,深知若是魔掌珠此时一死,笑面无常尹亮必定无中生有,造谣中伤,那时传入江湖,蜚短流长,死无对证,岂不百口莫辩。

    因此,他剑眉一皱道:“姑娘,这时寻短见,岂不是白白一死,甚至污了清白,你调息着,看我替你报适才之仇!”

    汉玉观音魔掌珠泪如雨下,如同带雨梨花,一言不发,只把噙满了泪水的一双风眼,对欧阳昭望了一望。

    欧阳昭以手示意,要她坐好,回过身来,厉声喝道:“笑面无常,你,啊!”山坡上树影摇动,菲草萋萋,那月光洒在大地上,一片空寂,哪还有笑面无常尹亮的人影。

    敢情他乘着欧阳昭凌空去抓魔掌珠之时,已来个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欧阳昭不由一跺脚,狠狠地道:“好小辈,跑了,跑得掉吗?”

    他口里如此说,还真不知笑面无常逃到那儿去了,又回头对魔掌珠问道:“姑娘,天柱山的第一峰在哪里?”

    汉玉观音魔掌珠不答欧阳昭的话,却抹了抹眼泪,幽幽地道:“你要走?”说时,一脸的哀怨,满面的戚容,楚楚可怜。

    欧阳昭闻言,不由随口答道:“是的,我要走,我要去追尹亮,还要找二姐的下落。”

    “二姐?”

    “呃,就是笑面无常所说的吴娟娟。”

    “吴娟娟。”

    “是我初出道的结拜姐姐,当时与大姐、我三人,并称神州三杰。”

    “原来你有了很多的红粉知己,”

    “情如手足的,谊同姐弟之交,只限如此而已。”

    “那么我呢?”

    汉玉观音魔掌珠挣出这四个字,娇羞不胜,一张粉脸,几乎低垂到胸前。

    欧阳昭闻言不由一愣,愕然道:“你怎么了?”

    “我我”

    “你到底怎么啦?”

    “我乃是清白的女儿之身。”

    欧阳昭闻言心中已明白她要说什么,不由急道:“现在你还是清白呀。”

    “哇!”

    汉玉观音魔掌珠闻言,哇的一声,放声嚎啕大哭。

    欧阳昭自出道以来,不知遇上过多少高手,但可从来没有害怕过,可是,魔掌珠这么一哭,他真就没了主意,搓手蹬脚道:“你这算什么?我这句话算是得罪了你吗?”

    魔掌珠呜咽地道:“我魔掌珠出自名门,虽不是什么闺秀,但终是个女儿身,如今如今”说着哭个三不了四不休,伤心之至。

    欧阳昭焦急地道:“如今怎么了呢?”

    “如今如今赤身露”

    欧阳昭见她哭的如丧考妣,闻言方才大悟,说道:“那都是笑面无常尹亮缺的德,如今,他的人已走了,哭有何益?”

    却不料汉玉观音魔掌珠,抽泣着道:“可是可是

    我被被你你”欧阳昭听她说不出所以然来,不禁插口道:“我怎么样?”

    “被你看了个够,我还有脸见人吗?”

    “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在下”欧阳昭也说不下去了。

    汉玉观音魔掌珠,忽然粉颈一抬,两眼泪水未干,大声道:“眼前,我魔掌珠只有两条路可走,这两条路都要看你给不给我走。”

    此言一出,欧阳昭不由大奇,忙道:“我虽到天柱山,可不是寻事找岔,姑娘放心,有方便之处,我欧阳昭是绝不同姑娘为难。”

    “那你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呢?”

    “第一条,我就此一死,了却残生,你可不许拦阻。”

    欧阳昭不由失声一笑道:“嘿,天下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姑娘出自武林名门,不愁投有报仇之日,何苦走上绝路?”

    汉玉观音魔掌珠闻言,泪水尚未干去的双腮,不由一动,但却桃花满面,娇羞不胜地道:“那么就要走第二条了?”

    欧阳昭觉得有些儿奇怪,也好笑地道:“哦!第二条是什么路?”

    “第二条是要你来天柱山的本意。”

    “本意!暗送无常约我来天柱山,本意是什么?”

    汉玉观音魔掌珠更加娇羞,双手抱在胸前,声音几乎听不见地呢喃着道:“完成他对我祖父以及我父亲的诺言。”

    “什么诺言?”

    “我祖父同父亲意见不合,游走他方一去不回,临行之时,我还在襁褓之中,不知人事,但据暗送无常说,临走之际,曾对他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并说,我父亲天资愚鲁,难承魔家四将的基业,而且夭寿早逝。”

    欧阳昭不由觉着兴趣横生,插言道:“结果呢?”

    “结果后来果然应了我祖父的话,我父亲不但没能在武林中扬眉吐气,而且在三十多岁的壮年,便因功散气而亡,接着我母亲感伤过度,忧郁而死,我便成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依靠着老仆,就是暗送无常,死守在天柱山,度着枯燥的岁月。”

    汉玉观音魔掌珠说到这里,悲不自禁,哭得泪人儿一般。

    欧阳昭的身世萧瑟,也不由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两人相对唏嘘了一阵,又问道:“暗送无常如今已死,你幸而已能自立,也勿须过份悲伤!”

    “说得容易,一个女孩子家,要闯荡江湖,谈何容易,何况,魔家四将以往的仇家不少,而我又对江湖上事一窍不通,怕是难如登天!”

    “姑娘依然可以像从前一样,在天柱山度静静的岁月,也是人生难得的乐事。”

    “更办不到。”

    “为何呢?”

    “光是笑面无常尹亮这魔星,就不允许,其他的自不必说了。”

    欧阳昭自觉她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由叹了一口气。

    忽然,他想起了适才魔掌珠所说的话,便问道:“姑娘适才曾说过,你的第二条路,又是暗送无常对令祖的诺言,若是在下力之所及,必可代为分忧解愁。”

    汉玉观音魔掌珠眼睛忽然一亮,咬着下唇道:“暗送无常曾答应我祖父,要好生照顾我,并且答应立志找”

    “找什么呢?”

    “找找一个武功绝世,青年有为的人,做”

    “哦,做什么?”

    汉玉观音魔掌珠的粉面如同血染,但终于道:“托付我的终身。”

    欧阳昭不料及此,闻言不由一怔。

    但是,那汉玉观音魔掌珠早又呢呢喃喃地道:“我父临终之时,托孤于暗送无常,他也同样的对我父亲当面答应,所以所以才约约你前来。”

    汉玉观音魔掌珠含羞带愧地说完,一回身,面对一块大石,一声不响,似乎等候欧阳昭的答复。

    欧阳昭如痴如呆,眼看着魔掌珠的背影一起一伏,分明是心情紧张,喘息不定,然而,这等突来之事,要自己如何作答。

    犹豫了半晌,他终于道:“姑娘,有关此事,在下完全不知,此次前来天柱山,完全是为了另外一位姑娘之事,至于约会”

    不料汉玉观音魔掌珠幽幽地道:“既然你已有了意中人了,我情愿称她为姐”

    欧阳昭忙不迭地分辩道:“不,不!那姑娘乃是在下的盟姐,你不要多疑。”

    “如此就更好了。”

    “哪里,姑娘,此事焉能如此草率,恕在下不能应命。”

    欧阳昭说完,一起步,就待腾身离去。

    汉玉观音魔掌珠顾不得羞耻,笑着一翻身道:“慢着,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欧阳昭只好收势停身,问道:“姑娘还有何话?”

    汉玉观音魔掌珠双手扯了扯被撕破的衣衫,掩在胸前,道:“你可知当年我祖父弟兄四人,号称魔家四将,统一了武林近二十年,黑白两道推重,正邪两道奉为盟主,仗着什么吗?”

    欧阳昭略一寻思,微笑道:“武林之中,胜者为强,自然是仗着至高的武功,无上的修为了。”

    谁知汉玉观音魔掌珠螓首微摇道:“你仅不过猜对了一半。”

    欧阳昭感到奇怪,不由道:“难道令祖除了功力之外,还有什么不世秘诀,或是歹毒的邪术。”

    “更加没有。”

    “那”

    “那是因为尚有一件不为外人所知的稀世奇珍。”

    “噢!什么呢?”

    “祖父偶然之中,得到一颗培元养气增功怡神性灵珠,仗以成名。”

    欧阳昭闻所未闻,这珠的名字好怪,竟有这么冗长,不由皱眉头道:“什么珠?”

    “不错,叫做培元养气增功怡神性灵珠,但不是珍珠一类,却是汉玉的精英,石中之王,我汉玉及掌珠的名字,即由此而起。”

    “那玉珠的好处在哪里?”

    汉玉观音魔掌珠此时的娇羞由于时间一久,也就淡了下去,眉角一斜,娓娓道:“性灵珠功能解毒疗伤”

    欧阳昭不觉淡淡道:“武林中这类珍品也屡见不鲜,要全赖以成,只怕还”

    “我没说完哩。”

    “哦嘿嘿。”

    “最妙的是,把灵珠含在口中,与人动手过招,不愁功力的耗损。”

    此言一出,欧阳昭不由大奇。他心想:这还了得,武家交手,原是功力消耗的比斗,施功用力也好,接招化势也好,若是能不损真力,而且用之不竭,谁能与敌。

    他又恐是魔掌珠过甚其辞,不由微笑道:“姑娘,此话当真?”

    汉玉观音魔掌珠的面色一正道:“决非滥言,只要将灵珠含在口中,任你如何运用真力,绝不愁体力不济,功力耗尽,因为你用出几分真力,灵珠便会补充上几分。试想,这等奇灵妙绝之物在手,武林之中何愁有第二人能比?”

    欧阳昭再三思索,心想:假若一珠在口,自然天下无敌。

    因为,尤其是遇上功力不差上下之人,岂不是累也把对手累死了,不要说施展绝招,暴用辣手了。

    因此,非常神往地道:“这颗性灵珠现在何处呢?”

    汉玉观音魔掌珠叹息了一声道:“由于我祖父与我父亲性情有别,势同水火,因此,祖父并未传下来,暗送无常也曾追问过我祖父。”

    “令祖怎生说呢?”

    “我祖父闭目颔首,只念了半首前人的诗句。”

    “什么诗句?”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欧阳昭一思索,一拍手道:“哦,那就是说这颗性灵珠仍然在天柱山呀。”

    汉玉观音魔掌珠也点点头道:“是呀,我们也是这样想法,可是,偌大的天柱山,横亘千里,要到哪里去找一颗小小的珠子,云深不知处,究竟在哪里?”

    欧阳昭也不由搔搔头道:“难,难,实在难!”

    汉玉观音魔掌珠愁眉苦脸地道:“欧阳少侠,对于我这蒲柳之姿既然拒之于千里之外,我也难以勉强,然而这寻珠一事,能否给以援手呢?”

    这分明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欧阳昭眼见汉玉观音魔掌珠楚楚可怜的神色,对她身世,也不由寄以无限的同情,无可奈何地道:“这一点虽然毫无把握,但却愿一试。”

    汉玉观音魔掌珠闻言,面容稍展,羞答答地一裣衽道:“如此,我先谢了。”欧阳昭正待还礼答话,蓦然,嘎的一声厉啸,起自看不清,云封雾锁的峰头,十分遥远,但清晰可闻。

    接着,一声粗犷的啸声,呼应起来。

    欧阳昭与魔掌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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